“你为何给我这个？”方太医是她尹家的秘密筹码，父亲说过，这是大哥都不知道的秘密，所以她决不信是那些人出了问题，如果不是他们，那就是自己了，是不是自己露了什么破绽，那可不妙呀。
“上次你一直胡话什么魂魄转移，我觉得你们女子总喜欢瞎想，这是我找到的最直观的东西了，你看看，对你的胡思乱想有帮助吗？”
“春秋时期，巫和医相通，那些巫者还经常将贵族的病痛转移到动物的身上，可这种神秘巫术已经失传了，你给我看这个……”
蓦然不傻，她已经想到了，古音的意思是：会不会魂魄等同于病痛，可以一样地被转移，但这个是不是太难了？先别说要弄出一个人的魂魄，再说还得准确无误地弄进去一个。
“没什么，看看罢了，别多想！”古音低了头，碎发落下，挡住了他眼中的光泽，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思。
都这样说了，蓦然还能辩什么，她只有再复坐下，这个古音倒是给了她另一个新的思路，如果苗蛊上查不出什么问题，那么巫者呢？这种最神秘的，而且也是曾经存在过的东西，是不是也是一种可能呢？
“你在想什么？”古音看着夜梓幽的眼睛，仿佛能从里面摄取出另一种含义来。
“古音，你有表字吗？我一直连名带姓地喊你，甚是不礼貌，但我听易极公子都只是喊你古先生，难道你这个年龄还没有号或者字吗？”
“我出生寒微，尚没有取号！”
“那表字总有吧！”蓦然笑，如果是寒门人士，不识大字，倒是可能没有表字的，但是对面的男子，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
想了想，“表字……”
“那么难回答？”蓦然点点头，“你是不想骗我吧？”
“没什么好骗的！”
“古音，你的眼睛生得好，很像……”眯了眯眼眸，蓦然的笑容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尹家人！”
愣了一瞬，男子的眼睛一直和对面女子的视线胶着，他们互相审视着，半响后：“我只能说，你看得很准……我本家的确姓尹。古音二字，古是因为作古，音同尹。我是尹家未死男儿！”这一句话说完，那男子已经站立了起来，眼光认真。
而那女子闭上了眼。
佳宁宫里燃着苏和香，这是皇朝皇后尹蓦然最爱之香，现在全部搬来了这里，大殿里隐隐烛光皎然辉辉，相对而望的两人沉沉无语。
一个是烈烈红妆，绝代佳人，一个是驼背弓腰，矮丑男子，可此时他们俩人的眼里竟都有着一般不二的夺人神魂的流彩。
“你叫什么名字？”
“尹兮郎！”
闭了闭眼，再复睁开，这个名字不陌生，家中一切事物，蓦然都有沾手，族谱而已，她清楚地很，“表字？”
“钦望！”
“你何故至此？”
尹兮郎听得明白，这个女子不是问他今夜为何来这个地方，而是问，他的相貌为何到了这个地步？一丝考量在心底蔓延，这个女子原来就知道尹兮郎不是驼背吗？
“往事不堪回首，我不想说！”
“你父亲呢？”
“全族尽灭，连幼妹都……”说到这里，男子停住了。
蓦然凝望着他，不做声响，示意他继续，她的身份是环国毓妃，这个男子只要一句不慎，或许就会失了她的信任，他该坦诚。
“被掷死在府衙门前！”
玉手抬起扶住额头，蓦然的身子晃了两晃，尹兮郎的一族是尹家在岚城的旁系，家中应该只有他和小妹两个子嗣。
掷死是什么死法？就是活活被套在麻袋里，狠狠地摔死呀，这种刑法对付孩子，远被午门斩首，还要惨烈！
“刑不上大夫的尹氏一族，一旦覆灭，不如奴也！”
尹兮郎愣了一愣，缓缓点头，“是！”
抚着额头的手没有放下，今夜除夕，欢乐之时，可她……却心痛如绞。
“你恨萧墨璃吗？”尹兮郎不知不觉中，已经靠近了蓦然。
头顶上有气息拂过，女子无声，唯泪轻淌。
“你恨他的，我看得出，相信萧墨璃也看得出！”
“那么明显吗？”蓦然没有想到，她就那么失败吗，伪装地那么差劲？
尹兮郎拉了张凳子紧挨着蓦然坐下，发现这次她好像没有往后退，他心中再次一凛，柔柔望她，只见她眼中有隐隐血丝，憔悴间更见纤弱，“嗯！”
“我……终是……”自嘲一笑，蓦然不想纠缠这个问题，她咬了咬唇，“你的叔叔尹新河呢？”
男子的眸间拧着一股莫名复杂，面前女子的眼很纯真，而他的笑有些冷，“我的叔叔尹新河尚未娶妻就魂断了，这是七年前的事，他是因为肺痨而亡，可家中不敢声张，怕引起恐慌，他又是我家庶出的叔叔，一般无人知晓，也无人会提，夜梓幽，你……”
洒洒一笑，终是放下了心，有嫡子继承家业时，庶子确是可以不提，之所以如此问，不过试探而已，面前人应该是尹兮郎吧，这个死因更是重点，外人就算知道尹新河，也只知他是急病而亡。
“尹兮郎，又称玉郎，容貌皎洁如玉树，尹氏一族年轻一辈里，也算有名的人物了！”蓦然朝着对面男子一笑，“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你曾经去过宣城，见过某人，说过某些话吧？”
这是又一次的试探，尹兮郎曾经在蓦然八岁时伴同尹相巡狩，但是他的支族太过不起眼，根本就没什么机会见到族长宰相，更别说见到蓦然，但是他确确实实到过宣城，蓦然拿话僵住他，看他怎么答。
“是的，在我十二岁那年确实到过宣城，但是我不记得曾经和什么人说过话了！”男子的眉皱了起来，他何其聪明，他知道自己被怀疑了。
这一下倒是真的很放心了，蓦然点了点头。
这个人没有否认自己的宣城行，更没有想说为了取得她的信任，还胡乱攀扯什么人，这样……又是可信了八分，再加上他的那双酷似尹家人的眼睛，那么……他是尹兮郎的可能性已经是九成九了，还有一分不肯定就在他的容貌上，如果他愿意解释，她就可以判断了，但估计他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