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下去吧！”
“夫人，今夜是除夕……”一个大点的宫娥壮着胆子往前挪了两步，“如果夫人愿意，可以……可以去昇宸宫一次！”
“是德全这样交代的？”
斜靠的女子，她墨色的眸子里流转着一抹异彩，那个说话的宫娥一见就看痴了，忙不迭地点头：“是的，夫人，大总管连衣裳都给夫人备好了！”
后面几个有眼色的宫人马上铺展开了一套宫装！
抬了抬眼，蓦然见到那是一套正红的裘锻云锦十幅拖尾华服。
这正红色甚为眨眼，以宫装的形式缝制出来，在内宫里是有着特殊含义的，但这含义又不算太逾制，毕竟还不是正经的朝服，但还是很张扬。
宫娥们见蓦然勾起了唇角在笑，也连忙赔笑道：“夫人，这种红色只有艳色无双的人儿才配得上，也只有像夫人这般的玉人儿才能匹配！”
“是吗？人若不正，着红只会流于艳俗……”蓦然面上在笑，眼中可没有任何喜色，她摆了摆手，“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下！”
这些人本以为蓦然今日心情好，太医也说了夫人的亏损之症被调养地很好，那么现在她又是何意？
“搬张琴过来，然后，全部退出大殿！”
再一次的挥手就是绝对的命令，这些个宫娥虽然在许多事上还生疏着，可在看人眼色上，却是一等一的，面前的这位夫人，举手投足间俱是贵气，浑然天成的居高傲然，让她们不敢违逆。
只要这个女子淡淡一个表情，她们马上就会去做，从前不是没有见过妃嫔，可哪一个可以和眼前人相比，她的气质半点不带刻意，只让人俯首。
佳宁宫只在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虽然之前那些个宫娥们侍立一旁时也是大气不敢出的，但毕竟多了些压抑。
蓦然瞟了眼那张七星琴，慢慢地从榻上起身，发上蝶髻欲坠不坠，松散间自有一番风情，其上的凤凰钗更是夺目，这是慕流毓寻得绝顶工匠，于艰险之地取来材料费心铸成，只为博美人一笑。
手指轻抚，记忆中的一个曲调划出，洋洋洒洒，指法虽然华丽，却非技巧的卖弄，别有意境，那些个宫娥们在外也听见后，隐隐竟都有落泪之思，可她们不敢，今夜是除夕，被就该欢欢喜喜祈求好兆头，而且如今……
大家面面相觑，都知道环国大刚刚度过了云水河，林之辉将军兵败三城，元气大伤，帝王震怒，要是此时她们这些宫人敢没事寻晦气，那当场被仗毙，也是活该的。
“我们……”一个年长些的女子拉着其他人说道，“去园门外守着吧！”
刚说外这个提议，大家随之附和，她们都想不通，那么绝美冷傲的女子，那琴声为何这般凄婉，还那么沧桑，连她们这些俗人听了都不忍心。
远离的人儿没有听见这曲音的下半段，七星琴的乐声急转，开始变得金戈铁马起来，那其中隐含的力量大有破军之势……
“流畅平和的《清初月》被弹成这个样子，我倒是第一次听到！”
突然而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引得蓦然一惊，琴声也断了开来，她不曾回头，只缓缓道：“不行吗？”
“当然可以！”古音慢慢地往上走，他很随意地坐到了蓦然的身边。
这个动作让那个女子又是一惊，她的长凳虽大，两人并坐也没什么，但是……她与这个男子无亲无故，又是君臣的身份，他这样也太无礼了。
女子站了起来，没有那种怒极冲动而带起的声响，她依然是缓缓地，好似流水浮动清风，显贵大家之风在举手投足中就看得到，只是她眉目间的煞气更甚。
蓦然的朱唇欲启，斥责的话语就在嘴边，但还未出口，那古音居然就趁着她起身，从善如流正了正自己的身子，坐到了椅子当中，手指抚上了那张琴，同样的《清初月》流了出来。
蓦然微微抬了抬眸，没做声响，一样的乐符，不一样的意境，可异曲同工的是，古音的弹奏和蓦然一般，并非如传统的《清初月》，他的乐曲惆怅中带着欣喜，甚至还有着看破世情的高远。
一曲终了，古音扭头，看到那女子已经没了怒气，只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望他，眼神专注，他笑了笑，“怎么了？”
“古音，今天是除夕！”
“嗯，恭喜发财！”
蓦然愣了，诚然过年是该说恭喜发财，但好像这个说法很有民间俚语的样子，她从前在尹家过年一般是说什么，已经忘记了，但反正不是恭喜发财，也不是步步高升……
男子并不在意她的呆傻，继续道：“环王大胜，你高兴吗？”
“嗯！”脸上没什么表情，实在看不出高兴来，蓦然想了想抬头，“我不知道今夜萧墨璃会不会来找我？”
“不会的！”古音很肯定，他又顺手在琴上拨了两个音，“我刚刚得到消息，环王聚歼林家军三万兵马，想来这件事应该也已经传入军机处了，萧墨璃正要紧急处理吧！”
蓦然斜着眼很认真地看向古音，“你的消息那么快？”
“环王给的人好！”不经意地回话，古音的意思是，慕流毓才是那个办事牢靠的，所以他才事事顺利。
驼背的男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布绫，他动作流畅地送到了蓦然的面前，表情平和没有半分谄媚之感：“看看吧！”
女子接过，本没有太大的震动，但只一眼，她便猛地站了起来，再没了刚才的沉稳淡定，“你……”不敢相信，睁大眼眸，紧紧锁住对面的驼背丑男。
“你是不是在调查这些？”
蓦然的眉头紧锁，是的，她就是在让方太医查尹蓦然和夜梓幽，没想到方太医那里传来的都是无用消息，可这个人……
布绫上写：易招邪魔的体质，女子需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少一样都不行。苗蛊之中，有一种法术，可以镇魂，而从无换魂说法。但远古自春秋以来流传了一种巫术，可将贵人之病痛转移至奴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