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种、范蠡存亡越，霸句践，立功成名而身死亡。野兽已尽而猎狗亨（烹）。夫以交友言之，则不如张耳之与成安君者也；以忠信言之，则不过大夫种、范蠡之于句践也。此二人者，足以观矣。原（愿）足下深虑之。且臣闻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盖天下者不赏。臣请言大王功略：足下涉西河，虏魏王，禽（擒）夏说，引兵下井陉，诛成安君，徇赵，胁燕，定齐，南摧楚人之兵二十万，东杀龙且，西乡（向）以报，此所谓功无二于天下，而略不世出者也。今足下戴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归楚，楚人不信；归汉，汉人震恐：足下欲持是安归乎？夫势在人臣之位而有震主之威，名高天下，窃为足下危之。”［你在政治世界里已经危险，恰恰因为你在为政治领导效劳方面的伟大成就！］
韩信谢曰：“先生且休矣，吾将念之。”
后数日，蒯通复说曰：［劝之以一种大力进取的现实主义信条，一种人类攫取性行动信条，依凭预见、抱负和在一个危险但有机会的世界里干大事的决绝果断。］“夫听者事之候也，计者事之机也，听过计失而能久安者，鲜矣。……夫随厮养之役者，失万乘之权；守儋石之禄者，阙卿相之位。
故知者决之断也，疑者事之害也，审豪牦（毫厘）之小计，遗天下之大数，智诚知之，决弗敢行者，百事之祸也。故曰‘猛虎之犹豫，不若蜂虿之致螫；骐骥之局躅，不如驽马之安步；孟贲之狐疑，不如庸夫之必至也；虽有舜禹之智，吟而不言，不如聋之指麾也’。此言贵能行之。夫功者难成而易败，时者难得而易失也。时乎时，不再来。原（愿）足下详察之。”韩信犹豫不忍倍（背）汉，又自以为功多，汉终不夺我齐，遂谢蒯通。［他远不如他的“教育者”劝说他的那样现实主义。对他的主公、他的世界和他本人桀骜不驯的行为心存幻想。］蒯通说不听，已详（佯）狂为巫。
［现实主义预言实现：他在战后帝国国家里必定完蛋，为之他贡献了那么多，但现在他谋划以阴谋的暴力倾覆它。］汉王之困固陵，用张良计，召齐王信，遂将兵会垓下。项羽已破，高祖袭夺齐王军。汉五年正月，徙齐王信为楚王，都下邳。［最高统帅（一迄赢得战争，甚至等不及帝国正式建立就立即采取的）重大的中央集权行动：改变桀骜不驯的强大军阀的指挥职位，以便削弱他的权势基础。］……
项王亡将钟离家在伊庐，素与信善。项王死后，亡归信。汉王怨，闻其在楚，诏楚捕。信初之（至）国，行县邑，陈兵出入。汉六年，人有上书告楚王信反。高帝以陈平计，天子巡狩会诸侯，南方有云梦，发使告诸侯会陈：“吾将游云梦。”实欲袭信，信弗知。高祖且至楚，信欲发兵反，［行动/反行动：叛变已属意欲之事，不管是为安全还是为其他或为两者。新生的汉帝国的一场大危机待而即发！］自度无罪，欲谒上，恐见禽（擒）。人或说信曰：“斩谒上，上必喜，无患。”信见昧计事。曰：“汉所以不击取楚，以在公所。若（汝）欲捕我以自媚于汉，吾今日死，公亦随手亡矣。”乃骂信曰：“公非长者！”卒自刭。信持其首，谒高祖于陈。上令武士缚信，载后车。信曰：“果若人言，‘狡兔死，良狗亨（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亨（烹）！”上曰：“人告公反。”遂械系（羁）信。
至雒（洛）阳，赦信罪，以为淮阴侯。［不料现实主义的皇帝竟然怜悯慈善！
这究竟是出自农民的伦理，还是出自宏大的自信，抑或出自政治考虑？］
……
陈拜为钜鹿守，辞于淮阴侯。淮阴侯挈其手，辟（避）左右与之步于庭，仰天叹曰：“子可与言乎？欲与子有言也。”曰：“唯将军令之。”淮阴侯曰：“公之所居，天下精兵处也；而公，陛下之信幸臣也。人言公之畔（叛），陛下必不信；再至，陛下乃疑矣；三至，必怒而自将。吾为公从中起，天下可图也。”［君主对他的提防完全有理，他不可变更地怀有叛心！］陈素知其能也，信之，曰：“谨奉教！”［他搞叛乱阴谋，他是个战略家，在战略规划方面饶有才能。］汉十年，陈果反。上自将而往，信病不从。阴使人至所，曰：“弟举兵，吾从此助公。”信乃谋与家臣夜诈诏赦诸官徒奴，欲发以袭吕后、太子。［他谋划政变，与同谋的边地叛乱遥相呼应。］部署已定，待报。其舍人得罪于信，信囚，欲杀之。舍人弟上变，告信欲反状于吕后。吕后欲召，恐其党不就，乃与萧相国谋，诈令人从上所来，言已得死，列侯群臣皆贺。相国绐信曰：“虽疾，（强）入贺。”信入，吕后使武士缚信，斩之长乐锺室。信方斩，曰：“吾悔不用蒯通之计，乃为儿女子所诈，岂非天哉！”遂夷信三族。
高祖已从军来，至，见信死，且喜且怜之，［政治无情与个人怜悯结为一体。］问：“信死亦何言？”吕后曰：“信言恨不用蒯通计。”高祖曰：“是齐辩士也。”乃诏齐捕蒯通。蒯通至，上曰：“若（汝）教淮阴侯反乎？”对曰：“然，臣固教之。竖子不用臣之策，故令自夷于此。如彼竖子用臣之计，陛下安得而夷之乎！”上怒曰：“亨（烹）之。”通曰：“嗟乎，冤哉亨（烹）也！”上曰：“若（汝）教韩信反，何冤？”对曰：“秦之纲绝而维弛，山东大扰，异姓并起，英俊乌集。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跖之狗吠尧，尧非不仁，狗因吠非其主。当是时，臣唯独知韩信，非知陛下也。且天下锐精持锋欲为陛下所为者甚众，顾力不能耳。又可尽亨（烹）之邪？”高帝曰：“置之。”乃释通之罪。［大怜悯，来自他固有的豪气农民的通情达理和难与伦比的自信。他比他的村妇伟大得多，尽管后者也可谓巾帼豪杰。］
太史公曰：吾如（至）淮阴，淮阴人为余言，韩信虽为布衣时，其志与众异。其母死，贫无以葬，然乃行营高敞地，令其旁可置万家。余视其母冢，良然。
［这位天才的抱负和自赏简直无边无际！他的崛起、失败和灭亡皆源于此。］
假令韩信学道谦让，不伐己功，不矜其能，则庶几哉，于汉家勋可以比周、召、太公之徒，后世血食矣。不务出此，而天下已集（统一），乃谋畔（叛）逆，夷灭宗族，不亦宜乎！
性格决定命运
朴实、反智的周勃
绛侯周勃者，沛人也。其先卷人，徙沛。勃以织薄曲为生，常为人吹箫给丧事，材官引（材官：一种地方预备兵兵种，或低级武职；引：卒官名。
谓能挽拉强弓者）。［出身草根，非常卑微，就像他的主公阵营中的绝大多数成员和骨干那样。］
［一名在摧毁暴秦的造反和战争中非常骁勇和战功无数的猛士，因而步步晋升。］高祖之为沛公初起，勃以中涓从攻胡陵，下方与。方与反，与战，（却敌）。攻丰。击秦军砀东。还军留及萧。复攻砀，破之。下下邑，先登。赐爵五大夫。攻蒙、虞，取之。击章邯车骑，殿。定魏地。攻爰戚、东缗，以往至栗，取之。攻啮桑，先登。击秦军阿下，破之。追至濮阳，下甄城。攻都关、定陶，袭取宛朐，得单父令。夜袭取临济，攻张，以前至卷，破之。击李由军雍丘下。攻开封，先至城下为多。后章邯破杀项梁，沛公与项羽引兵东如砀。自初起沛还至砀，一岁二月。楚怀王封沛公号安武侯，为砀郡长。沛公拜勃为虎贲令，以令从沛公定魏地。攻东郡尉于城武，破之。击王离军，破之。攻长社，先登。攻颍阳、缑氏，绝河津。击赵贲军尸北。南攻南阳守，破武关、关。破秦军于蓝田，至咸阳，灭秦。
［此后在平定汉中和楚汉战争中的成功表现，以更昭彰的战功成为刘邦之下主要的指挥将领之一。］项羽至，以沛公为汉王。汉王赐勃爵为威武侯。从入汉中，拜为将军。还定三秦，至秦，赐食邑怀德。攻槐里、好，最。
击赵贲、内史保于咸阳，最。北攻漆。击章平、姚军。西定。还下、频阳。围章邯废丘。破西丞。击盗巴军，破之。攻上。东守关。转击项籍。攻曲逆，最。还守敖仓，追项籍。籍已死，因东定楚地泗、东海郡，凡得二十二县。还守雒（洛）阳、栎阳，赐与颍侯（灌婴）共食钟离。以将军从高帝反者燕王臧荼，破之易下。……赐爵列侯，剖符世世勿绝。食绛八千一百八十户，号绛侯。
［作为蒙恬之后、卫青霍去病之前的边疆英雄，他的首项最大历史贡献：
汉帝国建立以后在边疆战争中打击叛乱者和游牧族；就其边疆征伐、防御和基础设施建设而言的伟大功绩；晋升至最高军职。］以将军从高帝击反韩王信于代，降下霍人。以前至武泉，击胡骑，破之武泉北。转攻韩信军铜，破之。还，降太原六城。击韩信胡骑晋阳下，破之，下晋阳。后击韩信军于石，破之，追北八十里。还攻楼烦三城，因击胡骑平城下，所将卒当驰道为多（大量兵力用于保持和维修秦之边疆驰道、直道）。勃迁为太尉。
击陈，屠马邑。所将卒斩将军乘马。击韩信、陈、赵利军于楼烦，破之。得将宋最、雁门守。因转攻得云中守、丞相箕肆、将勋。定雁门郡十七县，云中郡十二县。因复击灵丘，破之，斩，得丞相程纵、将军陈武、都尉高肆。定代郡九县。
燕王卢绾反，勃以相国代樊哙将，击下蓟，得绾大将抵、丞相偃、守陉、太尉弱、御史大夫施，屠浑都。破绾军上兰，复击破绾军沮阳。追至长城，定上谷十二县，右北平十六县，辽西、辽东二十九县，渔阳二十二县。最从高帝得相国一人，丞相二人，将军、二千石各三人；别破军二，下城三，定郡五，县七十九，得丞相、大将各一人。
［他的性格：朴实、忠诚、骁勇、“反智”，较易被他的主公使用甚而宠爱，后者在善于使用各种不同才干的属下方面格外杰出。］勃为人木（强）敦厚，高帝以为可属大事。勃不好文学，每召诸生说士，东乡（向）坐而责之：“趣（趋）为我语。”（快说！）其椎少文如此。
［他的第二项最大历史贡献：诛诸吕而立文帝。］勃既定燕而归，高祖已崩矣，以列侯事孝惠帝。孝惠帝六年，置太尉官，以勃为太尉。十岁，高后崩。
吕禄以赵王为汉上将军，吕产以吕王为汉相国，秉汉权，欲危刘氏。勃为太尉，不得入军门。陈平为丞相，不得任事。于是勃与平谋，卒诛诸吕而立孝文皇帝。其语在吕后、孝文事中。
［他居最高官位但实际功能最低，在他赢来的和平稳定时期里他毫无用处。］文帝既立，以勃为右丞相，赐金五千斤，食邑万户。居月余，人或说勃曰：“君既诛诸吕，立代王，威震天下，而君受厚赏，处尊位，以宠，久之即祸及身矣。”勃惧，亦自危，乃谢请归相印。上许之。岁余，丞相平卒，上复以勃为丞相。十余月，上曰：“前日吾诏列侯就国，或未能行，丞相吾所重，其率先之。”乃免相就国。
岁余，每河东守尉行县至绛，绛侯勃自畏恐诛，常被甲，令家人持兵以见之。其后人有上书告勃欲反，下廷尉。廷尉下其事长安，逮捕勃治之。勃恐，不知置辞。吏稍侵辱之。勃以千金与狱吏，狱吏乃书牍背示之，曰“以公主为证”。公主者，孝文帝女也，勃太子胜之尚之，故狱吏教引为证。勃之益封受赐，尽以予薄昭。及系（羁）急，薄昭为言薄太后，太后亦以为无反事。文帝朝，太后以冒絮提文帝，曰：“绛侯绾皇帝玺，将兵于北军，不以此时反，今居一小县，顾欲反邪！”［他完全没有能力以此方式为自己辩护，因为他“木强敦厚少文”！］文帝既见绛侯狱辞，乃谢曰：“吏方验而出之。”于是使使持节赦绛侯，复爵邑。绛侯既出，曰：“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绛侯复就国。孝文帝十一年卒，谥为武侯。子胜之代侯。六岁，尚公主，不相中，坐杀人，国除。绝一岁，文帝乃择绛侯勃子贤者河内守亚夫，封为条侯，续绛侯后。
自招灾难的周亚夫
周亚夫：一位自恃正直、自高自大的武士，对政治领导没有真正的忠诚甚或起码的尊敬。他与父亲完全不同，是一位仪态尊严、自恃正直、勇气过人的指挥将领。
文帝之后六年，匈奴大入边。乃以宗正刘礼为将军，军霸上；祝兹侯徐厉为将军，军棘门；以河内守亚夫为将军，军细柳，以备胡。上自劳军。至霸上及棘门军，直驰入，将以下骑送迎。已而之（至）细柳军，军士吏被甲，锐兵刃，彀弓弩，持满。天子先驱至，不得入。先驱曰薄太后，太后亦以为无反事。文帝朝，太后以冒絮提文帝，曰：“绛侯绾皇帝玺，将兵于北军，不以此时反，今居一小县，顾欲反邪！”［他完全没有能力以此方式为自己辩护，因为他“木强敦厚少文”！］文帝既见绛侯狱辞，乃谢曰：“吏方验而出之。”于是使使持节赦绛侯，复爵邑。绛侯既出，曰：“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绛侯复就国。孝文帝十一年卒，谥为武侯。子胜之代侯。六岁，尚公主，不相中，坐杀人，国除。绝一岁，文帝乃择绛侯勃子贤者河内守亚夫，封为条侯，续得驱驰。”
于是天子乃按辔徐行。至营，将军亚夫持兵揖曰：“介胄之士不拜，请以军礼见。”天子为动，改容式车。使人称谢：“皇帝敬劳将军。”成礼而去。既出军门，群臣皆惊。文帝曰：“嗟乎，此真将军矣！曩（向）者霸上、棘门军，若儿戏耳，其将固可袭而虏也。至于亚夫，可得而犯邪！”称善者久之。月余，三军皆罢。乃拜亚夫为中尉。
孝文且崩时，诫太子曰：“即有缓急，周亚夫真可任将兵。”文帝崩，拜亚夫为车骑将军。
［他是一位非常能干的战略家、战术家和歼灭者。他最大历史贡献，即击败大贵族的大规模叛乱（吴楚七国之乱），从而拯救了汉帝国。］孝景三年，吴楚反。亚夫以中尉为太尉，东击吴楚。因自请上曰：“楚兵剽轻，难与争锋。
原（愿）以梁委之，绝其粮道，乃可制。”上许之。太尉既会兵荥阳，吴方攻梁，梁急，请救。太尉引兵东北走昌邑，深壁而守。梁日使使请太尉，太尉守便宜，不肯往。梁上书言景帝，景帝使使诏救梁。太尉不奉诏，［违背政治领导的指令！一个危险的先例，无论其本身的战略理由如何。］坚壁不出，而使轻骑兵弓高侯等绝吴楚兵后食道。吴兵乏粮，饥，数欲挑战，终不出。夜，军中惊，内相攻击扰乱，至于太尉帐下。太尉终卧不起。顷之，复定。后吴奔壁东南陬（zōu），太尉使备西北。已而其精兵果奔西北，不得入。吴兵既饿，乃引而去。太尉出精兵追击，大破之。吴王濞弃其军，而与壮士数千人亡走，保于江南丹徒。汉兵因乘胜，遂尽虏之，降其兵，购吴王千金。月余，越人斩吴王头以告。凡相攻守三月，而吴楚破平。于是诸将乃以太尉计谋为是。由此梁孝王与太尉有却。
［他的自招灾难之路，对政治领导没有真正的忠诚甚或起码的尊敬。］归，复置太尉官。五岁，迁为丞相，景帝甚重之。景帝废栗太子，丞相固争之，不得。景帝由此疏之。［转折点——很大程度上由他的自恃正直性情导致。］而梁孝王每朝，常与太后言条侯之短。
窦太后曰：“皇后兄王信可侯也。”景帝让曰：“始南皮、章武侯先帝不侯，及臣即位乃侯之。信未得封也。”窦太后曰：“人主各以时行耳。自窦长君在时，竟不得侯，死后乃其子彭祖顾得侯。吾甚恨之。帝趣（速）侯信也！”景帝曰：“请得与丞相议之。”丞相议之，亚夫曰：“高皇帝约‘非刘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不如约，天下共击之’。今信虽皇后兄，无功，侯之，非约也。”［他刻板正直，没有任何权宜考虑，没有对君主的困境和为难处的任何体谅，与他的父亲周勃完全不同。］景帝默然而止。
其后匈奴王徐卢等五人降，景帝欲侯之以劝后。丞相亚夫曰：“彼背其主降陛下，陛下侯之，则何以责人臣不守节者乎？”景帝曰：“丞相议不可用。”
乃悉封徐卢等为列侯。亚夫因谢病。［他从未给予政治领导应给的真正尊敬。］
景帝中三年，以病免相。
顷之，景帝居禁中，召条侯，赐食。独置大（luán），无切肉，又不置。条侯心不平，顾谓尚席取。景帝视而笑曰：“此不足君所乎？”条侯免冠谢。上起，条侯因趋出。景帝以目送之，曰：“此怏怏者非少主臣也！”［他对君主的傲慢和怨懑，简直让人无法忍受。他的结局已注定。］
居无何，条侯子为父买工官尚方甲五百被可以葬者。取庸（佣）苦之，不予钱。庸（佣）知其盗买县官器，怒而上变告子，事连污条侯。书既闻上，上下吏。吏簿责条侯，条侯不对。［傲慢发展到极端，在甚至藐视国家最高条规之后。］景帝骂之曰：“吾不用也。”召诣廷尉。廷尉责曰：“君侯欲反邪？”
亚夫曰：“臣所买器，乃葬器也，何谓反邪？”吏曰：“君侯纵不反地上，即欲反地下耳。”吏侵之益急。初，吏捕条侯，条侯欲自杀，夫人止之，以故不得死，遂入廷尉。因不食五日，呕血而死。国除。……
条侯果饿死。死后，景帝乃封王信为盖侯。
太史公曰：绛侯周勃始为布衣时，鄙朴人也，才能不过凡庸。及从高祖定天下，在将相位，诸吕欲作乱，勃匡国家难，复之乎正。虽伊尹、周公，何以加哉！亚夫之用兵，持威重，执坚刃，穰苴曷有加焉！足己而不学，守节［他的自恃正直和刻板僵硬］不逊［他的不忠和傲慢］，终以穷困。悲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