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拈起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环,白色中嵌着丝丝暗红,像极了人泣出的血泪。
她献宝般在勾践和范蠡面前转了一圈,得意道:“怎么样,值钱不?能够你们路费不?”
范蠡失声喊道:“白玉勾云纹玉环!”
“对,对!子贡哥哥也是这么说的。”叶子点着头,“范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这个是越国的特产。”范蠡嗫嚅着。他更知道这个玉环是越国贵族才能拥有的东西。
勾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玉环,一字一顿道:“叶子,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玉环?”
叶子想都没想就道:“我自然是没这个好东西了。是鲁王赠送给我的,说是当个见面礼。我就收下了。现在送给你们了!”
勾践扑通跌坐到椅子上,仿佛是离了水的鱼儿,徒劳地张着嘴,喘着粗气。
“大王,你怎么了?”范蠡忙上前扶住勾践。
叶子也赶过来,抚着勾践的胸,唤着:“勾践叔叔,你没事吧?”
勾践一把抓住叶子的手,同时也握紧她手中的玉环,喃喃道:“勾环!我的勾环!”
叶子怔了一怔,不解地道:“勾践叔叔,这个玉环和你有渊源?”
“你和玉环……都与我有渊源!”勾践喘息了四五次,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啊!”叶子吃了一惊,“我怎么会和你有关系呢?我们隔了那么远,又素不相识的。”
勾践面上布满苦涩,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却比哭还难看,“人世间就是如此玄妙,我和你南北相对,相隔千山万水,却有着最亲近的关系,斩都斩不断!”
叶子愣愣地听着勾践讲着莫名其妙的话,心里却是不停翻腾,这是什么意思?
“叶子!”勾践紧紧握住叶子的小手,低低地充满狂热地喊道,“你是我的女儿!”
叶子脑袋轰然炸响,她一把甩开勾践的手,趔趄着后退,结结巴巴道:“你不要乱说,不要乱说!你……你怎么会是我的爹爹!”
“女儿,你真是我的女儿!”勾践急切地喊道,“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开始怀疑了,你和你娘长得太像了,一样的绝色,一样的善良!所以那时年轻的我,即使知道她身为人妇,也追逐着,痴迷着,终于捕获她的芳心。本来我俩已经私定终身,我还准备带她回越国,可惜那时我父王正和夫差的父王打得难解难分,我不得不赶回来,临行前留下这个白玉勾云纹玉环,约定日后我们的女儿就起名叫勾环。”
“不通!不通!”叶子大声喊叫道,“你那时认识的那个女人都已经是别人的媳妇了,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怀着别人的孩子?还是你俩那时……难道已经那啥了?”
勾践红着脸点了点头,幽幽道:“她当时已经怀了我的骨肉,我们也找大夫诊断过,知道她怀的是女孩,所以我们才约定日后我们的女儿就叫勾环,可是后来我回了越国,忙着战事、国事,和父王的丧事,也就没有再去接回她,从此我和她就音信全无……”
“始乱终弃!始乱终弃!”叶子跳着叫着,指着勾践,愤愤道,“你既然知道她是人家的媳妇,你就不该招惹她。既然招惹了人家,你就该承担责任。你却抛弃了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自己远走高飞,真是可恶!可恶至极!”
范蠡早就惊得目瞪口呆,此时忍不住道:“叶……叶子,你不能如此说大王,他……他也是有苦衷的。”
“有什么苦衷?我看就是借口太多!”叶子狠狠地道。
“叶子,啊不,勾环,我的女儿。”勾践张开手,热情地道,“来,到父王这里。感谢上苍,让我失去她之后,还能拥有如此美丽的你!”
“我才不要什么爹爹!”叶子狂乱地摇头,高喊,“我本来就个孤魂,我没有爹爹!”
她转身就冲了出去,眼泪蜂拥而出。
来到这个异世,她以为自己是超然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然不会受身世之谜的困扰,自然也不在乎谁是父母,谁是兄弟姐妹。
但是随着时间的斗转星移,她渐渐融入这个时代,在感受师兄们的疼爱之余,难免会生出这具身体的父母是谁的好奇之心。
可是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绝对不是!
叶子狂奔而出,却在下一刻撞到一具温热的身体上。
“这是怎么了?”子贡抱住叶子,嗔怪道,“像个乱窜的小蜜蜂一般。”
叶子一把抱住子贡,语带哭腔道:“子贡哥哥,勾践说他是我爹爹,怎么会这样?这是真的吗?”
子贡心咯噔一下,忙回抱住叶子,急声问:“你说什么?勾践是你爹爹?怎么知道的?拿什么可以证明?”
“就是那个玉环,勾践说是他送给我娘亲的,然后就留给了我。勾践看见了那个玉环,就非说我是他女儿。”叶子语无伦次地道。
“玉环?”子贡念了一声,突然恼怒道,“你把那个白玉勾云纹玉环拿出来了?给别人看了?”
叶子猛然挣脱开子贡,退后几步,瞪起大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一直都知道这个玉环的来历,是不是?你也知道鲁王赠送给我的意思,是不是?你更知道我亲生爹爹是谁,是不是?”
“我……”子贡懵了,纵使他巧舌如簧,面对此情此景,也有些力不从心。
“我真不知道,叶子!”子贡诚恳地道,“我只知道鲁王说你拿着这只玉环应该可以找到自己亲生父亲,如此而已。我并不知道你父亲是谁啊。”
“骗子!你们都是大骗子!”叶子狂叫道,“利用我的单纯欺骗我,将我当成傻瓜玩弄股掌之上,这都是你们干得好事!”
子贡只觉得脑袋一阵轰鸣,他从来没见过叶子如此疾声厉色地对待他,看来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爹爹弄蒙了,于是气了、恼了,迁怒于他了。
子贡艰涩出声:“我没有想过要隐瞒你什么,我只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