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忠良听言脸色一变,却毫无恼色,他缓慢且坚决的摇头,“爷爷,不甘心啦!这大胤的半壁江山是靠咱罗家人的鲜血打回来的,我不甘心呐!战儿,爷爷不是为自己,爷爷是为你而争,这江山有罗家一半,区区一个外姓王就能代表一切吗?”他郑重的瞧着罗战,他为大胤征战半生,连唯一的儿子也死在战场上了,而大胤又给了他什么?一个世袭的空头衔!他不甘心,这个江山是罗家打下来的,他不能让齐家人坐享其成。
罗战不赞同的摇摇头,“爷爷,您该知道我不想要这些,顶着谋朝篡位的骂名得来的东西,有什么好的?”可是爷爷你为什么就是看不透呢?您只道为齐家打下江山,却忘了当初为何要为齐家打江山。
“什么是谋朝篡位!如果齐家人他不谋朝篡位能有今天?而且我们不算谋朝篡位,我们只是拿回我罗家应得的而已,凭什么罗家人就得替他齐家打江山!”罗忠良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激愤了。
罗战知他已经为那皇位走火入魔,说什么也是听不进去了,他也就不费心去劝了,只道:“既如此,你又何必要将大表哥拖下水呢?您这是要让他背上弑君杀父的千古骂名啊!”大哥虽然有时候糊涂,但总得来说心地不坏。
罗忠良嘲讽的冷哼一声,不屑道:“若没有他,我又怎么能光明正大的篡权谋位呢?”只有打着助清王上位的名号,他才能名正言顺的摄政,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然后再找机会废了清王,立罗战为帝。
“原来你一直把大表哥当做棋子!你怎么能这样?他可是你的亲外孙啊!”罗战不能相信,眼前这满身阴险的老人会是他那慈眉善目的爷爷,他怎么能这么残忍?他竟然可以残忍到拿自己的亲外孙当做踏脚石呢?
“战儿,你也说了,他只是个外孙而已!”罗忠良不以为然的说,只加重了外孙俩字,“在我眼里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再说,他为我做事,不也得到不少好处。”只有他罗战体内流的是他罗家人的血,而齐君煌身上有一半是齐家的血脉,仅这个原因他也不能真心待他。
罗战怒了,“他是那么尊敬你,几乎把你的话奉若圣旨,可是你却一直在利用他,今天你能利用他,有一天是不是也会同意利用,然后再一脚将我踢走!什么我才是最重要的,这都是你的谎话,你最爱的最看重的只有权力和你自己!”他像一只愤怒的狮子,爆发完这一切后,气恼绝望的跑了出去。
“战儿,战儿!”罗忠良在后面唤他,却怎么也唤不回他来,“战儿,爷爷真得是为你好啊!”他眼神笃定轻声喃喃。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落在窗外一人的眼里,他抬头望天,顿觉苍天无眼,人生无望。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滚落出来,原来从始到终他只是一颗棋子,原以为世上总有一人是真心待他的,却不想到头来还是黄粱美梦一场,不过是利用自己罢了。
齐君煌啊!齐君煌!你活得可真悲哀,连做一颗棋子你都是一颗最失败的棋子。他抬头拭去眼角的泪,踉跄着离去。一封本想交给罗忠良的密信,也被他给撕毁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么一封信,那他是不是就不会伤心难过了呢?
他顺势跌坐在草坪上,整个人颓废不已。他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至小他就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孩子,他的父皇爱着他的皇后,却逼于无奈娶了他母妃,其实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安邦定国罢了!他曾听嬷嬷说过,他出生的头两年,他的母妃罗妃娘娘也是极疼爱他的,毕竟他是皇长子。可是父皇却不待见他,后来皇后生了一个皇子,父皇高兴的册封了那个婴儿为皇太子,此后,母妃就懒得看他一眼了,只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企图得到父皇的宠爱,可是到皇后仙逝她也没要抓住父皇的心。后来南宫家的小姐进宫了,成了那个宫中最尊贵的女人,母妃就更没机会了。
他的记忆了,幼年时代里,他充当的只是母妃生气时的出气筒,那段日子是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光。直到后来外公将他带回王府教养,他才脱离苦海。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那个老人是真心疼爱他的,所以他努力照着他的话去做,不论对错,只要是外公说的他都听,可是却在这时,他才知道,自己是个傻子,一个一直被人利用的傻子!
他狠狠的用拳头砸着草地,似要发泄尽心头委屈怨恨,不管锋利的草叶是否割伤他的手,地上的石碴是否刮破他的皮肉,也不管手上鲜血直流和心头泛滥的伤口,他只要发泄就好,不然他会疯的。
“你的手在流血!”一个清脆圆润的声音带着惊恐颤音响起。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急急跑到他跟前,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手,“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你看,都伤成这样了。”少女满眼心疼,语气里是重重的责问和不易察觉的关心,她蹲下身,掏出锦帕为他包扎伤口。
他怔忡之余,又颇为恼恨,竟被人瞧见这么狼狈一幕,真是难堪!他毫不怜惜的一把推开少女,扯开那碍眼的锦帕。“你是谁?我不爱惜自己又管你什么事?何必在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反正也没人在乎他的死活,他负气的想着,到最后心里竟泛起酸涩,难过一波波袭上心头。
少女一脸无措,但是却没有惊慌逃开,她再次靠近他,小心翼翼又略带不安的觑着他。“你——疼不疼?”她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忘却礼义廉耻,男女有别,再次捧起他的手,淡笑道:“我想一定很疼,很疼。”她笑着指着他的胸口。
明明她笑的很灿烂不是?可是为何他觉得那笑容那么苦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