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懂妒忌,但她曾在母亲的脸上见过一种可怕的情绪,妒忌可以吞噬人心,迷失眼前。她厌恶这种情绪,她只在别人脸上看到过,但是现在它竟然在自己心里滋生发芽,如雨后春笋让她措手不及。从来只有别人嫉妒她史湘云:家世显赫、书香门第、貌比西子、才匹蔡姬,却不想原来也会有她嫉妒的时候。
那堂上的白衣女孩便是她嫉妒的根源。爱哥哥张口闭口的林妹妹,三春嘴里念着的林姐姐;一种厌恶抵触的心态疯狂衍生,她从未觉得那白色是那样刺眼,夺目的闪耀了她的眼,一直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到了贾府却是可有可无的人物本就叫她憋屈,现在多了个林黛玉,她的风头岂不被人抢尽了?她才不要呢!明天就要回家,不想再呆在贾府了。
这厢,三春姐妹与林了黛玉相会思及半年不见,三春姐妹皆落了泪;众人闲谈说笑一阵儿,只听王夫人道:“大姑娘如今有何打算呐?”
闻言,黛玉抬眼望着王夫人,笑道:“舅母提醒的是,玉儿确实该好好打算一下以后了。”说着眼神不禁迷茫起来,似是真的在考虑了。
“还有什么好打算的。”偎在贾母怀里的宝玉突地起身激动道:“妹妹没了爹娘自然是同我们住在一起啊!还打算什么?老祖宗,您说对不对?”宝玉对黛玉眨了眨眼睛转向贾母撒娇。
听了王夫人的话,贾母原是有些不乐意的,但碍于她贵妃生母身份,也不好多说,听的宝玉搭腔,如此这般自是高兴,搂着宝玉“心肝宝贝”的叫着,脸都笑着老皱了。“还是我儿知事,你妹妹自然得住在我们家了,不然她还能去哪儿?”眼带讥笑的掠过王夫人,喜形于色。
王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宝玉,又低眉恭顺答道:“老太太说的在理,媳妇多此一举了。”嘴里恭顺,心里却是将史老婆子剐了个千八百遍儿。
就算你是贵妃生母,还不是得对我老婆子恭恭敬敬!贾母腹诽;看向黛玉时又满面和蔼,“玉儿啊以后你就安心住在府上吧,你扬州的房子改日差人去卖了,也省得你牵牵挂挂。”
是想让你们多进点儿银子吧!雪雁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亏得小姐早早做了准备,不然真被你们给吃干抹净了。雪雁越想越气正欲开口,却被春纤制止,看了眼小姐,知道她有主张,只得作罢,静观其变。
只见黛玉施施然起身到中间,向贾母曲膝福礼道:“劳外祖母操心,玉儿心领了,黛玉此次回来只是向外祖母辞行而已!”她不急不缓,不卑不亢地说完,挺直了背脊,目光灼灼看着贾母。
“辞行……?”贾母乍闻有些诧异,紧接的是慌张,虽然疼爱这个外孙女是有些目的,但她毕竟是疼爱她的,“玉儿可是有什么委屈呀?大可说给外祖母听呀!”话是说给黛玉听的,看的却是王人人,这不禁让王夫人有点窘迫。
“是啊!怎么才回来就要走了?”宝玉跑到黛玉跟前,气急败坏地说道:“谁敢欺负妹妹,我就揭他的皮!”
众人不禁闷笑出声了,这不是骂他老娘吗?府里上下谁不知道王夫人不待见林姑娘,谁都不敢怎样,偏他开得了口,果见王夫人脸色铁青,想是被气的不轻。
看到一眼宝玉,黛玉心里还是感叹,这红楼里终是有人真心对待林妹妹的,仅管他胆小、懦弱。“玉儿曾答应娘亲,在外祖母面前侍奉两年就离去的,如今两年这之期已过,玉儿自然得离去。”
众人都有些不解怔忡,不想林姑娘竟还有这约定。三春姐妹素日与黛玉极好,今日却都是闭口缄默,这倒把凤姐弄糊涂了,凤姐赶紧笑道:“妹妹何必如此斗真呢,林姑母与妹妹约定时,林姑夫仍健在,可如今……”,她停顿后道:“现在妹妹也只剩我们家亲人,又哪管什么约定不约定的,只管住下就是。”
“是啊!”贾母在鸳鸯搀扶下,到了黛玉跟前,贾母眸中含泪,拉着黛玉地手说:“我最疼爱的便是你娘亲,你娘亲走的早,我只剩下你了,我又怎放心你独自回扬州呢?”说罢就哭了起来。嘴里一个劲儿的叫着“敏儿、敏儿”那痛心模样让人看了,不禁感叹她们母女情深。
众人一阵劝慰,黛玉只是冷眼旁观,她本就是铁石心肠的主儿,当然不会动容了。待贾母情绪平复后,她方再开口道:“外主母似乎忘了,玉儿姓林,不姓贾。”如百合花柔和干净的笑容绽放在嘴边,带着点点邪肆韵开来,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我父母双亡,但我林家声威犹在,我亦有郡主头衔,圣上明君,更是对我林家恩赐有加,林家五世清贵,岂能败在我手上?若住在贾府,难保不落人口舌,说我林家女儿寄人篱下,毫无傲骨,有辱门风,外人只会道我林黛玉辱没先人清誉,一草一纸都用的是你贾府的,如此,更是败坏林家门庭,我林家虽香火不盛,我亦为女儿身,但也不能有损林家声威!”黛玉义正严词,颇具豪情,一席话到说的贾家上下哑口无言,都道林姑娘口才好,竟不想好到这份上了。直雪雁等听的一个舒畅,对她们就得这么无情!
“玉儿此话从何说起?咱们府里可从来也没亏待过你,老婆子我更是疼你疼的心尖上了,你这话可不是让我老婆子伤心吗?”贾母老泪纵横,眼里满是对黛玉的失望。
黛玉也着实瞧够她这幅虚假模样,便不给面子了。“老祖宗说是府上没有亏待我,这我承认,您老人家疼我,我也承认。不过这府里的人在我背后嚼舌根时,怎不见您出来说句公道话?”黛玉目光灼灼,直直盯着贾老太。“我林黛玉有没有用你们贾府的一草一纸,想必除了二舅母就只有您最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