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怡要的材料，丁小凡很快就写出来了。他把它呈送给苗安山，苗安山快速浏览了一遍，就签下了“同意报出”的批语。丁小凡打了萧怡的手机，那边接听后，互相客气了几句，丁小凡问：“你要的材料出来了，你给我邮箱地址，我给你发过去。”
那边说：“这么快呀你。”她说了她的邮箱地址，问他，“哎，我让你写的个人简历和文章怎么写下了？”
“哦，这几天集中精力写汇报材料，还没顾上这些。”稍停他说，“他们不就是要看看我的写作水平吗，把这篇汇报材料给他们看看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人家要的是理论文章。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好意思拿个汇报材料糊弄人家。哎，我说，对待个人问题，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呀！”
丁小凡听那边有点不悦，就一本正经地说：“好吧，我抽空写一篇，写完后给你发去。”
“好，不过，最好快点，人家等着用人呢！”
“好的，我尽量快点。”之后，丁小凡又说了一些谢谢之类的话，就互相道了再见。他放下电话，把汇报材料发到萧怡的邮箱里。想着萧怡的话，望着电脑出神。
“想什么呢，这么聚精会神的？”
“哦，是陈局长。”丁小凡见是陈志之，赶忙站起来，让他沙发上坐。陈志之就坐下来。丁小凡泡了杯茶，将写字台前的椅子拉过来，坐在陈志之的对面，互相嘘寒问暖了一阵子，陈志之说：“有消息说，最近要补助理调研员那个缺，你是不是得有所准备呀。”
丁小凡笑笑：“那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人家调到那儿，就是为了占那个坑的，我还准备个啥呢！”
“不是还有个民主推荐的程序呢吗，如果大家的意见比较集中，最后的结果也不能太离谱了吧！”陈志之恳切地说，“你这些天常到局里转转，上上下下，该走动的还得走动走动。成事在天，谋事还得在人嘛，文件下发之前，什么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谁能保证，这个位子就一定是他褚珊恩的。”
“你说怎么走动走动呢？”
“你呢，常过去和大家聊聊天，必要的时候，一快儿坐坐。我们呢，也常找找组织，帮你吹吹风。两头跑跑，效果会大不一样的。”陈志之认真地说。
丁小凡也认真地对陈志之说：“真如你说的那样，我还是那句话，下头，相信群众，相信大家会有一个公正的选择；上头，相信组织，会有一个公平的抉择。如果实际情况恰恰相反，这样的组织，我看不找它也罢！”
“理是这么个理，”陈志之说，“你就听我一次话，关注一下这个事，行吗？”
丁小凡勉强笑笑，说：“谢谢你的好意，我注意就是了。”
“我知道，在个人问题上，你从来没有找过组织。这方面，大家是公认的。但在这次的这件事上，你就把它当成一次工作，当成给我老陈帮个忙，认真地对待一下，可以吗？”
丁小凡点点头。陈志之就这个话题又说了一些个人的意见，就告辞了。送走陈志之，丁小凡坐到写字台后面，望着对面的墙，按照陈志之说的，去想象一下怎么走动走动，越想越觉得滑稽可笑，越想越感到不是滋味。他想，行政职务，是为了完成一定的行政工作任务而设立的，而现在，这个变成了一种待遇，一种身份的标签，由此变为官场中你争我夺的香饽饽。他越想越想不通，这个香饽饽到底有多香，有多大的魅力，怎么会吸引那么多的人，不顾自己的人格尊严，不顾社会的道德谴责，为争夺它而乐此不疲呢？
想到这些，特别是想到那些为此而低三下四、鬼鬼祟祟的人，就有一种不耻的感觉，让他也如此去做，他感到汗颜，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不觉出声地笑笑，摇摇头，整理了一下乱纷纷的心情，一门心思写那个电视片的脚本。
肖明轩从基层调研回来，想跟尚文天聊聊。这天他给尚文天打了电话，约定去尚文天的办公室。
肖明轩进了门，坐下来，他见茶几上茶杯里的茶尚在冒着热气，知道有人刚刚从他这里出去，并且是有一定身份，且在此处说了好一阵子话的人。他看着尚文天，尚文天对他说：“老霍刚出去。”
“哦，老霍的那事，大概木已成舟了？”肖明轩问。
“嗯，基本上定下来了。去省上的一个厅，仍然是副职，但级别是正厅级。”尚文天说。
“噢，老霍忙活了半天也没有白忙活呀！”肖明轩揶揄道。
“就这，他自己还是有点不大满意。”
“是啊，人家一直是奔着那个一把手努力的。”稍停，肖明轩问，“他不会是来给你谈个人问题的吧？”
尚文天说：“他给我说了几个干部，看能不能在最近或在他临走时给安排安排，他说的有些人，我觉得有点太离谱了，比如他多次给我说过的那个褚珊恩，我了解了一下，是个地地道道的混混，并且个人品行还不怎么的。所以一直没有松口。这次又提出来，你说怎么办呢？”他看着肖明轩，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有点不解地说，“在干部使用问题上，是有制度，有规定，有程序的。可就是有那么一些人，总是热衷于在这些问题动脑筋，出难题，真让人不可理解。”
肖明轩轻轻地一笑，慢条斯理地说：“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既然有那么多的苍蝇来叮这个蛋，说明这个蛋破了，有了缝了，让这些苍蝇闻到腥了。”
“对，”尚文天说，“它说明我们在这方面的工作有漏洞，让有些人有机可乘。”
“是这样，就说那个品四权，社会上口碑就很差，硬要往上推，还动员了省里不少人，可结果怎样，被人大否决了。否决就否决了，应该从中找一些教训，可他们不但不这样想，而且还四处活动，省上也压下来了，就给弄了个书记。我想也就知足了，谁想到又在局里搞一些没名堂的事。”肖明轩说到这里叹口气，“再说那个秦寿，应该说本来就是带病提拔，结果怎样？社会上负面影响很大嘛。”
“是呀，这不仅仅是用错几个干部的问题，是个用人导向问题。”尚文天说得十分深沉。
肖明轩点点头：“最近我下去了一次，顺便了解了一下挂职干部的工作情况，结果不容乐观。完全沉下去，实实在在做事的，有，但不多。大部分人浮在上面，上面来人检查了，下去呆几天，也就是应个景，应付应付检查。检查组一走，就又回家了。相反，有些挂职干部，长期呆在村上，做了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比如有个叫凌琳的女同志，挂在天河草原下边的一个村上，在调整产业结构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很有成绩。除了挂职干部，我们的有些干部，长期为村上办好事，做实事，默默无闻，什么都不图。抽调到治理天河流域办公室的那个丁小凡，就是这样的一个干部。我想，在我们的干部工作中，应该把这样的干部纳入重点考虑的范围，有目的地加以培养，条件成熟后，委以重任。”
“应该是这样，我在几个不同的场合说过，我们不能让能干事、干成事的同志受抑，而让那些能力平庸，甚至品德不端的人通达。不能让小人得志，好人受气的不良风气蔓延。如果这样，这是非常可怕的，也是非常危险的。”尚文天说着，稍稍有点激动，看来他是有感而发。
肖明轩点头表示完全赞同。稍停，他颇有感触地说：“社会生态和自然生态一样，应该保持平衡，当它恶化到一定程度，治理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就像天河流域一样，再不治理，昔日的草原，可能就要变成荒漠了，可要治理起来，你看有多难！”
“对，”尚文天说，“我们应该像治理天河流域一样，来治理我们的社会生态，其中干部政策的好坏，对整个社会风气的好转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我们再也不能漠视了。”
肖明轩连连点头。他俩就完善干部使用制度问题发表了各自的看法，一致同意，对群众意见大，问题多的部门的领导班子做一些调整，最后决定，责成在关部门提出意见，交由常委会议研究决定后再行动。之后话题转到天河治理工作上，肖明轩说：“天河流域治理工作，各部门和恒昌县已经动起来了，开局不错。”
“嗯，”尚文天肯定道，“老苗给我送了一份汇报材料，我看了一下，也有同感。看来这段时间的工作还是富有成效的，尤其是治理办的工作，力度很大，在一定的场合要表扬表扬他们，给他们鼓鼓劲。”
肖明轩说：“是的，可以考虑，在适当的时候开个现场会，总结总结前一阶段的工作，表彰奖励一批先进单位和个人。”
“我看有这个必要。另外，要特别注意治理工作中成绩突出的干部，条件成熟时，该提拔的大胆地提拔，该重用的一定要重用。像你刚才说的那个丁小凡和凌琳，这样的干部，要多加关注，注意培养，适当使用。”
“嗯，这个丁小凡，老陈给我说过几次，我看可以考虑考虑。”肖明轩说。
“你有没有具体的设想？”
“让他先担任治理办的副主任，主持治理办的工作，你看怎样？”
“我看行。”
他俩就这个话题又扯了一会儿，肖明轩说：“最近，我听说他们那个局有个助理调研员的职位，最近好像有什么名堂？”
尚文天笑笑，说：“你刚进来时，我不是给你说了嘛，有人对那个位子已经觊觎多时了。这个时候，还不得给你搞出些名堂呀！”
“俗话说邪不压正，搞就让人家搞嘛。”
“也不完全是这样，正不压邪的时候也有。”尚文天说，“不过，我给组织部门打过招呼了，除非特殊情况，最近不要动议干部问题。”
肖明轩也笑笑，感叹了几句。又把其他工作中需要沟通的几件事说了说，就告辞了。
快下班的时候，丁小凡的手机响了，他一接，是宿善果的。他开门见山，问有没有艾梦瑶的消息，丁小凡禁不住笑了起来，笑罢，他说：“人是你的，倒来问我，怪也不怪！”
“我在说正经话呢，你别油嘴滑舌的了。”
“我说的也是正经话呀，谁跟你油嘴滑舌了！”
“你真的没有她的消息？”
“真的，这些天没有和她联系过，你也没有？”
“联系过，可她的手机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哎，你说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