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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七只乌鸦

那一年,我不知会遇见你。

韩生慢慢觉得,在学校里的时候越来越不自由,每天被迫着学很多他不想学的东西,而最快乐的时间,就是放学的那会儿,从学校回家的那段路,总是倍感温馨的。

现在闭上眼睛,慢慢回忆,想必你也会记起小时候放学回家的路。如果你在农村,可能三五成群地和伙伴们走在乡间小路上,那时候一定是笑着的吧,你们在聊着什么?还是在雨后泥泞的路上,爸爸深一脚浅一脚的背你回家,或者骑着大梁自行车带着你,你喜欢歪着身子,看滚动的车轮,也喜欢伸出小手,试图摘下路边的一棵小草、一片树叶。那时候,袅袅的炊烟是你回家的动力,可你也想多看一眼夕阳,多开几句玩笑,不想太早回去。如果你在城市……额额,可惜我小的时候不在城市。但不管怎样,总会有几个美丽的画面,深深印在你的心里。

老师把韩生调到了最后一排,单独一个座位,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有意。韩生还是穿着他那很久不曾换过的衣服,那是妈妈开学时给他做的新衣服,如今已经多了几块补丁。韩生还是喜欢把他养小虫子的盒子放在桌洞里,偶尔拿到桌子上来,上课的时候常常对着他们发呆。韩生还是经常会把他那本翻旧了的《格林童话》拿出来看,尽管他已经记住每一个故事。韩生还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想一些事情。

那天也是很平常的一天。

班主任满脸笑容地走进教室,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说道:“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她之前去市里参加歌唱比赛,所以耽误了一段学习时间。下面我们掌声欢迎这位新同学,让她来做一下自我介绍。”

正说着,一位小女孩走进教室,一头乌黑的长发,整齐地铺在肩上,齐刘海下面,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胖乎乎的小脸蛋,一抹樱桃小嘴微微嘟起。女孩头上戴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穿着整洁的蓝白相间的衣服,背着一个画有小熊的淡紫色书包,还有鲜红色的红领巾挂在胸前。

她有些羞涩,微微低着头,双手紧紧抓着裤缝,小声说道:“大家好,我叫康紫依。很高兴成为你们的同学,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

康紫依介绍完,班主任接着说道:“对,你们要好好相处,希望你们能成为彼此的朋友。”

“老师,你刚才说我们的新同学去参加歌唱比赛了,她唱歌是不是很好听啊,要不让她为我们唱首歌吧!”一个男生满脸坏笑的说道。

接着是一群男生的起哄。

康紫依扭过头,一脸不情愿地望向班主任,班主任也算是个通情理的老师,领会了康紫依的意思,于是说道:“新同学才第一天来,和你们还不熟,怎么能就表演节目呢,要表演也是你们表演,表示对人家的欢迎。想听唱歌没问题,以后有的是机会。”

男生们无言以对,只得不甘心地安静下来。

班主任顿了顿,眼睛不停地在班里扫来扫去,说:“现在要给你找一个座位,你想坐在哪呢?”

康紫依小声说道:“我不知道,坐在哪都行。”

班里许多男生纷纷嚷道:“坐这!坐这!”

班主任想了想,说:“要不你先坐在最后一排吧,前面的座位不好调,只能先委屈你一下,等过一段时间会重新调位。”

全班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最后面的韩生身上,男生们个个既羡慕又气愤,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韩翔正,你要和康紫依好好相处知道没?”班主任一边说完,一边又小声暗自说道:“这样不太好,算了,反正就快调位了,先这样吧。”

“啊,呃,知道了。”韩生愣了愣说。不过心里还是窃喜的:“这个女生看起来好像没那么讨厌,嘿嘿。”

“好了,康紫依同学,快去坐下吧。”班主任说道。

康紫依看了看最后一排的那个男生,脏兮兮的脸蛋、朴素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可是却有一双好看的眼睛,虽不是炯炯有神,却是朦胧中带着笑意。康紫依慢慢向后走去,发现叫韩翔正的男生也在看自己,于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班里的同学都在议论纷纷,康紫依好像听出大家都不太喜欢韩翔正,她心里也有些犹豫,可是还是感觉眼前这个男生并非多么让她讨厌的。

班主任让大家安静下来,准备上课,于是转身离开。同学们还是不时地扭头看新来的康紫依,好像都很喜欢她。

康紫依打开书包,拿出课本放在桌上,对着韩生说:“你好我叫康紫依,很开心和你做同位。”

从没有女生这样友好地给韩生说话,韩生既紧张又高兴,不停地用手指划着桌子,有些结巴地说道:“我叫韩翔正……小名叫韩生,家人都叫我阿生,我还是喜欢我的大名……我家住在**镇**村……我家前几天抱来一条小狗……很可爱……”

看着韩翔正一本正经的样子,康紫依不禁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

韩翔正不知再说些什么,低下头看起了童话书,心里却一直砰砰乱跳,根本看不进去。

他从没有过那种感觉。

“你在看什么书?”康紫依问。

“《格林童话》。”

“真的吗,我也很喜欢听童话故事,我小的时候妈妈经常在晚上给我讲故事,每当听她讲的时候,我都会不哭不闹,直到安静地睡着。”康紫依眼睛闪着光说道。

“你听过白雪公主的故事吗?”韩翔正问。

“嗯嗯,我听过。”

“那灰姑娘呢?”

“也听过。”

韩翔正心里一阵喜悦,开始和康紫依滔滔不绝地谈论起来。

“七只乌鸦呢?”韩翔正又问。

“这个没有,可以给我讲吗?”

“好啊。”

那天课间,韩翔正为康紫依讲了《七只乌鸦》的故事:

以前有一户人家,父母生了八个孩子,其中七个是儿子,最小的一个是女儿。这个女儿生下来以后,尽管非常漂亮可爱,但她太纤弱太瘦小,他们认为她可能活不下来,决定马上给她施行洗礼。父亲派了一个儿子要他赶快到井里去打点水来,其他六个一看,也一窝蜂似地跟了去,每一个都争先恐后地要第一个汲水,你争我夺之中,他们把大水罐给掉到井里去了。这一下,他们可就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痴呆呆地站在井边不知如何是好,都不敢回屋里去。此时,父亲正心急火燎的地等着他们把水提来,见他们去了很久还没有回来,就说道:“他们一定是闹着玩把这事给忘了。”他左等右等仍不见他们回来,气得大骂起来,说他们都该变成乌鸦。话音刚落就听见头上一阵呱呱的叫声传来,他抬头一看,发现有七只煤炭一样的黑色乌鸦正在上面盘旋着。看到自己的气话变成了现实,他后悔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失去了七个儿子,心里非常悲伤,好在小女儿在接受洗礼之后一天比一天强壮起来,而且越长越漂亮了,总算对他这个父亲有了一点安慰。女儿慢慢长大了,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曾经有过七个哥哥,爸爸和妈妈都很小心,从来不在她面前提起。终于有一天,她偶然听到人们谈起有关她的事情,他们说:“她的的确确很漂亮,但可惜的是她的七个哥哥却因为她的缘故而遭到不幸。”她听到这些后非常伤心,就去问自己的父母她是不是有哥哥,他们到底怎么样了。父母亲不好再对她隐瞒事情的真象。为了安慰她,他们说这一切都是上帝的意愿,她的出生降临都是上帝的安排,她是无罪的。但小姑娘仍然为此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天天伤痛不已,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想方设法把自己的七个哥哥找回来。有一天,她从家里偷偷地跑了出去,来到外面广阔的世界,到处寻访自己的哥哥。她想:无论他们到了什么地方,她不惜自己的生命,也要让他们恢复本来面目,获得做人的自由!出门的时候,她只带了爸爸妈妈以前送给她的一只小戒指,加上一块用来充饥的长条面包和一壶用来解渴的水,一张疲倦时用来休息的小凳子。她走啊,找啊,不停地寻访着,一直找到遥远的天边,来到太阳面前。但太阳太热太凶猛了,她急忙跑开,又来到月亮面前。可月亮又太寒冷太冷酷,还说道:“我闻到人肉和血腥味了!”她赶紧又跑到了星星那里。星星对她很友好,很和气,每颗星都坐在他们自己的小凳子上。当启明星站起来往上飞时,他给了小姑娘一片小木块,说道:“如果你没有这片小木块,就不能打开玻璃山上那座城堡的门。你的哥哥正是住在那座城堡里。”小妹妹接过小木块,把它用布包好,告别星星,起程又继续寻找她的哥哥去了。经过艰苦跋涉,她终于找到了玻璃山。来到城门前一看,门是锁着的,她拿出布包解开,发现里面的小木块不见了,不知是什么时候自己把好心的启明星送的礼物失落了。怎么办呢?她要救哥哥,可又没有了玻璃山城堡的钥匙。这位坚定忠实的小妹妹一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把自己的小指头切了下来,那指头的大小正好和失落的木块相同,她将指头插进门上的锁孔,门被打开了。她走进城堡,迎面遇到了一个小矮人,他问道:“你来找什么呀?”小妹妹回答说:“我来找那七只乌鸦,他们是我的哥哥。”小矮人说道:“我的主人不在家,如果你非要等他们回来的话,就请进来吧。”这时,小矮人正在为乌鸦们准备晚餐,他在桌子上摆了七个盘子,在盘子里放好食物,又端来七杯水放在盘子旁边。小妹妹把每个盘子里的东西都吃了一小块,把每个小杯子里的水也喝了一小口,又将她随身带来的小戒指放进了最后一只杯子中。忽然,她听到空中传来了翅膀拍击的声音和呱呱的叫声,小矮人马上说道:“我的主人们回来了。”她连忙躲到门后面,想听听他们会说些什么。七只乌鸦一进来,就急于找自己的盘子和杯子想要吃东西喝水,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叫道:“谁吃了我盘子里的东西?谁把我杯子里的水喝了一点点?呱呱呱!呱呱呱!我知道了呀,这一定是人的嘴巴。”第七只乌鸦喝完水,发现杯子里有一只戒指,他仔细一瞧,认出了这是他们父母亲的东西,就说道:“嗳!我们的小妹妹来了!我们就会得救了。”小妹妹听到这里,马上跑了出来。她一露面,七只乌鸦立即都恢复了他们的人形。他们互相紧紧拥抱,亲吻,一起高高兴兴地回到了他们的爸爸妈妈的身边。

康紫依安静地听完,由衷佩服眼前这个男孩,吃惊地说道:“这些故事你都记住了吗?”

“对啊,我从六岁就开始看这本书。”韩翔正自豪地说道。

“你以后可不可以经常给我讲故事,我好喜欢听。”康紫依笑着说。

“当然可以啊。”

“我这里有一本《安徒生童话》,你要看吗?我可以借给你。”康紫依忽然想起来说道。

“真的吗?我想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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