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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起长大的就叫伙伴

如果非要和你在一起弹玻璃球拍洋画才能成为你的伙伴,那我宁可你不把我当伙伴,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你,因为在我看来,一起长大的就叫伙伴!

学校旁边是一家卖东西的小店,那是令很多孩子垂涎三尺的地方,每天放学,总会有成群结队的学生堵在店门口,尤其是一二年级的学生居多,他们从口袋里掏出不知经历多少磨难才弄到手的零钱交给店主,然后充满期待的从店主手中接过早已经选好的零食,而自始至终,眼睛都不曾从零食上面挪开,最后握着零食,兴奋地跑开。韩生最近也迷上那里了,并不是因为店里卖各种各样的零食,虽然他也很想买,但更重要的是店里有一台收音机,每天中午店主都会打开,收听节目。那时候在播放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韩生听的上了瘾,每天放学都第一个从学校冲出来,只为听那么几分钟的广播。

这天中午,韩生又挤进小店里,寻得一席之地,听起了广播。店主没有再放评书,而是在听一个少儿节目。好像是一个当地举办的节目,叫做“美丽童声”。韩生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还未等到伙伴从学校出来,只得索性听起音乐。歌声是一个小女孩唱的,很动听,那时候韩生没听过多少歌,只在课上听过老师教的儿歌,他从没听过那样动听的声音。

歌曲唱的是《送别》,当时韩生并不知道。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扶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

优美的歌声环绕在小店里,覆盖了所有嘈杂,韩生感觉阳光变的特别明媚,好像自己正在清晨的山间小路中奔跑着,那样清新、愉悦;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安静的力量,就像累的时候躺在妈妈的怀抱里。

“韩生,我们走了,还不出来。”门外几个伙伴的呼喊声打断了韩生的幻想。

“来了!”韩生在拥挤的小店里踮起脚,对着门外的伙伴们应了一声。

他们都是一年级学生,可是不分在一个班。整个小镇由六个村子合在一起,学校里是来自不同村子的孩子,一年级分成两个班。

一路上,伙伴们在讨论今天拍洋画的得失。赢了的孩子潇洒地说着自己威武的表现,而输的孩子则垂头丧气在一旁闷闷不乐。

那个年纪的我们从不关心父母收入的多少,自己衣服的贵贱,却会因为一张洋画而耿耿于怀。

韩生在一旁静静的想着那首歌,他没听别人唱过,只觉得很好听,不由得哼了起来。

“韩生,你还会唱歌啊?”在一旁的张虎笑嘻嘻地看着他问道。其他两个伙伴也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我刚才听小卖部里放的,很好听。”韩生说道。

“只有女生才爱唱歌,我们男生都拍洋画。”张虎说着带着鄙夷的眼神。

“对啊对啊,只有女生才爱唱歌。”旁边两个伙伴跟着应和道。

韩生默不作声,脸上羞的通红。

张虎接着问道:“韩生你为什么不喜欢和我们一起玩,我们还是不是朋友啊?”

韩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想拍洋画是因为他没有叠洋画用的纸。他喜欢看书听故事可是他们却不喜欢。

“我觉得你和我们玩不到一块去。”张虎接着说。

韩生无言以对,心里一阵难过,小小的年纪听到自己的伙伴说这样的话心里怎么会好受。

这场尴尬的对话很快就被另一个同伴的提议打断。

“我们不如绕小路回家吧?”那个孩子说道。

“可是,我妈告诉我不能走那条路,那里太危险了。”张虎说。

“怕什么,不告诉他们就是了。”

“这样真的好吗?”

“不如我们去看看。”

“行,走!”

从学校回村子里有两条路,一个是大路,还有一条山后的小路。那条小路的旁边是陡峭的悬崖,而路是很窄的,并排着走最多能容两人通过。从小路回家能缩短一半的时间,最重要的是他们以前没走过那条路,都想要去一探究竟。

“听我家人说那条悬崖上摔死过不少人呢,所以很少有人走那里。”

“我也听说过了,不过那些摔死的人都是喝了酒的醉汉,摇摇晃晃去了那条路,一不小心失足掉了下去。我们又没喝酒,是不会有事的。”

几个孩子边说着,很快就绕到了后山。只见一条狭窄的小路直通他们的村子,大概有三里地远,一侧是高几十丈的悬崖,崖下一片苍翠,一条小溪蜿蜒其中,好似洁白无瑕的绸带。微风轻拂,伴着潺潺的流水声和林中的鸟鸣,令人心旷神怡。

几个孩子从来没走过这条路,看着眼前美丽的景色都吃惊不已。但陡峭的悬崖还是让他们有些胆寒。

“怎么样,敢不敢走。”张虎说。

“有什么不敢的,走!”另一个孩子说道,但神情明显有些紧张。

韩生站在一旁,还陶醉在这美景中,其实他早就想走一走这条路了。

孩子们有前有后地开始前进,张虎在最前面,韩生第二个,另两个孩子跟在最后。大家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虽然表面都很镇定的样子,但毕竟还是只有八九岁的孩子,心里早已砰砰乱跳,不敢向崖下多看几眼。

走到有一里地的时候,孩子们停了下来。眼前一棵斜长的松树探出悬崖,几乎是和地面水平。松树上的几根枝干更是长到了悬崖下面。他们惊奇地发现,树干半截的地方有一个鸟巢筑在那里,里面还堆着几个鸟蛋。孩子们喜出望外,如同发现了宝藏。

领头的张虎自告奋勇说道:“等我去把它取下来。”

“你可小心一点。”韩生有些担心的说。

话没说完,张虎已经抱住松树树干开始向前匍匐。其余几个孩子都屏住呼吸,安静的在一旁看着。

危险还是发生了。

眼看就要碰到鸟巢的时候,张虎一只手抱着树干,另一只手向前伸出准备抓住鸟巢,结果一只手抱树干使身子失去平衡,整个身体环树干滑到下面,两只紧紧夹住树干的脚不堪身体之重落了下去。

在旁边小伙伴的惊恐声中,张虎掉了下去。那一刻,张虎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我快要死了”。落到下面的枝干的时候,求生的本能使他紧紧抓住一根枝干。整个身体悬在空中,下面是几十丈的悬崖。

跟在后面的两个小伙伴早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瘫坐在地上,张虎抓住的枝干距离悬崖边有一米多远,如果俯下身子去拉他,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半个身子都要探出悬崖,很有可能一起掉下去,而且就算拉住他,也不一定够力气把他救上来。

张虎吓得大叫起来:“快救我上去,我撑不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韩生跪在地上,探出身子,一只手抱住树干,另一只手用力伸下去。

“快把手给我。”韩生焦急地说道。因为脑袋几乎是朝下的,韩生的脸涨的通红。

张虎总算等到了救命稻草,拼上最后一丝力气伸出一只手。

韩生紧紧的拉住张虎,感觉整个身子马上就要沉下去,另两个伙伴也赶过来,一个抱住韩生的腰,一个抓住韩生的手臂。

韩生用尽全身所有力气,紧紧抓住张虎的手,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开。韩生感觉自己的胳膊快要断了似的,火辣辣的疼,另一只手抱着树干,手掌已经渗出血红。

所有孩子都拼劲力气,张虎终于被救上来了。

大家喘着粗气,坐在原地。张虎的脸色苍白,额上挂满汗珠,流淌下来和泪水混在一起。

“韩生,谢谢你拉我上来,谢谢大家。”张虎啜泣着说。

其余两个伙伴惊恐未定,也是吓得不行。韩生一只手扶着另一只已经快没有知觉的手臂,笑着说道:“不用客气,因为你是我的伙伴啊。”

年少的我们,因为无知,所以勇敢;因为善良,所以真诚。

从此之后,张虎和另两个孩子再也不会嘲笑韩生,因为他们知道,韩生并不是个怪孩子,而是一直把他们当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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