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伤痛
那晚，密谈过后，大魔头达成一致，指天立誓，共立严规，势洗今日之耻，起誓曰‘一应教徒，凡事隐忍，惹是生非、叛教、泄密者，一律处以极刑，不得姑息放纵。’于是乎，曾经凶名赫赫祸乱一方的魔王们不约而同的销声匿迹，谁也不知他们隐匿何方？
尊主本人也不知情，好似他们个个都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理俗世恩怨，安心的颐养天年，那些雄图霸业，野心谋划都已抛之脑后，没有半点不舍，半分留念，干干净净，不留一丝遗憾。
对于往后，何去何从？无人愿意吐露，就算是亲密无间的手足，也是只字不提，生怕泄露自个踪迹，便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人与人，总有看不清，摸不透的时候，古语曰‘人心隔肚皮’，何况是这么一群阴险狡诈的同道中人？谁也不敢坦诚相待，含含糊糊，三缄其口.
这关乎生死，他们谁也不相信，何况是外人，既然是这样，不提，反而是最明智的选择，毕竟这关乎未来霸业，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翌日清晨，陆陆续续，有人离开，场面有些悲凉，怎奈教徒心中燃着一股火苗，虽很微弱，但足以温暖整个心房，就算往后日子，会很苦，很苦。
他们都能咬牙隐忍，其目的，就是所谓的宏图，这份踏着尸骨而成的霸业，到最后，又有谁会被提起，只怕无人忆得。
于岁月里，前仆后继，无故消逝，那样的人，数不胜数，他们一心一意为教而生，逝去时，没掀起半点浪花，也未留下半分痕迹，可视作清风拂尘，无垢无净，如此的狂热，究竟到底值不值？没人作答，谁也不愿追忆。
远去的人，凄凉而凌乱，有不舍，也有痛心，尊主轻声喊道：“哑女”其背后，悄然立着位黑裙妙龄，一袭上下全黑，就连面貌也无法看清，女子默不作声，好似对尊主的问话，不闻不问，尊主也不以为然，默默的注视前方。
那妙龄，如风中摇曳的出水青莲，圣洁无一，清秀的不食人间烟火，静静立在背后，一双乌黑眼眸，深邃而晶莹，面纱一仰，微露半张俏脸，绝代风华。
须臾，身影渐远，两人依旧一动不动，如石化一般，目送着他们平安离去，夕阳西下，山里泛起薄薄云雾，渐遮视线，尊主才转身回走，那女子，小心跟随，这期间，无只言片语的交流，平静的身影，不见半丝怨愤，也不见半点忧愁，静的让人害怕，那女子，右手使劲一扯，被风卷起的衣裙，缓缓的跟了上去。
尊主自个心里，在作何盘算？那女子，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猜，生怕一不留神，便会触碰到雷霆之怒，那自个也就死无葬身之地喽。
默默的走回居所，这里边，尚有一人还在，只是那人，不太雅观，在地上，痛苦的滚来滚去，好似在承受着莫大苦处，进一看，才发现，那人居然是中了‘真炎烬’还未断气的阎凯，比起前几日，脸色稍有转变，没了那般火红，周身依旧热气腾腾，好在能让旁人照料，不然……
尊主一言未发，后面的妙龄，赶紧端茶倒水，做完这些后，又取寒冰敷在阎凯身上，一阵白烟缭绕，伴有兹兹响声，阎凯舒服的松了口气，艰难的睁开乌瞳，蠕动的发声，道：“咳~咳，谢~谢。”那妙龄未应，小心伺候着，尊主瞥了眼，颇为哀伤，安慰道：“休要多言，保持体力才是，那老儿的‘真炎烬’非同小可，我也只能稍稍压制，没法子驱除。”
“这……这不……怪尊主，是我……学艺……不精。”痛苦的诉说，每一言，似刀割斧砍，听得人，鸡皮疙瘩一地，尊主没再说什么，短短一句话，好似他自个也用尽力气，大口喘息。
反复几次帮他敷冰，待温度渐缓，见他安稳睡去时，那女子，才悄然退到尊主身后，尊主一直闭眼神游，没什么意思传达，那女子，也只能静立一旁服侍。
蟋蟀吱吱，夜莺呱呱，听得人，落寞伤怀，那女子，呆若木鸡，尊主打坐，周围一切躁动，似乎以他无关，这期间，那女子，除了照顾阎凯外，再也没去其他地方，就算是自己的饮食，也是能省便省，每日举动，单调无聊，就算无用，也须尽力做好。
“哑女，我闭关几日啦？”尊主唇语微动，女子赶紧伸出八个指头比划，尊主叹息道：“哦，八日了，时间可真快呀。”那女子点头回应，尊主起身，把了把阎凯的脉，其脉平稳，气血充沛，没了前些时日的汹涌，看来自己的偏方，还是有用的。
走到外院，沐浴着温和阳光，心里头，有股说不出的暖意，那女子远远看着，没有随他出来，看来是敷冰的时辰到了，独自享受，片刻的温馨，着实是这几日以来，自个心中最为轻松的时光。
忙活了阵子，哑女缓缓走来，尊主吩咐道：“你留在这，我出去走走。”哑女点头，尊主便悠闲出去，其姿态，潇洒畅意，看得旁人，痴醉沉迷。
哑女静静的回去，其身材，玲珑有致，样貌的话，那就更不用说，倾国倾城，可她也不敢忤逆，完全听从他人摆布，没了自由，活得很累，很无趣，其命运，真是可悲，可叹。
自个随意游走，没什么目的，也没什么想法，率性而为，不知不觉又回到大殿，这里，安静如昔，除划痕外，再无其他，同样位置，同样的人，不同的心，其态度，也是截然相反。
默默回想，不自觉地流出一行热泪，从眼角沿着脸庞滑落，重重的落在地上，如同惊雷击中枯木一般，摧枯拉朽，声势浩大，内心上，极为震颤，久久不能自已。
半晌后，一阵吵杂由远及近，自个也从懊悔中醒悟，一闪而逝，惊得林间一阵嘶鸣，远方渐渐的浮出人影，那是与会弟子，携着无上荣耀而来，尊主对此，没做任何愤懑，片刻后，潸然离去。
与往常不同，此刻的他，显得有些落寞，更有些伤怀，心中自然有一股不平的愤懑在蔓延，这意念，催生了许多业障，它们在其体内不断繁衍，时不时的来回翻涌，渐渐的，一层肉眼不可见的无名完全笼罩住他，在他的眼底，一丝久违的嗜血由小变大，渐渐的盖住晶莹，若是有人站在身旁，定会被他这时的恐怖，吓得昏死过去，现在的他，煞气逼人，什么魑魅魍魉，都得退避三舍。
眼看就要到居所，尊主没办法，只能竭力压住邪气，刚进小院时，那股无形邪念便迅速褪去，往昔的那个尊主，又回过神来，重拾自我的走到里面，看不出半分异样，转变的功夫，空前绝后，待他进到里面，见哑女杵着脑袋打盹，毕竟这几日，她太累了，有好几宿没睡安稳，趁着尊主出去，自己好好的补下觉，兴许是她睡得太沉，以至于完全没听到脚步声。
尊主冷眼旁观，重重哼了声，哑女依旧无动于衷，刚刚褪去的那股邪瘴，又浮现出来，尊主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异色，两者好似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这样的异样，自然惊动了躺在地上的阎凯，察觉到了至邪至煞的气息，这邪气，非比寻常，那些杀人如麻的魔头，尚且不及其三分。
阎凯忍痛的踟蹰，用力的轻推熟睡的哑女，哑女一惊，惊慌的看着，尊主的模样，极其恐怖，她也被吓的呆立，不敢有什么反抗。
“快……走，走呀。”尊主痛苦的喊道，听到声音后，哑女醒悟过来，搀扶着阎凯朝外跑去，阎凯回头一望，心死如灰，这时的尊主，全身上下浓黑的可怕，一阵野兽般的狂叫，惊得附近的动物，四处逃窜，这阵不小的风波，持续了许久。
尊主一闪而来，背影如昔，多了一股嗜血，狰狞的他，如野兽般饥渴难耐，阎凯挣扎的挡在哑女身前，喊道：“你……快走，快离开……这。”他不再像刚才那般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劲的扑向尊主，哑女全力的跑，没有半点犹豫，可是她不知该跑到哪里？
接触到尊主，他才发觉到，这股不敢寂寞的嗜意，四面八方朝他涌来，瞬间，阎凯便被击成重伤，尊主又一掌击在他后背，‘砰’的声，不醒人事，看来命已休矣。
解决完他后，尊主向哑女逃跑的方向赶去，全力奔跑的哑女，本能的沿着路径奔去。
她不敢去想，生怕一走神，就被尊主逮住，那她，必死无疑，可没跑多久，后面就传来阵破风，本能的止步回头，瞬息间，一重拳击在她的胸口，一口鲜血仰面而出，重重的撞在树上，树叶哗哗作响，哑女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得手后的尊主，仰面大吼，其音，妖魔狂乱，这一吼，惊动了正在说经讲道的师祖，弟子们倒是无任何不妥，毕竟修行的功夫还不到家，几个人则明锐的察觉到邪气横生，茯苓道人如清风消弭，道祖和衍前辈一同逝去。
尊主冷血的盯着重创的哑女，慢慢的向她走来，没了知觉的哑女，只能束手待毙，看来自己的命，始终都要毁在尊主手里，这，是不是太荒谬啦？
幼年，自个是他亲手所救，如今，也由他亲手结果，这难道就是命运的安排吗？如果是，那它为什么要让自己受这么多的苦，给予期望同时，为什么还要把它无情的击碎，老天爷，这公平吗？
哑女紧闭双眸，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血，还是那样的鲜红，泪，也是那样的涩，都是那般不知趣。
死亡气息，悄然罩住自个，她，静、恬然，无一丝惊慌、哀怨，看得很开，很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