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我今早刚刚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五天内学会古琴,只好找莲月教我,求求你就让我待在这学嘛……”夏果果揪住慕白的衣裳,水汪汪的大眼里透着委屈的真诚。
胸前盘旋着浅浅的无力感,慕白揉揉她细软的头发,宠溺的说,“你忘了,朕也会弹古琴,你想学,朕来教你。那次选妃,不是朕教你画画,弹琴的?”
“真的,你教我画画弹琴?”
“你什么时候能记得朕啊,走吧,回宫朕给你看那幅画……”
夏果果细想这样溜出宫待在连府的确不够稳重,神似光明正大的红杏出墙,于是告别了念凡,又叮嘱他转告莲月,谢谢他教她弹琴。
弹琴,把人的心都弹没了……念凡倚在门口,远远的望着夕阳下马背上的两抹身影,心旌荡漾,淡薄暮光点染在那双如梦似雾的眼眸中,落下几许哀愁。
时值深秋,马蹄睬上厚如锦毡的落叶,那细碎的响声空寂而悠远,夏果果倚在慕白的怀里,心绪格外的宁静,很是自然的问,“今早你和叶芸熙在聊什么?”
“你看到了?”慕白蹙了眉梢,搂着她的细腰,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缓缓道,“朕命令她不要靠近你,母后那边你也不要担心,朕会一直守着你,没人敢欺负你。”
“她又不是母老虎,又不会吃了我。”
“那你哭什么?”
“……”
夏果果忽然失语了,手中偶有几片叶子落下,她摊开手心,任天空那些红叶随风沿着他们骑行过的路线归溯而去,就像分离之后沿着各自的轨迹决绝而去。
“母后对你说了什么,告诉朕好吗?”慕白握住她的手,声音诚挚而恳切,她独自一人哭了那么久,却不让他知道,这样的隐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心底的酸楚蔓延至全身,喉咙噎得慌,只能大片的沉默。夏果果想张嘴,瞳孔便急速蓄满水珠,她说不出口,说我是为了江山来勾引你吗?说我是不要脸的赖在宇文家要分财产吗?说我是哪个氏族也不是的来瓦解你的皇权吗?
长长的呼出一气,夏果果豁然无力,“她说让我学好琴棋书画,就这些。”
面色一沉,捕捉到她眼里的静谧与哀伤,慕白心切又担忧,“所以,你现在拼命练琴?朕说过,你不必听任何人的话!”
“是我自己想练,也不是听她的话。”
“不许你骗朕,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些东西了?”
因为喜欢你,所以变更原则,更改喜好,改变自己。夏果果咬紧牙关,拼命眨眼,不让泪水掉下来。她心想,在李清瑜面前都忍住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她只好转移话题,感慨道,“也许,我来这个世界是为了要遇见你……”
“傻丫头,你从前说是上辈子回死了五百次头,才遇见朕。”慕白颓然的埋下头嗅着她发间的馨香,话语怅然,“其实,朕觉得遇见你,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总怕一觉醒来,你就消失不见了。”
夏果果呵呵的笑起来,偷偷的侧过脸,猝不及防的在他脸上啾了一下,眉眼弯弯的冲他吐吐舌头。“不能让你总这么担心啊,所以……快点教我练琴!”
“果果,你又乱来……”悄悄的凑在她耳边低声一语,慕白恨怎么没坐轿子,只好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嘟哝道,“回宫后,朕再罚你。”
心跳错乱一瞬,夏果果没好气拍拍他的头,“哎,说好教我练琴,你别老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你在乱想,朕罚你练指法五十次!”
“喂,你比莲月还恐怖啊……”
“他比朕好?”
“没你好,你天下第一好。”
秋夜,风微尘软,落红飘絮。
静鸾殿后院,黄绿青瓦,斗拱垂檐,几竿翠竹掩映下檐角重重的晚亭居更显精致净雅。
“小姐,小姐……”丫鬟翠儿如一阵风似的进了院子,人过处,静谧的翠竹发出沙沙的轻响,惊动了池面低飞的鸟儿。
“嚷那么大声,以为你家小姐是聋子?”身着藕香色衫裙,叶芸熙莲步轻移,微动身姿,捋开落在肩上的一片红叶。
“小姐,皇上回来了……”翠儿一脸喜色,又沉下半边脸,郁哝道,“把皇后娘娘也带了回来。”
心旌摇曳,叶芸熙暗自握紧绢帕,垂首思忖,这夏果果究竟给皇上下了什么米药,迷得神魂颠倒!可她自己呢?今早第一次与皇上说话,他的第一句竟是‘她是我最爱的人,请你不要伤害她,没有否则’。再然后,任凭她如何追逐,极力讨好,宇文慕白都沉默不作声,冷若冰霜,再也未看她一眼!她就那么难堪吗?
“小姐,今夜太后设家宴,请小姐一道用膳,这原本是家宴,但太后让小姐去,这说明太后对小姐的寄予的厚望……”
“够了,下去吧。”轻抬玉手,叶芸熙不耐的蹙了眉梢,她自小接受的那些三纲五常并未教她如何笼络男人的心,但如今要在宫中立足,除了皇上,太后和太皇太后也是半边天!
唇角一抹从容的笑意,女子清清嗓子,随即遣人备些薄礼给太后和太皇太后送去,又挑了件上好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墨发盘以芙蓉归云髻,香腮红萼,佳人如画。
已而夜色阑珊,一路华灯宝炬,叶芸熙跟在刘嬷嬷身后,灯火烟色中半明半灭的光影落在她的侧脸上,眉眼间的气质高贵不消说,更有一份自傲,待到湘帘拉起,她便一眼瞧见了坐在慕白身边的夏果果,神色自若的冲她笑了。
这女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夏果果嘴角抽搐,敢情她还想蹭个小妾,和谐共侍一夫不成?门都没有!她淡漠的挪走了目光,一心只顾着给慕白夹菜。
“来,吃这个。”
“唔。”
随随应完一声,慕白心无旁骛的舀了一勺汤,放在她嘴边,语气格外的宠溺,“乖,把这个喝了。最近你都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