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通没头没脑地话。我还没有开始询问他,却不由自主地听他神叨叨地讲了一大通。他的眼神很认真,有一种漫无际涯的真诚。仔细地搜寻,将他的眼神放在我的大脑里过滤,却没有看出什么闪躲的痕迹。
“不要跟我说些没用的废话,你想看看隔壁那位仁兄的状况吗?”感觉身子不由得向他前倾,一抬脚,重新端正了坐姿。
“他是个色目人。双手被挫,双脚筋断裂。一只眼被啄瞎……”
简短的叙述令我的后背一阵发麻!他是怎么知道的?
“冬至,你该回到你最应该去的地方了。”盛坤的言语中充满了恳切。
“想要我相信你?你这个神棍。”
“神棍?神棍是什么?我叫盛坤。冬至,时间不多了,你要赶紧走。”说话间,他竟然自己伸出一只手,轻松地拿掉手铐,站了起来。禁锢他的电椅随即灭了闪光灯。审讯室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曾经面对无数危险的我,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见鬼!难道我遇见了魔法师?不过,直觉却一直在告诉我,这是一个对我没有危险的人。十几年的暗杀生涯已经让我有了远远超越常人敏锐,但是凭着嗅觉,我都可以嗅出空气中有没有死亡的气息。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身体里明显有种温煦的味道。
“冬至,拿着这个,面向东边。”
不知何时,男子的掌心中竟然卧着一枚精致的短剑,长不盈尺。稍加凝神,脑子里向放幻灯片一样,清晰地出现了十天前看过的绝密资料。
“A幕被盗。墓主人没有踪影。从出土的文物来看,看不出是哪一个朝代的东西……”
难道……
看出我的犹豫,盛坤嘴角一牵。挥手处,那只电椅就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中。没有用力,就取下了精钢打造的浑然一体的椅子脚!
“冬至,快过来。别误了大事。我们启圣国从来不会臣服。这一次都看你的了。那个叫唐鹰的人是启圣国的国师,凭着这把短剑,你就可以让他相信,你是启圣国未来的“归一公主”。并且可以解救你的娘亲。”
“我的娘亲?”我低声呢喃。
“对,你娘柳雁归至今还被皇上绑在祭坛上。若是你再不动身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
说话间,他忽然邪魅地笑了。两只眼睛像转动的漩涡……
出手!即使鬼魅如他,也不可能这样骗了我!
拳尚未击出,手腕就是一麻。当我的手心感觉到一阵冰爽时,浑身的血液都涌向了握着剑鞘的手心里,眼前一片血红。跟着就失去了知觉……
一阵天旋地转,我仿佛进入了漫长的黑洞。当失重的感觉传来之时,我本能地一个旋身,稳住身体。
耀眼的阳光直刺入我的眼里,四周极为嘈杂的声浪令我顿生警惕。然而眼前的一幕仍然令我惶惑不解——一大群身着古装的男男女女都朝前挤着,想靠近前面的一座高台。就连我意外的出现,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高台上架起了九层圆木,码的很整齐,像一个八卦的图形。圆木架上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坐在上面。隔得较远,又是个侧影,看不清面容。凭我的经验,这样的场合最适合刺杀。即使情况有变,轻松撤离应该毫无问题。
“南夫人怎么会是细作呢?你看她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唔,我看不像!”我身前一个小贩一样打扮得人晃着脑袋议论道。
“那也未必!他们这些富贵人家,谁知道里面的玄机?她不是细作,南将军怎么会投降苍屏国?又怎么会带兵前来攻打我们启圣国呢?”另一个一身绫罗绸缎的商人接过话茬置疑道。
忽然想起盛坤的话,我盯着手中着柄精致的短剑,脑子就像过了电一样——他说的都是真的?我果然被他送到了异度的时空里。等等,盛坤好像说过快救我的母亲。眼前茫茫人海,谁是我的母亲呢?
“快看!要杀人了!”人群中传来一声惊诧的呼叫。
我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高台上分明站了一排手执鬼头大刀的壮汉。鬼头刀的刃口雪亮中含着红光,刀背上的铁环污秽不堪。壮汉的两边各自立着一个手举火把的小吏。火把上冒出的烟,又浓又黑,在空中留下一道道黑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一束刺目的光线从鬼头刀刃折射出来,我体内的血液本能地被激活,手指下意识地卷伸着。
如果盛坤说的话属实,那么眼前这个即将被烧死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我在这个时空的母亲。我绕着人堆向左边跑,努力想看清高台上那个女人的容貌。我宛如灵猴一般攀上了一根木杆,终于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容貌。绷紧的神经顿时缓解……
她梳着一个清雅适宜的发式,头上只简单的斜插着一支发簪。面容姣好,脸很白。即使身着素洁的白衣,也毫不逊色,整个人反而泛着淡淡地华光。眉修长,眼睛里的光华澄净得像秋天的雁荡湖。尽管即将命丧黄泉,她的眉眼间,却没有一丝一毫焦虑的神色。坐在高台上,仿佛是登上了山巅正在小憩一般。她平静地望着我左边的方向,无视围观的人群,火把,鬼头刀!
这是我从来没有阅读过的一类人。但是,我还是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期盼。
“肃静!”
拖长的一声大喝之后,人群的喧嚣骤然无影,片刻之间便落针可闻。火把上跳跃的油星子发出的噼啪声倒是越来越清晰。
“咚……咚……”沉重的脚步声敲击着众人的耳膜。手拿诏书的官员故意环视了下面的人群一眼,才展开诏书念了出来:
“南枭之妻柳氏,里通外国,罪不可赦。念在其先祖世代立有战功,保其全尸,处以火刑祭天。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