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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借走了我的安全感

亲爱的蒙牛:

这几天我们之间一直有一些小小的隔阂,尽管你不说,可是我猜得出,这一次又是因为钱的事情。你说想要自费出一本属于自己的蒙文作品集,不为评职称,也不为入作协,只是想要给自己这几年的写作一个纪念。

之前在谈得开心的时候,我曾经向你许诺,可以资助你一万块钱,出一本蒙文作品集。你也为此更加地珍惜我,因为没有人像我一样,懂得你并支持你真正喜欢的事情。

可是几天前,就在你再一次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我却不知受了谁的蛊惑,突然间就对你说:我同意你出自己的作品集,可是我不会资助你这笔钱,如果你在攒够房子首付的钱之外,还有闲钱拿出,那你就出吧。你当即就跟我生了气,说:我不会靠你的,也不用你这样的支持!我不想跟你争吵,当即挂断了电话,想着与其跟你在气头上理论,不如让你慢慢地去想,我相信你总会想明白,为何我突然间不想再借钱给你。

亲爱的蒙牛,我不想借钱给你,并不是我对你不信任,或者充满了防范之心,再或我变得吝啬,舍不得将辛苦挣来的钱借给你。而是因为,我怕你将我心底对你的安全感,一点一点地,全部借走。

是的,金钱无法买来安全感,可是金钱有时候却可以让我们失去安全感。尤其,是在一个男人,向他所爱的女人,伸手借钱的时候。

你似乎从未形成过攒钱的习惯,你已经工作了三年,却常常兜里分文没有,有时候情况紧急,还需要开口向同事借钱。我不知道蒙古族人,对于借钱有怎样的看法,在汉族人的习惯里,借钱是一件多少有些难堪的事,很多友情,就是因为借钱,而荡然无存。而在男女的爱情之中,金钱更是一个微妙又不便言说的东西。

从小,我的父母就教育我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口朝别人借钱,尤其不要随便花男人的钱。我在读书时最困难的时候,曾经兜里只有10元钱,可是我宁肯不吃饭跑出去,帮人卖了一天的方便面,也没有开口朝同学借一分钱。即便是我的第一个男友,我因为交不起学费,需要从他那里借3千元钱,我也是拼命地写字赚钱,尽可能最快地,将这笔钱还给了他。在我和他相处的7年中,我始终是自立的,从未花过他的钱,但我也未曾对他吝啬过,总是尽可能地在挣到稿费的时候,为他买一些喜欢的礼物。

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你的前女友伤你最深的一件事,便是她说:我养了你那么久。显然,她也是在钱上,与你曾经有过不怎么开心的摩擦,只是你未曾觉察过,或者你们未曾对此有过坦诚的交流。而我和我的前男友,也曾经在金钱这件事上,摩擦不断,频频争吵,并因此在我心底,留下了不想提及的伤痕。

在我们刚刚试婚的最初,我持有的观点,还是尽可能地帮助你,不与你在金钱上“斤斤计较”,可是现在,我却发现,我需要这样的“斤斤计较”,而你,更需要我的“自私”,来真正地成长为一个懂得担负责任并为心爱的女人努力的男人。

我们试婚的最初,我借钱给你买了一直想要的电脑,后来你说想要给我一个更好的写作环境,于是搬家到我们现在居住的两室一厅,并再一次从我这里借走了半年的房租。亲爱的蒙牛,我可以借钱给你,可是,你有没有许诺过,何时会能够将钱还清?

而你在还没有承诺何时还清的时候,再一次开口向我借钱要自费出书,我又如何能够让你明白,我心底对你的失望和对这份爱情的茫然?

亲爱的蒙牛,我并不是嫌弃你穷,我一直认定你是一支“潜力股”,你会给我想要的幸福,只是我需要慢慢等待。可是在没有等待来之前,我也不能纵容你随便地借钱,而且,是从我这里借钱。

之所以让你确定何时才能够还清,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一直活在借钱还钱的生活之中,这样的生活,会形成恶性循环,让你永远无法摆脱,并为此失去一个男人应有的骄傲与尊严。而能够确定一个还钱的日期,其实也是在变相地督促你,在限定的时间内,积极地开动脑子,如何才能够不被债务拖累,挣到这一笔应该偿还的钱。

在此之前,我曾经因为对你的爱,想也没想便许诺你说,我们买房的时候,我会支持你首付,甚至,我来付大部分的房款。可是现在,我改变了观点,我不想让你养成对我的依赖,否则,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又如何去找一个坚强的值得依靠的男人?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是的,亲爱的蒙牛,我会引导你帮助你找到挣钱的方法,可是我不会再借钱给你,因为,我不想借走自己未来的依靠。

亲爱的蒙牛,如果你想出书,如果你想买房,那么,你自己去想办法,在这个过程中,我会努力地帮你,哪怕你去借别人的钱,也要比借我的钱更有利于你的成熟,因为,你会从向人借钱的过程中,体会到人情冷暖,领悟到人际的微妙与复杂,同样,你也会明白我如此“冷漠无情”的用心。

我记得前男友在钱上伤我最重的一次,是我在拿出了我所有写作挣来的积蓄,付了房子的首付,解除了他四处借钱而不得的烦恼之后,一次争吵之中,他指着我的鼻子,说:就凭你为这个房子的付出,你在这里,连呼吸的资格都没有!

亲爱的蒙牛,我的心,在这句话后,当即便冷掉了。也就是从那时,我开始反思,自己对于金钱过于大方的态度,其实很多时候,伤害的恰恰是自己。而且,我在大方的同时,也锉掉了我所爱的男人,勇猛向前的锐气。

所以这一次,我没有借钱给你,也不会请求你的原谅。

而你,亲爱的蒙牛,能不能明白我这样的自私?又能不能真正地明白,女人的金钱,存在一个叫做“安全感”的银行里,男人借得越多,女人的安全感,便只能剩得越少?

等待你打电话给我的宝贝

亲爱的宝贝:

在还没认识你以前,就听很多人劝我,汉族比蒙古族更注重金钱,人与人之间的诸多纠葛,也都和钱有直接的关系,所以让我务必小心行走,不要踏入是非的圈子。而当他们知道我选择了你作为女友时,很多人即刻站出来反对,他们说了很多的理由,但最重要的一条是:当你有一天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兜里没有分文的时候,她不会像大多数蒙古族女人那样,不离不弃地守在你的身边,而是离开你去寻找另一棵可以栖息乘凉的大树。

当然,朋友的话或许有些偏激,亦可能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他们才把话说得如此直接。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金钱观,我们蒙古族有一句话,叫做“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就是说牛羊算不得家财。

如果稍微引申一下,你可能就会想到,在蒙古族人的眼里,金钱并不会占据太大的地位,至少它的功能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这一点,我也一直想告诉你。此前,我听你讲了好多你们家乡人关于金钱的看法,和因金钱生出的种种纠葛,从你的话语中,我也体会到了在你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小城里,钱有着何等重要的地位!

可能和蒙古族的生活习惯有关,如你所说,我真的不善理财。和前女友在一起时,我习惯把我的工资和稿费都交给她,让她随意支配。虽然那时我的工资和稿费都少得可怜,但还是觉得那是我很理想的生活状态。其实,我个人所需的钱真的很少。我不抽烟喝酒,也没有搓麻将洗桑拿等不良嗜好,我对钱的需要,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衣食所需,然后每个月另有100元能用来买书,便已足够。认识你之后,我对金钱的看法也改变了许多。在我们的民族习惯里,能够开口借钱的,都是最信任的人。在这次交房租之前,我给家里寄了一笔钱,加上那一段时间的其他支出较多,难免手头有些紧张。其实,我在这个城市借几千元并不太难,因为朋友们都知道,我从三年前试用期时的300元工资,走到现在,肯定经历了一些借钱的过程。朋友们也并非如你所说,在借给我钱的时候,掠走我作为男人的自尊和骄傲。相反,他们会体谅我的困难,借给我钱的时候,也很慷慨。

前几天,我的一位好友也曾向我借钱。我并不认为他借了我的钱,就觉得他是一个没有自尊或不能独立生活的人。他开口向我借钱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他一定遇到了什么大的困难,才需要向我借钱。我也相信,对于一个从农村走出,到这座陌生的都市打拼的年轻人来说,缺钱的事并非少见。我们的父母和亲人都不在身边,除了朋友,我们能向谁借钱呢?那天跟你说起钱的事,是把你当成了我最值得信赖和亲近的人。没想到你的反应如此强烈,还去百度细细地搜索一些证据来反驳我,让我在大量的因借钱而爱情消亡的事例面前,无话可说。我当时没和你过多地争论,我知道如果继续争论下去,矛盾只能进一步激化,对彼此的伤害也会更深。正如你所说,可能借给我钱的时候,你会觉得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你借钱。

其实,就算你有花不完的钱,不到最关键时刻,一个男人也是不会向你开口借钱的。借你钱的时候,虽然没有说一个准确的日期还你,但他一定是在心里默默设定了一个期限,并为之去努力兑现。这一点,作为女人的你,或许无法体会。

在你经历过有关金钱的诸多事情之后,你下定了决心,要在金钱上做自己的主人,不依靠任何人,解决自己的生存和生活问题。但是亲爱的宝贝,你想过吗?一个人漫长的一生中,难免会向别人借钱。因为你今天能够挣到足够自己生活的钱,但是你能否预测明天,或者明天的明天,我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情形吗?或许某一天,我们现在赖以生存的文字,会变得一文不值,而为了维持生活,我们不得不向别人借钱。如果此时你周围的朋友,因为你向他借了钱,便觉得你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你的心里,又会有怎样的失落和感伤?

每一个男人,只要他真心爱一个女人,并想和她建立一个家庭,都会想到要给她和自己找到一所属于自己的房子。我当然也不例外。只是,我们的父母都不能为我们买房添砖加瓦,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我一个人慢慢积攒。你需要做的,便是耐心等待,看我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全靠自己的能力,攒下一笔首付的钱。而当我攒下首付的钱,或者还清所有的按揭,买下我们的房子时,我也不会像你的前男友那样,争吵时指着你的鼻子,说你在这个房子里连呼吸的资格都没有。或许正因为你经历了这些,才觉得钱是一个女人最有安全感的保证。

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我,家并不是只有一个房子那么简单。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相对于物质和金钱,我更看重的,还是家里可以完全去掉伪装的温暖氛围。如果在结婚若干年后,依然为了谁付了房子的首付,谁还了更多的房贷,而大打出手,这样的婚姻,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与你相识之后,我也开始学会理财,为我有限的收入,限定条条框框,努力减少自己“花天酒地”的不必要开支,而且抽出更多的时间,安静地坐在家里码字挣钱,为更快地攒够我们的首付,努力拼搏。这时的我,更需要你精神上的支持,而不是无休止的攀比和指责。我也向你保证,无论我们的生活怎样,以后我绝不会随便开口向你借钱,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证明:我有能力撑起一个家,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我相信,总有一天,当我们聊起上次借钱的事情时,你会微笑着对我说:我怎么觉得那事发生在很遥远的上个世纪呢?

乌日根-木热-乌格雅(蒙古语:给你宽阔的肩膀)。

努力想给你安全感的蒙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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