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柳卿晔莫名其妙吵了一架之后,辛初初就觉得就算是呆在没有柳卿晔的客栈里也是浑身不舒坦。吵架的人都是那样,恨不得这个人完全从面前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辛初初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在客栈里她觉得别扭,在媒婆馆呆着她也觉得别扭,总之就是找不到一个让她舒服的地方。她在媒婆馆带了半天才终于发现了症结所在。
孙夫人正在指导花生酥做一个媒婆必备的知识,花生酥学的专心致志。媒婆馆也没有客人。现在就她一个闲人,整天无所事事,当然会觉得不舒服不正常了。
于是辛初初决定了,她要自己去收拾去布置自己以后的家。
就算辛初初不想承认那是她的家,也不能改变那里即将成为她唯一的归属地的事实。所以既然不能改变就只有去好好享受咯。辛初初从来都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既然以后就住在那里了,就好好打理一下让自己住得舒服一点。
于是辛初初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花生酥应承过会买下人过来,但是这买几个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花生酥又要打理媒婆馆,又要和孙夫人学习,早就分身乏术了,在花生酥没把人买回来之前辛初初这房子就只能靠她自己整理了。
主院的东厢已经打扫出来了,因为辛初初指明要住这间房,但是别的就还是脏的。不急着用的现在可以不着急整理,但是厨房还是要先打扫出来,她是要在家做饭的人,厨房不能脏。
厨房在左边院子,连着下人房和柴房。柴房里倒是堆满了柴禾,本来就是用来放杂物的不用清理。下人房还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等真的需要住进下人的时候在添置。
至于厨房……
辛初初几次都想彻底把这厨房给封了眼不见为净。实在是太乱了,比客栈的厨房堆得还严实。东西乱七八糟的,完全没有章法。她甚至在里面瞄到了几床发霉的被子。
——我去!
现在只有这两个字能够表达辛初初内心的想法。感情东厢那边整出来的东西全部堆在这里了啊。这叫整理吗?这里还整理得出来吗?
——这也太坑了!
辛初初深深地觉得自己被坑了,花生酥到底是找谁来整理的,不要的东西就丢掉呗堆在这里算个什么事啊!除了给她添麻烦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果然还年轻,做事不怎么靠谱。辛初初闷闷不乐地在厨房门口坐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认命的卷起袖子开始忙碌起来。
——注定她要忙着一回,东厢那边没让她忙起来,都在这等着她呢。
先是把最靠近门边的一张圆桌上的东西清理掉。
一张面积不大的圆桌,上面放了已经有些口子的旧茶具,还有烧的发黑的水壶,看上去已经不能用了。靠墙的那边对着旧的枕头、破鞋子、还有破衣服。这到底是哪位神人摆出来的东西,这破衣服破鞋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只手捏着鼻子,另外一只手翘着手指捏着衣服地衣角把衣服往院子里扔。
衣服一被拽起来就激起一大堆灰尘,辛初初就算早有准备屏住呼吸也被狠狠呛了一下。
——呼!
辛初初叉着腰呼出一口气。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脏的东西,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很大大咧咧很不女人了,脏活累活也都不介意。这一下看到这些东西她才意识到,原来她还是很女人。
——原来她也是一个隐藏的洁癖啊!
这么恐怖的东西,换了任何人也不愿意接触吧。
好不容易把桌子上的东西清理出来,那张桌子又成了拦路虎。虽然是木制的,但是一看就很厚重,分量肯定不清,辛初初一个女人力气又小,怎么看都是不可能把那张桌子给搬出来。
这样子要怎么继续下去?
辛初初泄气地坐在门口,沮丧地垂着脑袋,却不知道她现在的一举一动已经被不远处一个小楼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沮丧够了她就站起来开始接着努力了,桌子移不出来就先放在那里,还有别的零散的东西么。
她先把几床发霉的被子扯了出来,把被套什么的拆了下来铺在地上,然后各种零散的东西扔过去,等整理完了全部扔掉,反正这些东西她也不打算要了,留着还占空间。
——以后需要的时候就去买新的,反正她是土豪。
把几床被子拽出来之后空间一下就大了很多,里面就放着两张八仙桌。
辛初初真的很好奇这八仙桌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这里前院后院也就两个院子,客厅也就只有前院有个花厅,最多也就只有一个八仙桌,这里冒出俩,还有一个圆桌……难道以前这里是卖桌子的?
因为几张桌子是在太占空间,这样就显得厨房里面特别逼仄,其实零散的东西不多,剩下的都是一些锅碗瓢勺,零碎又精贵的东西,辛初初也拿不准这些到底要不要丢。
碗筷什么的她是不愿意用别人用过的,但是厨房用具她就不确定了。据说那种灶台用的铁锅是旧的比较好用。
好不容易把东西清理出来就留了三张桌子在里面,辛初初开始打水擦洗了。
把水井挖在厨房院子里实在是太明智的选择了!
辛初初看着手里沉重的木桶时就想摔桶不干了,要不是水井近在眼前她绝对会不干的。
不过,忙都忙了这么半天了,没道理半途而废是不是?
不情不愿的跑过去打水。这古代水井用的轱辘她还是第一次用,来来回回玩了好几次才把水打赏来。
不得不说,这一桶水还真够沉的。她提起来走的摇摇晃晃,看得人心惊胆颤。好不容易走了一半的路这水也差不多洒了三分之一。
辛初初顿觉手上轻松了不少,脚步也轻快起来。
不过,这个世上存在一种定律叫做墨菲定律——事情如果有可能变坏,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辛初初还没走到几步,左右脚就开始打架,左脚绊右脚连人带通向前扑去。辛初初尖叫不及,便被浇个彻头彻尾,还被落下来的木桶砸个正着,痛的她连惊叫的力气都没了。
之前扔出来的碗正好放在她面前,她往前跌的时候手下意识的撑着地下,按碎了一个碗,碎片也扎进了她手心。
辛初初趴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头发湿淋淋地贴在脸上,衣服也湿透了,手心的血流了一地也不见停下来。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抬起没有受伤的手抹了把脸,拼命眨着眼睛想要阻止眼泪落下来。可是她不管怎么眨眼睛都止不住眼泪。
“呜呜……”
越忍着就越想哭,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她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自己身上的试衣服,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哭。
她早就想哭了,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哭不能软弱。这里没有心疼她的家人,不会有人在她哭的时候劝她,给她递纸巾擦眼泪,也不会有人哄着她,逗她开心,更加不会有人心疼她害怕她哭伤了眼睛。
在她之前躲在房间里哭了几天的时候她就明白了。所以她这段时间一直忍着。
可是她真的忍不住了!
人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容量,当眼泪忍到极限了如果不哭出来是会把身体憋坏的!
——我不是哭,我只是忍不住了想要把身体里的水分拍出来而已,我不会哭的!
辛初初在心里对自己说。
“初初!”
柳卿晔在那边楼上看到辛初初摔倒,匆忙赶来远远就看见辛初初擦泪的动作,走进了一看立刻被她身上的血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受伤了?”
辛初初抬起头看向柳卿晔,泪光里柳卿晔带着满脸的急切和担忧,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手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心疼。
“柳卿晔?”
“是我,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除了手上还有哪里受伤了吗?我们马上去找大夫,别哭了好吗?”
——初初你别哭了好吗,你这么哭我会心疼的。
眼前的声音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合,曾经也是有人视她如珠如宝,见她受伤会担心,见她落泪会心疼。所有的一切都以她为主。
可惜……
辛初初忽然“哇”地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那个人已经变了,再也不会喜欢她了再也没有人会心疼她了,她就算是哭瞎了眼睛也不会有人心疼的!
柳卿晔微微张着嘴巴惊讶地看着辛初初,他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忽然间哭的这么凄惨,明明刚刚还是委屈地抽噎。忽然这么号了一嗓子,不知道的人真的会以为她受了多大的伤害呢。
“初初……你先别哭了行不行?”
他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女人哭的这么豪迈的,那个女人哭起来不是梨花带雨的啊,拿着个帕子捂着嘴嘤嘤哭着。也就只有这女人,嘴巴张着大大的,闭着眼睛哭号,眼泪口水到处都是比孩子的哭相还难看。
“呜呜,呜呜……”
辛初初哭起来完全是不管不顾的,柳卿晔说什么她是完全没有听清。她从小就是这样,伤心了就大哭一次,,哭完了就不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所以她在哭的时候是绝对专心的。
柳卿晔无奈摇头,只能托起她的手拿出手帕仔细地擦着周围的泥巴和碎瓷片。还有几片留在皮肤里面,他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拔出来。
本来极爱干净的他,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了。白净的衣服上滴上了血他也不在乎了,一心扑在了辛初初手上。
辛初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了哭声抽抽噎噎地看着柳卿晔专注的神情。
眉头微微蹙着,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神也变得认真,薄唇紧抿,纤长的手指捏着帕子极为仔细地擦着。动作轻柔地连辛初初也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只此一眼,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