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穿越到这里我还不知道自己究竟长了个什么模样,我只记得是从云端跌落的,那岂不是会摔得很惨?至少,毁容是有了吧!哎呀!以前我还觉得别人对我的容貌娇好的那些高度评价而感到十分反胃,总认为他们是没有看到过我最真实的一面,只是眼见了我表面的皮相而已。可现在却有些后悔了,我不奢望自己会像以前一样单因相貌的出众而得到别人的褒奖,只是想请求老天爷别再开玩笑,先是把我抛到了交错的时空里然后又还赐予我一张被毁了容的脸就好。
我忐忑地走到了镜子前,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一鼓作气地抬起头。。
镜子里的那张脸很熟悉,还是一样和以前一样的明媚动人,我的相貌居然一点都没有改变!难道我与六姨太长得一模一样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的相貌怎么会没有一丝变化?难道六姨太就是另一个时空的我?好乱!脑袋已经思考不了了,就连耳朵里也在轰轰作响,我用力地大口呼吸着,内心的恐慌感越来越强烈,我还逐渐感觉到身子在疲软下滑,最后跌坐在了梳妆镜前的矮椅上。我用手抵住胸口,试图安慰自己尽快地冷静下来,可自从来到这里,这里的一切却时时让我感到惊惶不安!我慢慢地睁开眼睛重新审视镜中,伸出手抚摸那镜中的人,居然连右边脸上的泪痣都一模一样!
没错,那就是我,外貌没有一丝一毫变动过的我。
平时繁杂的事情太多,已经好久都没认真地照过镜子了,都快忘了自己长有的一张好皮相。曾记得大学时期一位追求我的学长写过一封长长的情书,里面大量地借用了古人赞美美女的的诗词,简直是把我比作了下凡的仙子,当时被我同宿舍女生念出来的时候感觉可挺酸的。那信中形容写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面如凝脂,眼似水杏,眉如翠羽,眼如点漆;肌如白雪,黑发如瀑,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呵呵。。”想起这些我不禁地笑出声来,心里想着,也不知此生与现世的故人是否还有缘再相见?
我微微地扭过头,望向碧纱窗外随风轻摇的树叶,正欲低眉轻叹时却瞄见右手边不远处摆着一架古筝,我站起身走到琴架前,只见那棕黑色的琴身闪闪发亮,由细到粗整齐地排列着21根琴弦。从小学习古筝的我下意识地用手轻轻一拨,那筝就发出了如若流水一样的声音,美妙极了!古筝是中国古代的乐器之冠,虽然它的声音优美动听,但是演奏难度极大。我指的难度并不是指法技艺,而是走心的意境,一个优秀的古筝演奏家所弹奏出的曲调一定会让人浮想联翩,更会让听者明白这曲子中所要表达的意思。记得我还是孩童时代,第一次听到古筝大师段银铃所弹奏的乐曲,就仿佛是来自天外之音,真的是“美人弹筝,音色醉人”!从那时起,我便暗暗地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弹奏它。之后便跟了先生学了几年,参加了不少比赛也获得了不少奖项,算是小有成就。
古有琴女端容理玉筝,今日我虽然没有专用指甲,可简单地拨弄还是难不倒我的。我将双手搭在筝上慢慢地起范儿,随着自己的心情缓缓地撩拨出了几个倩女私语般的曲调,慢慢地,更加深入到了自己此时的情感深处,越是想起现在的处境,我理的筝越是如泣如诉。
“六姨太,原来是你在弹奏啊!好久都没有听到你弹的古筝了,还是那么地打动人心。”是小星,她边说边向我走来:“沐浴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就要过去吗?”
“嗯。”我感到乏得很,是身心俱疲,没又多说只淡淡地应了小星一声。
我来到浴室,褪去衣裳,宛如一条游龙般地滑入温水池水中,墨色青丝漂浮在水面上,这是我难得能显示出温柔无比的时刻。在池中我找到了一处可以坐下休息的石阶,将身靠在汉白玉的池壁上眯起了眼睛,用手往身上随意地撩着水。这被水汽所怀抱的感觉真好!每次都能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心静气地理清思路。我仔细地回忆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不像是真实情景,更像是在梦境之中,甚至还有些玄幻在里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若大爷今晚真的来到浣月小楼,我是该和风细雨地顺从还是负隅执拗地抵抗呢?还有那个三爷,他的脸总是在我脑中浮现,他警告我的话也不停地在耳边萦绕,我以后又该如何面对他?还有难缠的二姨太、冷漠的三姨太和那个光知身份、未见真身便可感觉到城府极深的大太太!我想逃离,想要被救赎,谁能来帮帮我?
“六姨太,你都洗了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啊?”门外是小星关切的声音。
“小星,我没事,不要担心,我这就出去了。”没有时间再让我纠结了,我必须下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决心!
我虽身挂水珠却披好一件纱衣,潮湿的头发散乱地垂至腰际,光着脚走到门前,打开了浴室门看见站在门外焦急等待的小星。
“小星,今天我太累了,晚膳就不用了,我还想先去睡一下,如果大爷来了你要赶紧叫醒我。”
“不用晚膳怎么行,今天早起你进的饭食就不多,这样下去身子可是熬不住的。”小星不会知道少吃一顿饭对于我这种工作狂来说是家常便饭,或许,她连工作狂是什么都不会知道吧。
“你就不要担心我了,我心里有数的。听话,你也快去休息,如果想让我多吃点,那你就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明天早上都给我补些什么好了。”
小星看着我想了想,终于不再固执:“好吧,那六姨太你就早点休息吧。”
“记住,如果大爷进苑你要第一时间叫醒我。”我跟她重申。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说六姨太怎么吃不下饭呢,原来是惦记着大爷啊!嘿嘿。。”
“这丫头!”我被她塞得无话可说,只能无奈地笑笑。
回到房间,我坐在梳妆镜前用梳子慢慢地捋着秀丝,窗外吹进来的是初夏的晚风,吹在身上凉丝丝的,让人感到很舒服。我看着镜中浴后的自己,确实要比之前工作时柔美许多,我暗暗地告诫自己:“从现在开始,你要转换身份,你不再是来自21世纪的女强人兰月,而是明珠南城杜家大宅将要过门的六姨太兰月,你的未婚夫是杜家大少爷杜连星。”
许是下定了决心的缘故,心思竟也少了一大半,眼皮开始不争气地打起架来。待我换了身樱色刺绣的真丝睡袍,脑袋刚沾到枕头便立刻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醒来时天色已大亮,睡眼惺忪的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慢慢地坐起身来,朦胧地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嗬,我还在这里,并没有回到我的时代去。原以为都是一场梦,可惜偏偏天不如我愿,看来要在此挣扎生存已是不争的事实。想到这里,我免得又有些垂头丧气。
不对!梅妈妈不是说过昨夜大爷要过来的吗?为什么没来?还是已经来过了又走了?小星怎么没有叫醒我?
“小星,小星。。”我对门外唤着。
“六姨太,你醒了。”走进来的是梅妈妈。
“嗯,梅妈妈,昨夜大爷来过吗?”
“没有,大爷还在外地公出还没赶回来。昨儿个六姨太刚歇下,大爷就派人过来捎口信了,我看你睡得熟便没有惊动。”梅妈妈边帮我准备着洗漱物件边说。
“噢,是这样啊。”我松了一口气,抬眼看着忙碌着的梅妈妈,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从她的身上套出点话来?可是又怕她过于机警,我一个没说好就穿帮了。
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倒是梅妈妈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拧干了一个热毛巾递与我,又搬了一个矮脚椅子放在床边,然后缓缓地坐了下来对我说:“小姐你从昨晚回来就有心事,不妨说给我听听。”
“我。。”我竟被她此举弄得一时语塞。
“现在我称呼你小姐而不是六姨太,那我们之间的关系便更是近了。说实话,自从我被老太太赶出后宅来到前宅被兰先生收留的那一刻起,老奴就已做好了生生世世为兰家当牛马的准备。我从十二岁起就被家里送到了杜宅当丫鬟,到现在已经有四十多年的光景了,我从未许过人家,膝下更是没个一儿半女的。就在我被兰先生收留的第二年里,先生告知我,由我来帮他照顾小姐你的饮食起居,当时我看着你那天真灵动的眼睛和红扑扑的小圆脸儿,真的是高兴坏了!说句不中听的话,我心里曾经私下想着,小姐你就是我的亲生闺女,我真的愿意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女儿一样地疼惜和爱护。后来,杜家出了大变故,杜老爷患了急病没几天就去了,接着二老太太也随着去了,最后,没想到就连兰先生也突然溘然辞世,只留下了孤苦伶仃的你。。”梅妈妈说到伤心处便哽咽了起来,用一只绣了梅花的袖头拭了拭眼角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