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薛良的预料,在听到‘白震天’这三个字的时候,欧阳中石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脸色依旧如刚才一般淡定:“白震天?先生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人来了。”
“怎么,你认识?”薛良试探性的问道。
欧阳中石点点头:“自然认识。这白震天在北方名气甚大,听说以前当过和尚,是做土匪起家的。江湖中人但凡听到‘白震天’的名号,都要给几分薄面。尤其是土匪,对白震天的话,简直是当做圣旨一般。”
薛良又问:“你可知白震天还有个同胞弟弟?”
欧阳中石言道:“不知先生指的是哪位?据我所知,白震天在家排行老大,一共有三个兄弟,其中老二叫白文星,老三叫白马郎,老四则是白海龙。这四兄弟可谓是各有特色,老大当过和尚,老二则是个秀才,后来因为白震天当土匪遭到上面迁罪,被革了功名;老三身高不足五尺,嗓音如鸦雀,且弓力神准,被江湖人送外号霹雳神弓。至于老四白海龙,是当年江湖名盛一时的侠盗,轻功甚是了得。”
薛良只知道白震天和白马郎是兄弟,没想到白震天居然还有两个兄弟,看这意思都不是泛泛之辈。
薛良不假思索道:“你可认识白马郎。”
欧阳中石点点头:“我认识他,不过他却未必认识我。”
薛良话锋一转,错开话题:“对了,城里最近发生一件命案,听老王说,快班司的衙役来你这调查过。”
“确有此事。不过快班司的衙役只是问了问我案发当天身在何处,且有没有见到过可疑人,其他的事儿并没有多问。”欧阳中石脸不红心不跳,语气平静的说道。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尽管欧阳中石说话滴水不漏,但身为撒谎高手的薛良还是从欧阳中石看似正常的表情中察觉到一丝不正常的味道。
坐在旁边的冉春突然站起身来,语气轻松道:“那个,你们俩继续聊,我回去一趟。”冉春虽然总喜欢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但在必要的时候,他也会动脑子。薛良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这欧阳中石还在装傻,显然是不准备坦白从宽了。别看现在一切正常,谁也不能保证下一秒不会风起云涌,还是先出去让孙班头他们做好准备才是。
见冉春要走,欧阳中石突然闪身挡在门口和冉春之间,微笑道:“这眼看就要到饭点儿了,不如留下来吃过饭再走也不迟。”
冉春连连摆手,婉言拒绝:“让薛良一个人在这就行了,我是真不能留下。”
“为何不能留?莫不是看不起我?”欧阳中石突然话锋一变,说起话来的语气突然间凌厉了几分。
冉春担心把欧阳中石给激怒,向旁边悠然自得喝茶的薛良投以求救的眼神。
薛良将茶杯放下,嘴角挤出一丝笑声:“既然中石如此盛情,你就留下吧。”
“可是……”冉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薛良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现在要做的不是出去把孙班头给请进来,而是抓贼抓脏,另外现在涉及一个问题,欧阳中石再怎么说也是薛良自己的属下,故意杀人罪可不是小事儿,要是传扬出去,指不定有多少人会指责薛良骄纵手下才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这可是关乎‘公司颜面’,薛良可不想因为这件事闹得自己发生公关危机。
冉春不急着走了,欧阳中石也就安分了下来,继续坐在薛良身边攀谈。在这期间,王花瓜进来一趟,在欧阳中石耳边低语了几句。薛良所座的位置正好能看见王花瓜的嘴巴,按照口型来分辨,所说的话大体应该是:“主人,外面有不少人,似乎是快班司的。”
若是其他人知道自己家被衙役给包围了,要么是跳窗而逃,要么就出去和衙役理论一下。而欧阳中石却脸色轻松,假装不知道。这种淡定的态度,反倒令薛良犯起嘀咕,难不成欧阳中石根本就不把快班司放在眼里?
坐了没一会儿,小丫鬟进来了,说是饭菜做好了。欧阳中石将薛良和冉春带到后院吃饭,在饭桌上,欧阳中石始终一言不发,薛良并没因为这件事儿而影响胃口,该吃吃,该喝喝;倒是冉春有点食不下咽,不断的用眼睛打量薛良和欧阳中石。
欧阳中石发现冉春偷偷瞄他,也不在意。等吃完,残羹剩菜被丫鬟撤下后,欧阳中石调整了一下呼吸,云淡风轻的看着薛良轻言道:“先生,中石有个问题想问您。”
“哦?请说。”
欧阳中石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不急不缓道:“若是有朝一日,冉春失手打死一个私闯甄府的贼人。虽然贼人可恶,但终究是条性命,官府非要让冉春偿命,您会怎么办?”
冉春听到这个问题也看向薛良,似乎很想知道薛良的答案。
薛良不假思索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若是杀了无辜之人,我绝无二话,直接送交官府法办!贼人虽然也是人,但在他居心不良之时,他的生命就堕落了,不再像普通人那般具有不可侵犯的权益。这种堕落的生命,是可以等价交换的。我会花钱为冉春消罪。”
闻听此言,冉春激动地热泪盈眶。欧阳中石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苦笑一声:“既然先生这么说了,那中石也就放心了。先生今日光临寒舍,为的是什么,中石心知肚明。”
“那好,我问你,白马郎是不是被你所杀?!”既然欧阳中石都这么说了,薛良也就没有再绕弯子的必要了,当即直截了当的问道。
欧阳中石不置可否的承认了。
“你为何要杀他?”薛良继续问道。
欧阳中石叹了口气,略有无奈的看着薛良言道:“我并非有意,而是误杀。这次我从北国贩布回来,杨公子三番五次的找到我,让我将北国的商路细节告知于他,他也好准备准备。那夜,我从杨公子住处归来,听老王说家里闹了贼,那贼人就躲在后院。等我找到那贼人的时候,发现他竟然躲在内子的屋内,将内子给绑了。我一时心急,便和那贼人打了起来,一时失手才将其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