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皓月当空,玉兔东升,月光似水,繁星万点,赵匡胤搂着宋莲坐在彭城郡王的祠堂外,互诉着衷肠和相思,无论曾经有过多少屈辱和悲伤,也无论将来会面对怎样的惊涛骇浪,只此一刻宋莲觉得此生再无遗憾。
第二日,宋莲还是不得不回到柴荣身边做宫女。
很快,开封到了。
开封的繁华绝不亚于金陵,河湖纵横、灌溉发达、气候温和、城垣宏大,已有魏、梁、晋、汉、周五朝建都于此,可谓是“八荒争凑,万国咸通”。
不久,柴荣又将赵匡胤升为忠武军节度使,正因为赵匡胤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对后周来说太重要了,所以柴荣不希望赵匡胤身边出现南唐的奸细,因此尽管赵匡胤多次提出要娶宋莲为妻,但柴荣都未应允,依然将宋莲留在宫中,定期让宋莲回一次赵府。
尹碧儿则随赵匡胤一起到了开封府中,她知道虽然赵匡胤不喜欢自己,但是凭着一纸婚约,她心甘情愿地做赵匡胤的妾侍。赵夫人抱孙心切,将尹碧儿留在府中,待赵匡胤回心转意纳为妾侍。
这一日,早朝结束。赵匡胤想着,今天是宋莲出宫来赵府的日子,于是兴冲冲地往殿外走去。
两人一般会约在宣德楼宫门外碰面,然后在开封城中街市逛一下,城中谁人不识赵匡胤,自然而然,他与身边宋姑娘的绯闻传的街头巷尾妇孺皆知,这也正是赵匡胤所希望得到的效果。可宋莲每次和赵匡胤并肩走在南门大街上,那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常常让她觉得很无奈。
正当赵匡胤与众臣从垂拱殿(皇上听政之处)出来,见不远处一队饰首翘鬓朵之妆、着纤裳的妙龄女子正往宫里去,只听身边的张永德道:“这李璟还算识相,这次除进贡了不少珍宝给皇上,还送来了不少江南美女,赵将军,您看这些江南美女的确比我们北方女子长得精致、温婉。”原来,眼前这一队妖娆多姿的姑娘正是李璟献给皇上的贡品。
但是赵匡胤深知柴荣绝非流连女色的国君,于是不屑道:“当今圣上乃一代英主,李璟以为他送些美女就能削弱皇上的意志吗?”
“赵将军,您也太不解风情了。”张永德笑道。
正说着,姑娘们从赵匡胤身边走过,忽然赵匡胤愣住了,只见队伍中有个女子生的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面凝鹅脂,双目晶晶,修眉端鼻,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霞映澄塘,一席粉色长裙,说不出的柔媚细腻,秀美绝伦。而那女子也无意抬头望见了赵匡胤,那一瞬,四目相对,似曾相识。
女子从赵匡胤身边擦肩而过,留下淡淡清香和莫名感觉。
“这些女子真是美若天仙,皇上定会欢喜万分。”张永德艳羡道。
赵匡胤未接话,却对刚才所见的女子若有所思,除了对宋莲,他从未正眼看过一个女子,这次却是例外。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之处,似乎在哪里遇见过这女子,却总也想不起来,不禁感到有些羞愧,自己怎么竟也会对一个漂亮的陌生女子有所念想。
这女子的美貌确是世所罕见,即使淡妆眉黛,依然难掩惊艳娇媚,所见之人无疑不为之倾心,大家都会好奇若是李璟见过这姑娘,定不会作为贡品送入后周宫中。
姑娘们来到垂拱殿中,南唐使者向柴荣跪拜道:“皇上,我国国主特在国内精心挑选了十位绝色佳人奉上,请您留用宫中伺候。”
柴荣一眼望去,虽说这十位南唐美女各有姿色,却竟也只将眼光停驻在那位女子身上,她的美貌艳盖群芳,实在太突兀,太惊艳了。
柴荣指着这位女子道:“左手第四位上到朕跟前。”
女子来到殿前,抬起头望着柴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柴荣被她的美貌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本家姓王,单名一个芙字。”那女子的声音亦婉转柔和,娓娓动听。
柴荣戎马一生,心怀统一大业,无心女色,宫里无妃,仅一位符皇后,这位皇后乃节度使、魏王符彦卿之女,温柔委婉,深得圣宠,但却在柴荣南征回朝不久病逝了,柴荣悲痛万分,久久不能释怀。李璟得知后,专命人在国内挑选十位美女,献给柴荣,希望通过这些女子进宫侍奉柴荣,获得柴荣对南唐的信任,不再征伐南唐。
柴荣如何不知李璟的主意,他本只想让这些女子在宫中做个宫女,和宋莲一样,毕竟在统一大业未完成之前,他不希望因为女人而发生任何意外,但是这一切在柴荣看到眼前的这位倾国倾城的女子之后,瞬间改变了。
柴荣竟情不自禁地道:“朕现册封你为王美人,到福宁宫伴驾,其余女子先行分配到各宫。”
“臣妾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美人吟笑道。
赵匡胤到了宫门口,没想到宋莲已经在那等候了。
宋莲笑道:“怎么才到,这次是你晚了,要惩罚哦。”
“好啊!”赵匡胤顺手拉住了宋莲的手,宋莲赶紧躲开,害羞道:“这么多人看着不好吧。”
“你不是要惩罚我吗,那就罚我一路拉着你,保护你。我要让世人都知道莲儿是我赵匡胤的女人。”说着,又紧紧拉住宋莲的手往街上走去。
宋莲知道赵匡胤这是故意的,只好顺着他,但心里却是甜甜的。想起刚才赵匡胤出宫门时似乎若有所思,于是问道:“瞧你刚才出宫时似乎有什么心思,怎么了,朝中有事吗?”
“哈哈,看来我的一切都逃不过莲儿的眼睛啊。”赵匡胤继续道,“今天南唐送来一批美女给皇上,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当然是希望讨得皇上欢心,不再发兵南唐了,哦”,宋莲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是不是看到这些漂亮姑娘心动了。”
“哈哈,”赵匡胤大笑道:“我的莲儿是不是吃醋了?”
“没,没”,宋莲连忙不好意思地摇头道。
“其实我是看到了这些女子,而其中有一个让我有些莫名的感觉。”
“什么感觉?”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是不是生的异常美丽。”
“对,十分漂亮。”赵匡胤不觉脱口而出,却发现自己失态了。
“哼”,宋莲一下将手从赵匡胤手中挣脱开,道:“男人所谓似曾相识,不过是一见钟情的借口而已。”
“莲儿,没有,绝对没有,我的心里只有你,你还不明白吗,我说的感觉是真实的感觉,甚至觉得有些隐隐的不祥。”
“不祥?”
“嗯,我也不知为何,我始终想不明白,恐怕要慢慢想想才行。”
宋莲见赵匡胤如此说,也知是自己的误会,忙道:“那就先别想了,我们逛街去吧,看看有什么好买的送给你家人。”
“什么你啊,我啊的,都是一家人了,不要每次都买东西了。”
“好吧,那这次我买你付钱。”宋莲又欢喜又害羞地说。
赵匡胤捏了捏宋莲地鼻子,温柔地说道,“没问题,我的人都是你的了,你要什么拿走什么,以后我的薪水都交给你。”宋莲害羞地低下头,这一刻宋莲感到上苍真是对她太厚爱了,之前的一切痛苦都没有白受,之后的一切艰难她也愿意与他携手度过。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此刻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看着羞涩又惹人怜爱的宋莲,赵匡胤真想狠狠地吻下去。
赵匡胤拉起宋莲的手,往南门大街走去。街上人头攒动,沿街各色商铺,热闹非凡。人们虽然已开始习惯赵将军带着一个美貌女子逛街,但是女人们仍不自觉地向宋莲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听说,街上新开了一家袖珍兵器铺,我们去看看吧。”赵匡胤道。
“好的。”两人往店铺走去。
店铺老板一看赵匡胤来了,忙道:“赵将军,您前些日子订制的仿真袖珍兵器我们已经做好了。”
“你在这里订制了东西?”宋莲问道。
赵匡胤默笑。
掌柜的取出一个锦盒递给赵匡胤,赵匡胤打开盒子,只见里面竟装着巴掌大的盘龙棍,与真棍百分百的相似,即使棍上的装饰、暗格都一模一样。
“送给你,上次我将‘三十二式拳谱’送予了你,这次再将我的兵器也送予你,我赵匡胤所有的宝物都在莲儿你这里了,就差一颗不能取出的心了。”赵匡胤深情道。
宋莲接过锦盒,取出盘龙棍,它不再像上次那样提不动了,放在手中,宋莲热泪盈眶。
无意中,赵匡胤瞥见到店中有一把匕首,那匕首上有片片龙鳞,于是问道:“掌柜,这把匕首可否让我看看?”
掌柜取出匕首,道:“这匕首是仿制前朝宫中珍藏的龙鳞匕首,很是稀罕啊!”
“很不错啊,可以买给懿儿妹妹。”宋莲欢喜道。
赵匡胤望见龙鳞匕首那一刻,怔住了,他终于想起来了,想起那擦身而过的女子,正是数年前在开封城外救起的那位女孩,后汉的公主刘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