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达与翟许说话的时间并不长,走出来的翟许脸上挂着不喜不悲的木然情绪,他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
雏菊进去的时间更短,她的双眼通红,说了一句让众人很意外的话:“卢神医,爵爷让你进去。”
卢成推门进去,床上坐着的吴元达已经有些体力不支,歪斜地靠在床头,艰难地向卢成挤出一个微笑,示意他坐下。
“吴越拜医圣为徒了吗?你是他的师兄?”吴元达问。
“恩,小师弟是有大智慧的人,他的未来不可限量。”卢成回答。
“大智慧,不可限量!”吴元达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词语,然后说道:“神医,麻烦你把这些针去掉吧,我累了,想睡会。”
卢成看着吴元达憔悴的脸,还想劝解些什么,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抬手快速地将针一根根拔下,吴元达身上的气息便一分分地变弱,最后全无声息。
吴家的第四代传人,大夏王朝第四个忠勇侯爵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吴越失声嚎啕痛哭,不知道是在哭那刚刚得到又失去的亲情,还是哭自己身世的多坎,也或许是在哭其他。
吴元达的死,几人悲痛几人喜。尽管消息依然封闭,但整座城似乎已经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吴越默默手里的印玺,对德福说道:“你即刻张榜告示三阳百姓,宣布三件事情,我要让三阳平原的百姓都知道。第一,父亲重病不治身亡;第二,父亲遗言,特赦单阳城内所有囚犯,刑降两级;第三,父亲的葬礼请示皇上,择日举行。另外,即刻准备父亲的灵位,我现在去参拜列祖列宗。”
德福一一听过,躬身退出遣人将吴越的意思落纸着墨,片刻后拿了一张白布跑进来,上书:“为武天启,盛德载川……”洋洋洒洒的千字悼文,最后点明吴越的三个意思,吴越将代表权力的金黄印玺盖上,德福又递上字迹仍未干涸新木位牌,吴越接过便向吴家宗祠走去。
吴家宗祠位于城主府内的最后排,那是一间高约两丈,长宽各三丈的大堂样式的屋子。除了一人多高的门之外连扇窗户都没有,关上门除了一盏晃晃悠悠的煤油灯外,再无其他光源。
吴越命人将灯掌上,两排白色的蜡烛将整个祠堂映的灯火通明,等下人出去之后,偌大的祠堂除了吴越便仅剩下了高低错落的三排灵位。吴越的心跳莫名加速,他深吸一口气,将吴元达的灵牌放到最后一排,然后在案前插了三炷香。
三炷青烟在长明灯昏暗的光中笔直飘起,在一人多高的地方开始缠绕,淡淡的烟尘逐渐拢成一个“吴”字,下面的烟不断飘起,大字便保持凝而不散。正在吴越诧异的时候,那烟尘陡然消散,似一阵狂风掠向那两排白色蜡烛,青烟所过之处,蜡烛全部熄灭。
很快大堂里只剩下一个悠悠的长明油灯,映着最前面的一个灵位,上书:忠勇武侯,应该便是随当朝太祖皇帝征战四方的吴家祖宗了,长明油灯微微摇曳,这四个字便开始扭曲,竟然从灵位上飞出来,缭绕着带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融进了吴越的识海之中。
一股凌冽的杀意从吴越心底升起,在这一刻,他忽然感到他就是天下唯一,所谓山河锦绣、皇权贵爵不过是过眼烟云,只有那漫漫修真路才是正途。他的浑身血热开始急速奔流,一种不可控制的对力量的强烈欲望让他的身体开始急剧地颤抖。
天下无不可杀之人、无不可为之事、无不可去之地、无不可造之孽、无不可享之福……就是这般自由逍遥、就是这般毫无羁绊、就是这般嚣张跋扈,这天下,又奈我何!
这种绝对自由的欲望侵蚀着吴越散漫的本心,呈此消彼长的态势,而本心压制这种狂躁欲望的过程,却成了这种豪气慢慢融入吴越心底的过程,不知不觉地改变着他对世界的看法,也在不知不觉地改变着他的心境。
诡异的是,这种欲望盘踞在吴越识海,竟然引起了《生死问难》那些生死意念的强烈共鸣,两者逐渐融到一起,一同侵蚀着吴越的识海,改变着他的本心。
识海深处卷起了阵阵风暴,所过之处带起识海最本源的灵魂体征,一丝丝抽取,与生死意念和这股豪气般的欲望浇在一起,三者形成一个强烈的飓风漩涡,吴越突然感觉到识海深处如有一把尖锥似要将头盖骨掀起。
“轰”
来自于识海深处的巨响结束了那痛苦的变异融合,一个与吴越一模一样的小人坐在识海,睿智、超脱、自由和欲望,这便是本我,不受外界丝毫影响的本我。
“本我”诞生的过程便是结内丹的过程,自此之后修炼主要修心,感悟天地万物,吴越自此踏上了明鬼境界。
他本以为从筑基到明鬼最少也要个几年的时间,却不曾想从初识到筑基用了六年多,而从筑基到明鬼竟然只用了半月多一点。这让吴越感到惊喜,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吴元达让他即刻为列祖列宗上香,果然是“幸运”的事!
吴越兴奋地探查着识海,感受到天地之间的元气,挥手一掌拍出,体内浑身真气带动着周遭的元气随之拍出,架子上的蜡烛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真气外放,操控天地元气,犹如神助,这就是明鬼境界的最大外显特征。
境界的突破,使吴越对外界的感受更加真切,被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扫视的感觉使吴越从惊喜中清醒过来。他回头看向长明油灯,灯旁竟然站立着一个人,若有若无,看不真切,隐约感觉面带慈善。
“鬼!”吴越心里陡然一惊!
已经有不同的人否定过吴越的唯物主义观,但真正看到一只活生生的鬼,吴越还是吓了一跳,那虚浮的样子倒像是一个幻影像。
“你是谁?”吴越张口问道。
“我是你祖宗,忠勇武侯!”一个声音直接响在吴越的识海中。
吴家世袭的爵位都叫“忠勇侯爵”,只有第一任吴家家主才是“忠勇武侯”。吴越一愣便明白过来,鬼是没有嘴巴的,只能用灵魂交流,好玄乎,这样想来他八成成鬼了。
吴越试着用识海传递“你刚才帮我升级了?”
“升级?倒是个新鲜的词。哦?虚灵剑你也敢配到身上,当真是后生可畏。”那虚影明显收到了吴越的“灵魂言语”慢悠悠地回答着:“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吴家第五任家主,第五代忠勇武侯。”说完不再理会吴越,径直化成一缕青烟钻进了最前面的那个灵位,“忠勇武侯”四个字重新显示在上面。
几乎在同时,吴越便看到了长明油灯下面的一本小册子,翻开来看,前半本是龙虎马猴蝉五种形意的拳法,后半本便讲的各种形意的心法,这便是明鬼境界之后的修行法门。
吴越心里暗道:老子生存的本钱又大了一些,虽然打不过赵清,但苏在仪那二求货再也别想威胁我,下次还敢耽误我的事儿,看老子打你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