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吴越不着急,而是他并不清楚城墙上交战的双方到底是谁的兵马,如果有向清福的部下,那自然好说,可如果是其他的,贸然冲过去恐怕会有一些始料不及的后果。
七百余人在城门前三十丈左右站定,吴越运足目力看向城墙之上,双方均穿着吴家的皮甲,刀枪剑影,打的好不激烈。吴越本以为借着光线差,不会被发现,哪知刚刚站定便有一个声音在城楼上喊道:“城下可是吴越公子?”
“公子?”吴越很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词语,整个三阳平原只有墨家的人称呼吴越为公子或者少爷,其他人称呼的不是世子就是少城主,这似乎形成了一种习惯,但在战争之中,一般人是不会捕捉到这种细微差别的。
吴越自然不是一般人,他很容易地听出来了对方的身份,也猜出来是墨家人带领着一部分军队对抗着“二老爷”的反叛势力,当即气沉丹田回答:“正是,速速打开城门!”
城墙上一个壮硕的身影回身两刀,便跳到内城。片刻过后,大门“隆隆”响过,从城门射出来的光线扑向七百将士,像迎接凯旋的军队。
吴越回头问道:“单阳城的将士们,你们怕不怕死!”这七百人大多来自单阳城,是“二老爷”的手下亲自策反的,算是嫡系,他可万料不到就是这嫡系看到吴越的勇猛和智慧之后,便顺利地被吴越收服。吴越放心大胆地让他们走进渭阳城冲杀,毕竟城内没有他们的的亲朋好友。
“不怕!”七百军将气势冲天。
“但凡留的一口气,我不会让你死去,这是医圣的徒弟给你们的承诺!”吴越在此提出了自己医圣徒弟的名头,毕竟这个实在太好用了。
“杀、杀、杀!”那些军将很顺利地想起了自己也算是医圣麾下,部队荣誉感顺利地被唤醒,一个个如豺狼虎豹。
吴越看了很是满意,说道:“进城之后,听我命令,不得擅自行动,违令者格杀勿论!”说完当先走进城门。
从城门到城楼,门下的过道里面全部是尸体,鲜血在地上淌着。吴越看的触目惊心,心道战争果然是民生的大敌!
一般人见到血会变得狂热,铁、血、火几乎是军人的特殊图腾,杂牌军队见到血之后很容易冲昏理智,死的便很快。而吴越身后的七百人面对周围的喊杀声丝毫不为所动,专注地盯着吴越,等待他的命令。所以不得不说,他们的纪律性极强。
城墙上有七八个身着黑色衣服的人,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壮汉,大眼一看,至少是筑基中期,他们正被二十余兵卒围在一起,虽然抵抗略微吃力,却并未吃亏。
其中一个人浓眉大眼,面相凶恶,正是墨家精英弟子孙显,只见他嘴唇快速地翕动,吴越听了皱眉便问了两句,孙显再答,吴越思考片刻又说了一段话,同时塞到孙显手里一个小物事。孙显疑惑地看着吴越,最终点了点头,带着四名墨家弟子和百余吴家军服的士兵从南侧绕进了内城。
吴越三大步跨出去,伸手抓向一个围攻墨家人的士兵。此时的吴越浑身真元浑厚堪比一般筑基后期,这小士兵哪里能抵挡。
吴越将他拎起,顺手拍在两个肩膀上,当即小兵的两个肩胛骨被卸下,吴越右手抽出弯刀劈下,那士兵的小腿上一块肉便掉了下来。吴越脸色阴冷地大声问道:“陆能在哪里?”
那小兵冷汗直流,却死咬嘴唇不肯张口。
吴越再扬弯刀,“呲”的一声又是一块血肉落下,露出了森森的白骨,他冷酷的双眼盯着小兵痛苦扭曲的脸,大声再问:“陆能在哪里?”
小兵伸手指向东方,那里是城主府。
吴越将那小兵丢到药童身侧,说:“把他治好。”
药童伸手利落地将两根银针插在小兵大腿内外两侧,血流当即止住,一手好针法看的吴越心下很是羡慕,这是得了真传啊。然后药童从身上拿出个药瓶,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在伤口上,银针拔出,将小兵放下。到了此刻,药童仍像一个负责人的医生般叮嘱道:“小哥,你的伤势太严重,不能进行剧烈运动,最好现在就回家休息,记住不能沾水、不能受凉!”
从血流如注到完全停止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速度之快,效果之显著令这七百军将看的眼珠都掉下来了。
吴越举着弯刀指向城主府,道:“兄弟们,活捉陆能赏白银千两,升任千夫长!后退者,格杀勿论!”说完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七百士兵个个不甘落后跟了上去。
剩下药童自语:“老师说行医为了救人,可我这两天杀了很多人,难道还要再杀吗?”他思索了片刻,然后做出释然的表情:“不管了,师叔穷究天地至理,做事肯定不会错!”心意一动,他已经追到了吴越的身边,身前银光闪烁,他那本命银针已经祭出来了。
城主府外有数十名士兵整齐地放哨,见到如此多的人冲过来立即回府报告,同时府门前左右两侧涌出两队黑压压的人,看上去每侧竟然各有千余人。
“好狡猾的狐狸,幸好老子留了个心眼!”吴越暗想。
“哈哈哈哈,赵长老说吴世子聪明过人,可老夫今日一看,还是老样子啊!”一个红衣女子扶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肥胖老人从城主府内缓慢地走出来。
这老人约莫六十的年龄,须发皆白,额头上两道深深的皱纹使他看上去苦大仇深,正是如今的渭阳城主陆能。他挥手将身边的那个年轻女子挥退,看着吴越的眼睛里露出得意的神色。
“老样子”这个词就是在骂吴越愚蠢,吴越心里冷笑,脸上却神色若定,背着双手看向陆能身边的红衣女子,很严肃地问了一句:“这位姑娘,不知陆大人尚能劳作否!”为了达到最佳效果,吴越这声音发自丹田,洪亮无比。
那女子脸上“唰”的一声如滴血般通红,愤怒的眼神对上了吴越,而吴越身后的七百士兵哄堂大笑,就连陆能埋伏好的两千兵士也有些憋不住。
药童并不懂这些,一脸茫然地看着哈哈大笑的士兵,说道:“这位陆大人年龄怕有六十,怎能让他再做田间耕地这种苦活!”
士兵笑的更加疯狂,吴越边笑边用余光扫着陆能,出乎意料的,陆能居然十分平静。
诚然,陆能脸上一丝羞恼的神色都没有,反而看着吴越陷入了沉思。他看吴越此人领着区区不足千人的小队,在他两千人的埋伏下依然气定神闲,更有勇气如此轻薄,莫非是有什么底气?
想了好久,忽然低声对他身边的一个亲随耳语几句,那亲随退回府内。
吴越看得仔细,高声问道:“陆大人,你可是要在这个时候将向将军灭口?”
“无稽之谈,向将军早被德福这个狼子下毒杀害了!”陆能大省训斥,然后看向断了一只胳膊的德福,“狗奴德福,还不上前领死?”
吴越“哈哈”一笑,道:“陆大人稍安勿躁,我这次回来恰好带了医圣的徒孙药童,他已经将向将军救活,呆会就到。”
这时在吴越侧后的巷子里传来了喊杀的声音,他皱眉盯着陆能,问:“陆大人,难道不准备让向将军过来吗?”
“胡言乱语!休在渭阳城蛊惑人心!”陆能这一怒之下,胡须微张,倒真有些老将军的威严。
可惜吴越不吃这一套,对药童耳语几句,一道银光飞出,从那条街巷里倒飞出来十来个人,为首的赫然便是刚刚被陆能支走的人,他瘸着一条腿惊骇地看着药童,然后跪在陆能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