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柳二人看向四周,整个事发期间其他流民都视若无睹,各自闭目养神或45度望天,张大目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只是喝令两个流民用土把血给盖上,把尸体拖走,别招来苍蝇。
那乌鸦嘴老头点头哈腰目送李小七走远,这才回过身来,满脸堆着笑,对张大目说道:“这么热的天,军爷何苦跟咱这些贱骨头混在一块儿,又腥又臭的,也去河边洗洗澡,去去晦气。”
张大目被他说得有点心动,但是想到上司的吩咐,不由得看了看刘柳二人。
老头看透了他的心思,挑起大拇指笑道:“军爷真是尽忠职守。这俩做杂戏的能给大军爷看中,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逃跑?再说还有这么些军爷在这,怕什么?不能老让那位军爷快活,让您老一个人受苦呀,我都替您叫屈。”
这老头人精得很,一路上察言观色,早就把张大目李小七俩人间的关系看透了:这二人虽然都是屯长的亲随,但李小七平时仗着有点小聪明,能得胡须骑士的欢心,每次都支使张大目干活,张大目心里早有不满。
张大目被他说动,站起身来,端足架子,把那三个兵士叫来,命令道:“你们三个,给老子看好这帮东西,跑了一个仔细你们的皮。”
那三个兵士虽然心里腹谤不已,但碍于张大目屯长亲随身份,面上还是陪着笑脸忙不迭应承下来,张大目这才放心地往河边走去。一看他走远,那三个兵士早一溜烟溜到树荫处,把衣服解开,惬意地扇着风,东倒西歪的靠在树上乘凉。
老头眼见众兵士都离得远了,赶紧回头将狗子抱起,刘广平也赶紧过来查看,把手探向孩子的鼻孔,一试鼻息,居然还有气儿在。
老头急忙在狗子胸前推拿按压几下,那狗子这才醒转过来,缓过气来不多时便要去看他母亲,刘广平只好如实相告,狗子一听,“哇”地哭嚎起来。老头和刘广平生怕哭声惊动了周边的兵士,招来灭顶之灾,手忙脚乱地又是按住又是捂嘴,也多亏了这狗子身体本就瘦弱,又生受了李小七狠狠一脚,没哭两声一口气便憋在胸口,化作一阵有气无力的干咳,脸上泛起一阵病态的红晕。
眼见几个兵士没有发现这边的异样,刘广平这才长舒一口气,想起刚才柳维骐拦住自己,埋怨他道:“你刚才拦我干什么?这孩子差点命都没了!”
柳维骐冷笑道:“我拦你是不想让你跟着枉送性命。你不谢我罢了,还来怪我。还有我劝你,最好收起你那些无谓善心,这里不是我们那个旧位面的道德观价值观可以适用的地方,我可不想跟你送命!”
刘广平像是不认识他了,掰过来他肩膀反驳:“你怎么这么说话?那可是一条人命。”
柳维骐推开他的手:“人命。他们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我可不想为了他们赔上自己的性命,那孩子和他妈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他们的死活为什么要拉上我们?你还没看清这个时代吗?我们不属于它,你看看这些人,他们本来就会在这个时代腐烂,而我们不一样。我们应该比这些本位面土著更好地活下去,不,不止是活下去,还要过更好的生活,咱们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咱们掌握的知识和力量又何止超过这些土著百倍?他们于我,跟蝼蚁走兽又有什么区别?天命让咱们穿越,驱使这些土著为咱们效力是理所当然的,而你刚才却要为救他们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稍微冷静下你的头脑吧,你那些无谓的善良会把我们害死在这里!”
刘广平瞪着眼睛,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不可思议的东西:“善良难道还有错?”
柳维骐斩钉截铁地肯定道:“没错,但是没有力量的善良有错。善良需要力量,比邪恶还需要!邪恶至少本身就是力量。”
“我提醒你一点,这是他妈的穿越,你没有王霸之气,我也没有大腿粗的金手指,咱们先要在这没名没姓的年头活下去,而且要活成人上人,而不是跟这些**在泥土里打滚儿,懂吗?还有,我受够了你的自作主张,在北京合租就是这样,你要吃什么饭玩什么游戏都要迁就你,不过那就算了,那里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里不一样,你要真想害死我至少还要先征得我的同意。”
刘广平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沮丧地瘫坐在地上:“我还不知道你竟有这么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但现在很危险,我不想白白送命。过去在北京你混得不好,大不了不要工作,回老家去,现在混得不好就是个死!”
“我知道我没有你事业发展得好,不过我也没错,那毕竟是一条人命,你也是受过教育的,难道不懂得生命的宝贵?”
“我懂,所以我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想救人,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救人?说到底,这个小孩和他妈也只是跟我们原本没有也不应该有交集的陌生人,如果不是你今天亲眼看着这些,就算他现在和他妈一样都被杀了,你也只会是像在旧位面时候看门户上社会板块新闻那样感慨几声世道艰难,然后过几天就把这档子破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不一样了,这事儿既然被我撞上了,就不能置身事外。”
“别跟我扯这些热血少年漫里面根性男猪脚一般的台词。你有什么本事插手?就你现在这自顾不暇的惨样儿,还想救这孩子和他妈?反搭进去你这条小命是必然的,也许还会捎上我的。”柳维骐越说越冲,“你难道就没有反思过你的人生?为什么在北京混了几年还是没混好,就因为你过于感情用事,过于感性,你能力再强也没用!现在依然这样,感情用事只会害人害己。”
“原来你这么看我?”
“我怎么看你不重要,”柳维骐不耐烦地翻翻俊秀的眼皮,“最重要的是,我只是希望你做任何决定前都跟我商量一下,我们一起来到这个时代,就是被绑在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我有必要提醒你,我至少了解这个时代的一些历史,懂得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你懂什么?却要决定我们的未来?我不想被你害死!”
他顿了顿,眼见刘广平愈发低沉,觉得自己说得似乎有些过分了,于是把语气放缓和了些:“你要认为我讨厌你就讨厌你好了,但是你必须有个决定,是跟这些大字不识的**一起混,还是听我的?”
刘广平无奈道:“好吧,我们是朋友,我听你的,如果我让你那么委屈,我道歉,也许你说得对,我无谓的善心真不适合在这里生存。”
柳维骐还要说话,老头抱着狗子,凑过来说道:“我刚才听了半晌,你们的话虽然不是全懂,却有几句话想对二位说。”
三人走到一个墙角,老头像换了一个人似地,跟他们初见时傻头傻脑的样子大相径庭,一改以前的嬉笑,开口说道:“在下姓吴,不怕两位笑话,我因为嘴大,被人叫做鸭嘴。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刘柳二人跟他一路逃难,又见他刚才豁出性命不要也要与那些丘八周旋、救下小孩,知他也不是坏人,又看他神采奕奕,神情庄重,就把名字如实相告。
老头又对刘广平道:“刚才看你想救这孩子,看来也是个有骨气的。看你俩不像是流民,什么来历我也不想知道,只是现在有句话想问你们:你们可想混在这里任由他们驱使?”
刘柳二人对视一眼,齐声道:“自然不想。”
“好,我也不瞒你们,我想逃走,不知你们能否帮我,大家一起逃走?”
柳维骐不信任的看着老头:“帮是可以,但是现在看起来有些难办,不知道你有何计划?”
老头压低声音说道:“我的计划是这样的,现在官军们四下散开来,正是防守最松懈的时候,你们看到那里几间茅屋没有,我想让你们偷偷摸过去,放一把火,我这里让流民逃跑,咱们趁乱跑出去。”
柳维骐在穿越前就是人精,刘广平也不傻,心道这老头跟他在一起从来没好事,现在不会是想让我们替他掩护,他好逃跑吧。于是俩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这里官军众多,如何轻易能放得起火?”
吴鸭嘴正要说话,忽听得墙后有一清脆人声传来:“好啊好啊,你们三个,居然在这里商量怎么逃跑,待我去告诉官军去,把你们都抓起来。”
三人一听此话,浑身如同被浇了一桶冷水,吓得同时打了个激灵,一齐跳了起来,转过墙脚,循声去看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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