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学的人绣出来的东西总是似是而非，比如绣的鸳鸯像鸭子，绣的花是一团分不出颜色分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不过大家都是从这个过程走过来的，没有人可以例外，只要肯静下心来耐心一点，下点功夫琢磨，倒也没有什么做不好的。”李氏这话说得倒是有点避重就轻，告诉苏小小这个门外汉前途是光明的，当然过程也会有点曲折的。
李冬梅倒是想说些什么，但又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样的，自己说到底并没有把心思全部放在这上面，自然比不得自家的姐姐，姐姐当初可是着了魔的。
“刺绣之前要先绣稿，就是你要绣什么东西的，先把花样子描到底布上面去，有时候你会发现你准备的花样子和底布的大小其实很不合，要那么换底布要么换花样子。不过咱们这儿都是先定绣稿在确定底布，因为好的花样子很少，就算现在是个好的，不一段时间就过时了，老花样子卖不了什么钱。把花样子描上去，什么地方该绣，什么地方该留空白就一目了然，也不用担心浪费布。多弄几回，只要拿到花样子就知道该用多大的底布，这是熟能生巧。”
“那要怎么描花样子了，又不是每个人都会画？”苏小小觉得自己绝对是画花样子的好手，在信奉女子无才就是德的年代，更多的女人都是文盲，图案虽然易懂，但是教她们自己来画，简直是强人所难，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新的花样子才会那般的难得。
“那就先要把布装起来，用手绷和绣架是一样的，先把底布的一边夹好，然后把布扯平，注意不要歪，然后把另外一边也夹好。像手绷的话，一定要框在中间的部分，这样防止绣出来的偏了位置，不协调；绣架也是一样的，必须要把需要绣的部分全部露出来，这样子描花样子就方便一点，也有的不是这样的，但是要对整体有很好的把握。咱们这十里八乡的都会用到，损失块布，对咱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也是让人心疼的。”
“用绣花绷，用花样放在布上，花样上有针孔图形，一般用火油一点点，透过花样在布上留下花样的影子，然后用针按花样选择颜色搭配就可以绣了。火油在布上一般一两天就没有味道了。大家一般都是这样来描花样子。我之前也给你说过那种透明的纱，把那种纱布放在图纸上面，拿了女儿家描眉的笔去画也是行的。不过，具体的我也没有见过。”
“刚开始学的人都必须从绣花卉开始入手，使用齐针，务必要按照勾勒出的轮廓来绣，我学的时候，是娘亲随意勾出来的花边，你小姨也是一样的，小小，你要学的话，我也会先从这里教起。绣的时候，一丝一毫都不能产生偏离的痕迹，平面的线一定要绣的平整均匀，均匀就不会有疏有密，没有疏密的问题，也就自然会平整了。齐针按照丝理不同可以分为横缠，直缠，斜缠三种，但是齐针只适合绣小范围，窄范围的花样，如小花瓣，小叶片等等，不适合用于大范围的绣制。这就需要换针法的。”
“齐针有这么多的问题，为什么还要我先学齐针啊，哪一种没问题就用那一种不行吗？”苏小小看着李氏随手绣出来的样品，勾出来的线的走向，这种方式倒是见到娘亲用过。
“因为齐针是最基本的，刺绣的针法很多，但是齐针是必学的，只有把齐针掌握好了，后面变针还不会觉得无法下手。像你要学的话，后面的就不用听了，免得眼高手低，坏了基础。这个齐针，有天赋的三五天就差不多了把这三种走向融会贯通，做到起落针都要在花样的外缘，线条要匀，不重叠、不露底、要齐整。拉线轻重一致，绣时线绒须退松。”
“而齐针、散套、施针、虚实针、乱针、打点、戳纱、接针、滚针、打子、擞扣针、集套、正抢、反抢这常用的十几种针法你小姨不用功，才学了个七七八八，碰到要换针法的地方总是要考虑很长时间，还经常的觉得我的针法换的比她好。小小你要是想听的话就留在一边听一听也可以，不听的话去玩也行。要是不喜欢的做绣活的话，学这十几种也够用了，实际上其他的的针法也是从这里面衍生出来的，不过也要知道这种针法的下面接什么更合适。”
李冬梅清秀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知道自己有这些毛病，但在小辈面前揭穿，也太那个了：“姐，我知道我绣的不好，娘不是说要你教我的么？”
“我这不是在教你么。你说穿了，就是基础打得不好，也不要绣大件的，大件的看起来卖的钱多，但人家的要求也高些，都怪咱家里的条件不好，让你想着卖绣活赚钱。一心就想要绣幅大的，结果小的也没绣好。你现在绣最多只能用两三种针法绣，全部绣一样的花样子也行，自己尝试的绣，不同的针法结合，你就会发现哪几种针法合在一起是最自然的，多绣一下就熟练了，绣出来的就给小小和你还没有出世的侄子侄女用，也不怕糟蹋了。”李氏教训起妹子来也不客气，李冬梅的针法不是不漂亮，只不过变换上面总是过不了关，所以才显得差一大截。
“我就绣花吧，姐姐，我用什么样的针法不限制吗？”
“就你会的这些针法，自己随意的组合，绣一样的，多绣一点你就知道这种针法的下面哪种合适。绣的东西不相同，我告诉你这个的，你下个的还是不知道，不如你自己琢磨琢磨，先组合的绣一绣，然后我再给你看看，自己有经验了就好了。这经验又没办法教，只能你来做，我来跟你分析一下，免得你走弯路。要是旁人我才不教。”
“知道了。”李冬梅也清楚，就像谁家有好花样子藏着掖着一样，这刺绣也是家传的，不然怎么有的绣的好有的绣的不能见人。自家姐姐对人虽然和善，但也不会轻易的把自己压箱底的手艺告诉别个，自家有，别人家没有，这样绣出来的东西才和别人的不一样，卖的价才高，自家的日子才会好过一点。
“娘亲，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苏小小觉得应该就是这种想法，所以才有很多的工艺失传，“你会一种，我会一种，大家一讨论，不就都会两种了吗，这样子绣出来的东西才会越来越漂亮啊。”
“话是这么说，小小，你看娘和小姨讨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李氏不知道为什么小小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觉得有必要把自家闺女的想法纠正过来，“你小姨会的，娘都会，你小姨不会的，娘也会，我和她讨论，我的东西她会了，但是我没有学会新的东西。这样子我不是亏了吗？”
“虽然你小姨我的绣活确实不如你娘，但你娘说的没错，你娘那么辛苦的琢磨出新的针法或者花样子，别人不出任何力气就学到了，那你娘的功夫不是白费了，因为就算你娘说和别人讨论，别人藏着掖着你又不知道，那又为什么让别人占便宜，对自家的又没有好处？”李冬梅也不生气，相反的她也觉得苏小小的想法要不得，耐心的附和，希望打消她这样的念头。
苏小小听着有一些傻眼，她只想着这项本事不失传，倒是没有想过其他的。大家都藏着，一个人拿出来自然是吃亏的，也不怪别人有这想法，大家的手艺都是世代相传的，甚至有的是传男不传女，因为女儿会嫁人，那就是别人家的了，自己的想法也太理想了一点，一点也没有考虑实际情况，也难怪会受到打击了。
“不过你也不用这么灰心的，如果有人拿自己的想法来和娘亲讨论，娘亲自然不会藏着，只有差不多本事的人才能聊到一起，不然的话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样的事情很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