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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雨夜来人

“左边高一点,不对,不对,太高了,低点……,哎,又高了”一个大约十四岁的小孩,站在院中,朝着不远处站在梯子上的中年汉子喊道:“我说酒鬼大叔,你能不能不这么逊,哎呦,要一样高才对称嘛!”

“小子,别就知道在那里指手画脚地,要不你自己来弄!”中年汉子没好气的说道,解下了腰间的酒袋,猛灌了几口酒。

“咱们这叫分工合作,明确职责,你自己做不好工作怎么能赖我呢?”小孩得意的笑道,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轻松地坐在了树荫下,继续拿刀削竹子。

“什么狗屁合作,明明就是让我帮你做苦力。”中年汉子虽然嘴上抱怨,手上的活却没有停下来。他现在很是郁闷,也有点后悔,心道:“我当时真实脑子抽抽了,才会答应帮这小子建竹楼,实在是没事找事诶。”从上次比画图输给了木随风,到今天为止已经半个多月了,这半个多月来按照木随风的吩咐,又是砍树又是搭屋,每天累的半死不活,还要听木随风那小子每天没完没了的唠叨,想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过为了屠龙者的使命继续在木随风的身上传承下去,为了木随风有一天让木随风这个小子明白所有的一切,并且承担起来,只好……,忍了。

想到这里,心中有些愧疚,这份愧疚他心里清楚,那是来源于他内心深处的那份不忍,屠龙者的路,不好走啊!那份使命,对于屠龙者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自己已经为此搭进去了三十年的光阴,他实在是不忍让这样一个少年,也想自己一样,再去重走自己当年的路——,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讶,屠龙者一脉始终得……

继续喝了口酒,转身看了看树荫下正忙的不亦乐乎木随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歉意,有无奈,有伤感,有不安。

“我说酒鬼大叔,你能不能别只顾着喝酒,专心点工作行不?照你这样下去,我们的房子什么时候才能建好啊?”身后又传来了木随风的声音。

这次他却没有反驳,只是应声道:“好,不喝了,我这就干活,保证在三天之内把这屋子的主体给搭建完成。”

“这可是你说的哦,到时候完成不了,可别怪我不给你酒喝!”木随风得意道。

“你就放心吧!”木随风歪了歪脑袋忖道:“奇怪这次叶剑楠竟然没有反驳,如果是以前,每次木随风说不给他酒喝的时候,他总是要跟木随风口水一番,可这次……”不禁嘀咕道:“难道这家伙转性了,奇怪,奇怪。”

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木随风跟叶剑楠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相当融洽了,两个人就像是天生的冤家,虽然每天斗嘴,却也乐的逍遥。

建造竹屋一事,叶剑楠虽然嘴上不服气,心里却对木随风佩服的很,因为在这件事上木随风确实比自己懂,从房屋的构架,选料,搭建,每一个细节木随风都交待的清清楚楚。甚至什么地方要几根柱子,怎么盖才会防止屋子防潮,漏水都交待的明明白白。

“真不知道这么小小的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莫非他真的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叶剑楠有时候也会胡乱猜想。

不过,木随风也是够缺德的,画图指挥的事情他自己干,却把那些出力的事情全部交给了叶剑楠,木随风是这么跟叶剑楠说的,“你有那么大的本事,现在没处发挥,不如多帮我出点力,也好活动下筋骨,不然老是喝酒可就要生锈了。我知道你如此接近我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就是想让我去继承那什么狗屁屠龙者的使命……不过……,先帮我把房子盖好再说吧!嘿嘿。”

叶剑楠也不反驳,只是冲着他笑笑。

以叶剑楠屠龙者传人的实力干砍竹,和泥,铺草,搭房这种事情,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却也事半功倍,毕竟身为屠龙者的传人,他的一身实力那绝对不是盖的。

木随风就曾经亲眼看到,叶剑楠站在竹林当中,凌空一计手刀,面前方圆八十平米竹林里的竹子,全部从离地面米许的位置切断,切口就如刀削一般平整。然后见他身形移动,瞬间化成一道道人影,朝着那些切断的竹子掠了过去,就听到咔咔咔咔咔,一连串的清脆响声,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那些切断的竹子,全部被他削成了五米长短的竹竿。

直道那时候,木随风才真正相信了叶剑楠的本事,同时还送给了他两个字“变态”。就这样,建造两幢竹楼用的材料,叶剑楠出手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弄够了。只是把这些竹竿全都搬回家去,却用了两天的时间。毕竟叶剑楠实力虽强,却也不愿意在镇子上的那些村民面前展露太多。

可是接下来,搭建房屋的事情,却不是全靠武技就能解决的了,这些更需要技巧——

不得不说的是叶剑楠虽然是大荒著名的强者,可是在搭建屋子方面的领悟力,实在是……

还好有木随风在一旁指点,这样下来半个多月的时间,两幢竹屋子的主体,也建好了一大半,木随风这十几天也没有闲着,用竹子搭了两张竹床和两张竹椅,只不过就是这两张竹床、竹椅也是靠着叶剑楠的帮助才完成了,毕竟他一个十四岁的小孩,虽然懂得搭建的方法,力量还是差了一些的。

这半个月来,含烟几乎是每天都往随风这里跑,给他和叶剑楠送一些吃的东西,而作为报答,木随风和叶剑楠也时不时的抓几条鱼,打点野味让含烟带回去。让木随风奇怪的是,含烟的母亲,却是始终没有见上一面。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叶剑楠果然没有说大话,院子里的两幢竹楼的主体基本完工,只是屋中的家具不免少了些,不过木随风已经很满意了。

按照他的设想,只要再过十天半个月,桌子,衣架,竹床,竹凳,竹椅都就能全部完工了,到时候在弄点野兽的毛皮,粗布什么的,一个简简单单的“家”就基本完成了。

然而,就在第二天的时候,天忽然下起了雨,雨不大,却也不算小,让原本破旧的茅屋子,四下漏水,让木随风不禁感叹一声“屋漏偏逢连夜雨”,叫苦不迭。倒是叶剑楠,仿佛早已经过贯了这样的日子,丝毫不以为意。

连续下了三天两夜的雨,非但没有要停的迹像,到第三天晚上反而更大了,闪电如一把巨大的剪刀切割着夜幕,惊雷在耳边轰隆震响,木随风似乎也慢慢习惯了,今夜早早的就入睡了,叶剑楠心里却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久久睡不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剑楠迷迷糊糊将睡未睡,将醒未醒之际,听到耳边有人轻轻的喊道:“师兄,师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声音低凉悲切,似带着极度的委屈,叫的叶剑楠一阵阵心酸。

“师妹?师妹?是师妹?”叶剑楠心中一动,睁开了眼睛,四周黑漆漆地,什么也没有,屋外惊雷闪电不断,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地落下。

陡然精神一振,院外,数百米开外的位子,两身披蓑衣的的人影战在雨中。叶剑楠虽然在屋内,也能感觉到两个人身上传来的气息。他的精神力,随之扩散了出去,只是当看清楚这两个人的容貌的时候,心中猛然一痛,下意识的就要逃跑。

似乎是感应到了叶剑楠的情绪,“你又要逃了吗?”说话的人是个女子,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好听,就像三十年前一样,只是此刻她的声音里,少了分清澈,却多了几分哀婉和幽怨。她是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将声音传到自己耳朵里来的,被对方识破自己的意图,叶剑楠的脚步再也无法迈出。

仿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叶剑楠脸色神色阴晴变化,心中一阵阵的揪痛,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疼痛,竟然让他瞬间瘫软,全身抽搐,竟在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叶剑楠才以同样传音入密的方式,艰难地回答:“师,师妹,你……,哎……,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话刚说完,原本还在数百米之外的两个身披蓑衣的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墙院,出现在了茅屋的外面。“我需要一个解释,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当年什么都不说,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才将这一句话说完,说完之后,已经是泣不成声,这次却不在是传音入密了。

叶剑楠镇定了下自己的情绪,披上衣服,开门,出屋,怕惊醒屋子里的木随风,低声说了句,“你,你,你老了很多。”声音之中,满是关切。

“你还不是一样?”那女人的声音道。

“师妹,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突然,一直跟着那个女人身后的人开口了。说话的人也是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他个头要比前面的女子高了不少,右手握剑,斗笠下面的一双眼睛精芒四射,仿佛多看一样,就会被他的目光刺伤。这人说话的语气,明显带着深重的怨恨,隐隐还有些敌意。

叶剑楠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在他的脸上停留,目光又转向了女人,低声道:“当年的事情,我有苦衷,原谅我无法据实以告,你,你们,走吧!”语气决绝,带着一丝冷漠。

女人听他说完,身形就是一震,颤声道:“什,什么?你让我走?到现在你还要让我走?难道你就不肯多解释一句吗?”

“哼,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样的自以为是,你说的倒是轻巧,你知不知道师妹为了你……”他说到这里,女人突然道:“大师兄,别,别说了!”

男人听女人这么说,恨恨地叹了声“唉!”,说罢,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说了句,“叶剑楠,你如果敢再让师妹伤心的话,我就一剑劈了你。”

等男人走了,女人才又道:“你还是不肯给我一个解释吗?我只要一个解释!”声音虽轻,却很坚决,斗笠下的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叶剑楠,泪眼含珠,满腹委屈全部头这双泪眼流转了出来。那种原本就娇柔迷人的脸庞,经过了岁月的侵蚀,眼角挂着些细微的皱纹,但是这非当没有减少她的美,反而更增加的一种成熟的魅力。

叶剑楠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庞和那双满是祈求的眼睛,心中一软,就想解释,忽然想起了想起三十年前,临终之前最后所说的话“楠儿,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很不公平,你可以怨我,可以恨我,但是屠龙者的使命,你却必须继承。因为只有你才能将屠龙者一脉传承下去。为了大荒,也为了祖先的遗训,师傅恳求你一定要答应。”

当时师傅恶战巨龙之后,又以最后一丝元气修复悬空山诸神封印的缺口,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自己含着泪从师傅手中接过了屠龙匕,咬牙发誓道:“师傅你放心,徒儿一定不负师傅所托,倾尽一身,必将守住这个封印,将屠龙者一脉继续传承下去。”

师傅是在自己的怀中含笑死去的,可是就在那一刻,手握着屠龙匕,陡然之间才发现,肩上的担子实在是沉重的过分。

但是无论多么的沉重,这个担子总要有人去担,想到这里,叶剑楠咬牙,背过脸去,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用一种冷漠到了极致的语气说道:“好,我给你解释。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我那时候突然发现我根本不喜欢你,你这个女人太讨厌,即任性,又矫情,还一副大小姐的脾气,换成任何一个男子都受不了,也只有像杜易那种傻瓜才会,一门心思的对你好。哼,我叶剑楠是什么人,岂会跟你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我之所以不告而别,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不想伤害你的自尊心而已。”

“你,你……,”女人已经完全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胸口剧烈的欺负,牙齿不停打打颤,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咬着牙,狠狠地看着叶剑楠,“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她剧烈地喘息着,“你知不知道,我,我为了找你,翻山越岭,川江过海,整整找了你三十年,这么多年来吃不好,睡不稳,梦里醒来,脑子里都是你,为了你,我的头发都白了,脸色也长皱纹了,可是你……,我,好傻,我……”

说道这里,猛然将头上的斗笠揭落,露出了一头雪白的头发,雨更大了,闪电噼啪,雷声滚滚,声音轰鸣不断,女人手指着叶剑楠,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全身不住的颤栗,雨水瞬间将她的全身打湿,顺着她的衣领流经了她的身体里。

叶剑楠看着绝望无助的女人,那一头雪白的头发,心头就是一颤,如果不是强自撑着,几乎是当成就会瘫软在地,“她,她的头发竟然已经全白了。这些年来,她究竟受了怎样的苦,都怪我,都怪我对不起她。虽然是三十多年过去了,她现在也不过就五十多岁的年纪,以她那一身术法修为,就算是再过三十年,要保持容貌如初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现在……”他心中是悲痛已极,脸上却依然是那一股漠然的神色。

“哼!”故意作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傻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如此可怜的样子,滚,给我滚的远远的,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因为我看见你就恶心!”

“好,好,我走,我走!”女人终于狠狠的一咬牙,脸色闪过一股恨意,绝望的看了叶剑楠一眼,转身朝着雨夜狂奔。

天地将一片漆黑,闪电一个接着一个,似乎努力的想把这黑夜中的阴暗全部劈碎,然后被雨水狠狠地冲刷,女人终于跑出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叶剑楠强撑的意志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泥泞之中,身体剧烈的抽搐着,蜷缩在茅屋的墙角,猛烈的呕吐着……

不知道呕吐抽搐了多久,叶剑楠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往院外走爬去。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终于还是要将这件事情做一个了断,终于了结这份感情,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好痛,好痛!”,叶剑楠连滚带爬,浑身污泥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院子,朝着无人的地方走爬去,霹雳一个接着一个,雷声一声接着一声,轰隆震响,几乎都要将他的耳朵震聋了,但是他毫不在乎,大雨将他浑身淋了个通透,泥污沾满了全身,他也全不在乎。

陡然将一个惊雷,炸在了他的身旁不远处,一株碗口大的树被烧成了焦炭,他也不在,翻了个身,就这么仰天躺在了泥污之中,风起了,雨夜的狂风咆哮怒吼,吹折了身边的树木,卷起了漫天的碎屑,垃圾,他也全不在乎。忽然对着天空哈哈大笑了起来,然而没有笑几声,雨水已经顺着他的嘴巴,灌进了他的喉咙,呛得他一阵的咳嗽,咳嗽完了又继续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然站起身来,仰天怒喊道:“为什么?老天,你是在耍我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恨!我好恨,为什么要你对我这样不公平?哈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屠龙者,屠龙者,见鬼的屠龙者……,哈哈哈哈”整个人好像疯了一般,张狂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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