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武顺着玉儿的小手看过去,那边拐角处的确是卧着位老妇人,大手一挥,立马有两兵士过去,架起老妇人走了过来,“将她抬到客房去,去请了府里的军医好生看着”三言两语处理好了老妇人,仁屋抱着玉儿跟在云菲的后头。“小心些,慢着点”边走边时不时的嘱咐着兵士。
跨过门槛时,云菲快速的抬头瞧了上头的门匾,直见上头用烫金大字书着“将军府”三字,字刚劲威猛,是他亲自提上去的吧,云菲是识得他的字的。进到府里,自是和府外那冰天雪地不同,里头虽也是飘着雪花,可到底有那常年苍绿的树木映照着,多少能给人心里添上一抹活气。回廊红柱,廊檐小院,府里是照着南城那般布置而成的。
“小兄弟,放下椅子吧,我自己下来走着”云菲软声软语的说着,听在俩兵士的耳朵里,如沫浴春风,云菲的声音里带着南方女子特有的娇柔,俩兵士瞧了瞧仁武,“既是这样,你们俩个就退下吧”仁武大手一挥,兵士小心的放下椅子,待得云菲下来,低着头,微弓着腰,抬了椅子飞快的退下了。“娘亲,玉儿也要下来走”玉儿在仁武怀里扭摆着。这大胡子,时不时的凑上脸来扎自己一下,讨厌的很。无奈,仁武只得轻轻将玉儿放在地上。“玉儿,不得无礼”云菲拉了玉儿的小手。“嫂子,前头就是大哥的书房了,走,咱们赶紧过去,他肯定大吃一惊”仁武爽朗的笑着,前头带了路,三人往里走着。
“锦儿,你一直站在外头想什么,还不快进来研磨”硬朗的声音从书房传出来,玉佩被紧紧的握在手里,递进去,还是不递进去,递进去了,是她,那如何,不是她,自是无事。恨恨从梅树上折下一枝含苞待开的梅枝,这梅花也是为了她而栽种的,这满园的梅花一直是自己心底隐隐的痛。磨蹭着进了书房,玉佩依旧被紧紧的攥在手里。
“锦儿,你怎么回事,心事重重的样子,早上见着你可不是这样”徐瑞华扭头看了下锦儿,“将军,没,没事,奴婢来研磨”锦儿心虚的赶紧走到书桌前,手心里已是微微的发汗。
“大哥,大哥,快出来,瞧瞧这是谁”听着门外的大嗓门,徐瑞华无奈一笑,也只有这仁武才敢在这将军府里大喊大叫,只是经得多了仁武的一惊一乍,徐瑞华没当回事,催着锦儿快点研磨。“哐嘡”一声,门被推开,屋外的冷风瞬间真吹进书房里,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正待呵斥仁武的莽撞,一回头,却只见那朝思暮想的人儿正亭亭玉立的站在书房门口,慌忙揉了揉眼睛,不是梦,是真的,心里大喜,可喉咙却被什么东西塞住,张着嘴巴,半响说不出话来,就这么直直的望着云菲。
仁武推开门的那瞬起,云菲就瞧见了书桌旁的身影,哪怕是后背对着门口,也还是一眼就认出,是他,几年未见,身影依旧,只是比着以前更多了些硬朗,更加挺拔。她站在他的身边,是那么美丽,那么耀眼,从她看着他的眼神,云菲便知道,这女子对他有情,很深。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在府外等上了半响,进了院子,温暖的书房里却是有着如此温婉美丽的女子陪着他,眼睛渐渐湿润,不自觉的抓紧了玉儿的小手。
“娘亲,你捏疼我了”稚嫩的声音恰与其当的响起,惊醒了两两相对却无语的俩人,“云菲”快步绕过桌子,来到最爱的女子身前,“云菲,真的是你”一把握住云菲的手,手还是照样的冰凉,照样的柔软无骨,紧紧将眼前的人儿拥入怀中。人还是那个人,怀抱还是那个怀抱,云菲瞬间感动,只是无意看见那女子直直看着自己的眼神,心慢慢的冷却下来。
“这是玉儿,玉儿,来,见过爹爹”轻轻推开他,将玉儿拉到他的面前。圆圆的大眼睛,像她娘亲,黑黑的眉,像自己,蹲下身子,细细打量着这玉琢般的女儿,从收到信的那一时起,自己无时不刻在脑海里刻画着女儿的摸样,这见得面,女儿真如自己脑海里刻画的一般,伸开双臂,拥女儿入怀,“爹爹”这就是娘亲苦苦思念的人吗,自己虽是借了这身子重生,可对于这爹爹倒没多大的感情,而且,依着自己前世的年纪,这爹娘可比着自己都大不了多少,这当初开口喊娘亲本就为难了许久,现在又得喊这陌生的男人做爹爹,好吧,看在娘亲是不会骗自己的,娘亲说这人是自己爹爹,那便是自己爹爹,有陌生,有害怕,可血浓于水,天生的面子上,自己喊上一声。
“大哥,你先让着嫂子和侄女好好歇息,她们在府外等了许久,外边冰雪地里,可真不是人待的,你这府里的人真正该打,连嫂子都是拦在了府外”仁武亮起大嗓门,徐瑞华一听,抱着玉儿转过身“锦儿,你去门房里问问他们怎么办事的,让绑了那当值的过来见我”声音严厉,脸色严酷。锦儿很少能在府里见着将军这般脸色,心里已是有些个慌了,错不在门房。只是,这该如何解释,心思百转。
“怎么,还不去,速速绑了那人过来”徐瑞华瞧得锦儿站在那里毫无动静,拉下脸色,提高声音催促到,云菲刚才的眼神自己是瞧见了,自己和这锦儿单独在书房里,她此刻必是在疑心着什么,就算是她不疑心,自己也是有不对的地方,本该避嫌的。
锦儿第一次见着将军对自己这般严厉说话,心里很是委屈,慌忙间走上前,“将军,不怪门房,门房呈了夫人的信物进来,奴婢以为是寻常人家来求将军办事,所以没有及时将信物交给将军,请将军责罚”锦儿眼含泪花,颤颤的准备跪下,“真正该死,就算是那寻常人家来求了我,也必是有要紧之事,哪容得你这般拖延,我早是在府里吩咐下,但凡有那上门求找之人,皆要好生接待,还不将玉佩呈了过来”徐瑞华这下是大发雷霆了。
锦儿今日是第一次被将军训斥,还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尤其是她的面前,脸色瞬时通红,眼泪簌簌的往下掉,手微微抖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在徐瑞华即将接过玉佩的刹那,锦儿已是松开了手,“叮当”一声,翠绿的玉佩掉在地上,翻了两个跟头,停了下来,却是已碎成两半。
“娘亲,姐姐砸碎了你的玉佩”孩子的眼睛是明亮的,玉儿又岂是五岁的孩子,打进这书房里,就瞧出这女子对自己这陌生爹爹有不一般的感情。云菲的心瞬间冰冷,这女子太嚣张了。“锦儿,你这是何意,来人,来锦儿姑娘下去,送她出城”徐瑞华本已在担心云菲多想,这锦儿偏是多事,她的小心思自己是知道的,可自己对她却是毫无非分之想。能容她这许久,只因她身世凄凉,在府里帮忙整理着这内院,自己也可省下许多心思,却不想,当着云菲的面,却是这般。
“将军,奴婢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您不要让我出城,一旦出城,我那姑母定会再次将我卖进窑子去的”锦儿哭着跪在地上扯着徐瑞华的衣摆,见得无果,忙又转向云菲,“夫人,夫人,求您了,我真不是故意砸碎玉佩的,求求您,劝劝将军,我这几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不要赶了我出去”哭的凄惨,只是那妆容却未见有丝毫损坏,罢了,罢了,待得日后再寻了它法打发了她出去,“夫君,我这第一日来府里,就闹得这般,被那外人听了去,还以为是我心胸狭小容不得人,今日先留下她吧,至于明日,留或不留,由你决定”云菲抱过玉儿。
“既是夫人替你求情,这次便罢了,你下去吧,吩咐厨娘将晚饭摆在南苑,另在府里寻得俩个机灵丫头送过来”挥手让着锦儿退下,见着如此,仁武立马也起身告辞。
书房只留得三人相对,“娘子,走,我带你们去南苑,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我们在一起,再不分离”心中有很多的话要说,也有很多的话要问,只是,这些可以留着晚上慢慢再说,眼下最要紧是带着娘俩去休息,瞧着云菲憔悴的脸色,耳旁听着玉儿不时传来的咳嗽声,徐瑞华心里像是被刀子割着一样,自己有万般对不住云菲,现在云菲来到了自己身边,以后,定是要放在手心里呵护的。
南苑离着书房并不远,拐过两条廊子也就到了,在书房外,云菲就瞧得院子里种满了梅花,到得南苑内,满园也尽是梅花,只是梅花还未开放,都含着苞,瞧得云菲四处打量,“这梅花是为你而种的,你说过喜欢梅花,在南城是看不到的,来到这里后,有了府邸,我便派人四处去找寻梅花,这些,还有那些,都是移栽过来的,就为着想有一日,你能来到这里,能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徐瑞华拥着云菲,往前边慢慢走着。
心里的热潮慢慢涌起,自己往日随意一句话,他能记得如此清楚,“玉儿,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你可喜欢这里”轻轻的拍了拍怀里的小人儿,“喜欢,只要有娘亲有爹爹的地方玉儿都喜欢”,好吧,只要娘亲高兴,咱就继续肉麻下去。徐瑞华和云菲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