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麟国,花城,冬日街头,寒风肆虐,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冰雪,云菲坐在马车里只觉得外头那刺骨的寒风透过帘子,直直吹进自己的骨子里,紧了紧依偎在自己怀里的玉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拿下,裹在小小的人儿身上。小小人儿才五岁,就得随着自己一路颠簸,从那遥远的南城来到这冰天雪地的花城,只因着他驻守在这里。一朝分离,便是五载,成亲才两日,皇上一纸圣旨,便是令他出征到这边远之地,时过两年,贼寇终退,奈何他却要继续镇守在这边远严寒之地。书信往来,春日里寄出,夏日里收到的回信里问着春花开了没。实是不忍再受这分离之苦,泪别了爹娘,携了幼女千辛万苦寻到这边远之地。
“夫人,前边便是将军府邸,有军士镇守,马车前去不得,请您就在这儿下了吧”马车外头传来赶车老汉的声音,抱着玉儿下了车,拿上包袱,递上银钱,谢过老汉。玉儿在车上一直睡不安稳,这花城还真不是一般的冷,原先听得娘亲说带自己来花城,还以为着这里遍地是花,这来了,倒也真的是遍地是花,只是那花是雪花,下得车来,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娘亲,这是哪儿,什么时候能见到爹爹”,云菲抬眼看了看前方,远远地就见着前方一座威严府邸,府邸前头左右各有一排军士守立着,“玉儿,看,前面便是你爹爹的府邸,来,咱们慢慢走过去,小心地上滑”云菲拉上玉儿的小手往前小心翼翼的走着。其实玉儿本是不属于这个时空之人,前世,名牌大学毕业,进入世界五百强工作,日日加班,直把自己当男人使,终在一日,疲劳过度,一缕芳魂就荡荡悠悠,荡荡悠悠,穿过无数时空,降临到这天麟国。
当日,柳云菲正产女,接生婆在一旁急得脸都白了,这肚子的宝贝疙瘩可是头朝上脚朝下,这可是要难产的,足足生了一日,都未见孩子下地,皇宫里的太医也是来了好几位,可大家都是束手无策,柳云菲是痛得死去活来,最后还是接生婆硬拽了小脚丫给拽出来的,出来时,婴儿便脸色青紫,床上的柳云菲在婴儿出来那一刻就晕死过去。
接生婆直在心里叹着,这小小姐是个富贵命,可这富贵命却是长不了,瞧这样子,怕是活不了了,连哭声都是没有。连太医上前看了都是直摇头,接生婆正要大胆向众人直言,可在此时,那本已咽气的婴儿却是睁开了眼睛。这众人是又惊又喜,接生婆也是长长松了口气,这小小姐要是在自己手上折了,自己以后可是在这京城待不下了。
“娘亲,你瞧,那边有个婆婆,在角落里躺着,这么冷的天,她睡在地上多冷啊,咳,咳.....”玉儿自小生长在温暖如玉的南方,自打进了这北方地界,就没一日安生,一直咳嗽着,唉,还是在南城好,就因着生产时的不顺利,这身子打小就体弱多病,也没因着自己占据了这身体而有所好转。只是,从这身子落地开始,便由自己占据了,到如今已是五年,过惯了小孩子的生活,有时候,自己也会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出生到现在,玉儿一直不敢表现的太过夸张,从爬到走到开口说话,玉儿并没有比别的孩子早上多少,重生一世,玉儿不想让自己做人人宠爱的天才,平常人便好。云菲赶紧帮着玉儿顺了顺背,顺着玉儿的小手看过去,只见在自己下车的地方,一栋屋子的拐角边,半躺着位老妇人,衣裳破旧,陈旧的棉花在外边翻露着。拉了玉儿的小手,轻轻走过去,“老人家,老人家”云菲蹲下来,轻轻地推着老妇人,“婆婆,婆婆,醒醒,这儿冷”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也跟着娘亲推着老妇人。摸摸老妇人的人,冰凉冰凉,胸口略微的一起一伏,提示着云菲老妇人还活着。取下玉儿身上包裹着的披风,盖在老妇人身上,这天寒地冻,要是任其独自躺在这里,非是丢了性命不可。
“玉儿,我们先过去那边,待到了门口请了那守卫的兵士过来帮忙”云菲看着老妇人臃肿的身躯,凭着自己母女两个是挪不动的,似是感觉到身边的人要走开,老妇人费力的睁开眼睛,浑浊的眼光,暗紫的嘴唇,吃力的抬着头,直视着云菲“求你救我”,就这几个字就好似用光了全身力气,老妇人的头又低垂了下去。雪渐渐的下得大了,云菲知道耽搁不得,忙拉了玉儿的小手,往远处的府邸处走着,玉儿边走边回头望着老婆婆。
“小哥,有劳了,麻烦进府去禀报下你家将军,就说是柳云菲到了”云菲拉着玉儿站在府邸外头,站着的地方离着门口还有好几米,闲人靠近不得门口。“每日找我家将军的人多了,夫人,不知你找我家将军有何事”守卫的兵士瞧不出年纪,常年在这边远严寒之地,脸上的皮肤早是黝黑粗糙,“我是他娘子,你可拿了这玉佩进去呈与你家将军”云菲从随身包袱里摸出他走的那日送与自己的玉佩,爱惜的用手抚摸几下,小心翼翼的递给兵士。
“好吧,夫人你稍等,只是里头我也进去不得,我将你这玉佩送到里头门房,他们会帮你送进去给将军,劳烦你还在这等着”这兵士算是有礼貌的,看来他治军是不错的。
“娘亲,为什么我们到了爹爹的府邸外,却不能进去,还要在这等着,我冷,娘亲”玉儿仰起小脸,无邪的看着云菲,小脸冻得通红。唉,装小孩子还真是有些个累。不过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无忧无虑,不必考虑那么多复杂的事情。云菲爱怜的看着小小的人儿,摸了摸玉儿的头“玉儿,这里有这里的规矩,如果谁都能随便进去,你爹爹都接见了,岂不是要把你爹爹累倒”云菲也不知道怎么去告诉玉儿,自己带着玉儿来这里,她爹爹事先是不知道的,走之前本是想写信告知的,可是,等那信辗转到达他的手上,自己说不定早就是到了,干脆直接就带着玉儿一路劳苦,天可怜见,总算是安全的到达了这里。
兵士回到自己站立的地方,对着云菲歉意的笑笑“夫人,我已将你的玉佩给了门房那里,你再多等片刻”,云菲点头示意已知,弯腰抱起玉儿,地上实是太凉,玉儿又开始咳嗽了。回头瞧了瞧那躺在屋角边的老妇人,只希望她多坚持片刻。
“锦儿姑娘,将军可在书房”,今儿在门房里当值的是李庄,原本也是兵营里的兵士,因着在战场上受伤,再也不能上马杀敌,安排在府里门房里当差。“是李庄啊,不在门房好好当差着,你来这院里做什么”锦儿正拿着把精致的剪刀,绞着院里梅花树上的梅枝,今年这梅花倒是开得早了,只见她身上披着粉红披风,披风领口处还有圈白狐毛,毛茸茸的,瞧着就让人感觉到暖和,披风里头是一袭贴身裁剪水绿色长裙,裙摆上绣着大枝的花朵,这一身服饰再配上那精致的瓜子脸,活脱脱一位美人儿。李庄瞧得有些个晃眼,这锦儿姑娘对将军那是千依百顺,只是将军偏不开窍。
“锦儿姑娘,府外门口有位夫人带着位小姑娘来找将军,也没说是将军什么人,只是拿了这玉佩,让呈与将军”李庄说着就将玉佩递给了锦儿。一位夫人带着位小姑娘,莫非是将军嘴里时时念叨的那柳云菲,只是那南城离着这花城不知几千里,她一个弱女子还带着个孩子怎也不能寻到这里,锦儿手里拿着玉佩,暗暗寻思着该不该将这玉佩呈进去,“好了,你下去吧,我会交给将军的”挥手让着李庄退出去,如果真是她,那自己怎么办,这三年的朝夕相处,自己是万万离不开将军的,将军也是习惯了自己的服侍。如果不是她,那又会是谁,锦儿这厢纠结的愁肠百转。
“大哥,我可告辞了,这情报已是告知与你了,至于怎么判断,你自己看”一位满脸胡须,虎背熊腰,说话大嗓门的汉子站了起来,“仁武,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做好相应的安排,以后这情报还得你鼎力相助”眼睛里透着睿智,浑身给人一种沉稳,冷静的感觉,这就是云菲心里的他,当朝镇守边境的将军徐瑞华,“咱们兄弟还说什么相助,行了,我走了,待了这长时间,再不走,你那锦儿姑娘可是要吃了我”仁武说完拉开书房门,大步走了出去。瑞华在后面直摇头,这锦儿对自己有心这是全府皆知,只是自己却是没有那个心思,这仁武是从南城一直跟随自己倒现在,却还开这些个玩笑。也不知云菲她们俩母女怎么样了,许久都是未曾收到她们的书信。
云菲抱着玉儿已是等了好一阵子,脚都快冷的没了知觉,那递话的兵士很是过意不去,自己是将玉佩递进去了的,不知门房那边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往常也不是这样,歉意的对着云菲再次笑笑“夫人,要不你过这边来,这里避风”,云菲双脚都是快没了知觉,还如何能移动,能这般站着已是很为难了,玉儿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娘亲。
“王副将,您的马”瞧着从门里走出的人,守门的兵士立马有一人机灵的去将那拴在大树上的马牵了过来,“娘亲,怎么还不见爹爹出来接我们进去”稚嫩的声音在这白色的寂静的府门前再次响起,正要上门的王仁武顺着那稚嫩的声音瞧过去,咯噔一下,心里大吃一惊,这不是自己那柔柔弱弱的嫂子吗,虽是几年未见,可那面容还和以前一般无二,只是多了些憔悴,嫂子的画像,自己大哥一直都放在书房抽屉里,自己也是时时能见到的。
大步上前,“嫂子”响雷般的声音在云菲耳边响起,“你是.....”云菲使劲辨认着,“我是仁武啊,嫂子,你和大哥成亲的时候我还去喝了喜酒,还有,还有,以前你和大哥偷溜出去游玩时,我也跟着过”仁武着急的说着,云菲瞧着眼前这张胡须邋遢的脸,半响算是想起来了,“仁武,是了,你和瑞华是一起来了这边远之地,瑞华呢,不在府里吗”云菲已是有些吃不消了,在外头雪地里等了半响,又是车马劳顿。“走,走,我带你进去,大哥在的”仁武说完,回身就朝自己身边最近的那兵士一个大耳巴子过去,“不长眼的,这是将军夫人,怎的让着在外头等,我砍了你们”仁武是真的很生气,云菲忙拉住,“不关他们的事”说完对着那挨打的兵士歉意的看着。仁武一把抱过玉儿,“走,伯伯带你进去找爹爹”,玉儿真的很排斥这位大胡子,想想自己一大黄花闺女被这大男人抱在怀里,感觉就有些恶心,可自己这身子小,却挣脱不开,走了两步,回头,云菲却是没跟上,“还不快去门房那给我搬个椅子来,将夫人抬了进去”仁武总算是有点脑子的,“大胡子伯伯,那边还有位老婆婆,能麻烦你也将她抬了进来吗”玉儿给仁武指了指。好吧,姑且喊你伯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