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风还想接着往下问,却瞧见沈小姐朝他摆了摆手,便不再开口了,想必是触及了人家的伤心事。
第二日起来,立风就开始踏踏实实地做事了,立雨只是在一旁插科打诨,拣着轻省的活,稍微打打下手。
这间酒铺虽然小,但来来往往的人却不少,立风总是很留心地听着各种有关洪岩辉的传闻,这个混蛋真是胆大包天,强抢民女、霸人产业、横行泰元,无恶不作。泰元人民对他恨得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洪岩辉看中谁就立即抢回府里,也不管人家是黄花大闺女,还是已经嫁了人的小媳妇。抢回府后,先让手下人对被抢的女子进行威胁:如不乖乖相从、服侍洪公子的话,就把她的家人全杀光;或是逼租逼债,买通官府、诬她家人下狱;更有甚者,把不愿相从的女子卖给妓院,任人糟蹋;或是慢慢折磨,不死也让她脱几层皮。直到这个时候,那个禽兽洪岩辉才出面问她愿意不愿意。
对于那些顺从的,也办桌酒席恭喜热闹一下。可这些女子不久就被洪岩辉玩腻了,他也假存关心,说几句好话,赶她回家。女子的家人还得去谢他,说些该女子不守妇德之类的话,否则,家里又不知要遭什么祸了。
对于那些不愿相从的,能侥幸活下来也是九死一生了,洪岩辉便做个假好人,说几句好听话,放她回家。这被放出来的也还是得去谢他的恩。
立风立雨听了,心中气愤难平,大骂洪岩辉禽兽不如。泰元离京师也不算太远,这个洪岩辉就敢这么没有王法吗?!
这日,店老板也是喝多了一些,经过几天的相处又对立风比较信任,酒后吐真言,述说了自己为女儿招亲的原因。
原来他还有个小妹妹叫沈笑珊,今年才十七岁,也是在酒铺里帮忙的,没想到竟被洪府一个姓夏的管家在店里吃酒时看中了,强抢到洪府做了丫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妹妹性子很烈,怕是凶多吉少。
现在他的女儿也长大了,又是一个美人胚子,他就希望将女儿早点嫁出去,嫁出泰元城,免遭洪家人的毒手。
立雨把小方桌一拍骂了一句脏话:“妈妈的,连一个小小的管家都敢狗仗人势,官府里的人都死绝了吗?”
沈日华忿忿地说道:“不平的事还多着呢!朝廷的钦差都被他们杀害了,也没有人敢过问,泰元府连屁都没敢放一个!”
立风与立雨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激动。立风亲自给沈日华斟了一杯酒,问他洪岩辉如何敢杀钦差,又是如何杀害钦差的。
沈日华喝得已经有点迷迷糊糊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收不住了,他觉得这两个小伙子就是来走个亲戚,等他们家人的银子寄到就会走人的,反正也没什么关系,就斗着胆子全说了。
沈日华道:“听说钦差大人姓袁,私访来到泰元府后才公开了身份,挂榜放告,一时间状告洪岩辉的状子就有百余多份。可这个洪岩辉仗着父亲是尚书、姨母是皇嫔,根本不把钦差袁大人放在眼里,传票不到堂,捕快去拘传倒遭他一顿痛打。”
立雨忍不住插嘴骂了一句:“可恶!”
立风轻轻给了她一个责备的眼神,示意她不要打断沈老板的话。他又为沈老板斟了一杯酒,问道:“然后呢?”
沈日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然后袁钦差就点齐三班衙役,坐上大轿亲自前往,到了一个什么叫继花桥的桥上,忽然从桥头的林子里闪出了十几个穿黑衣的蒙面人,个个手执刀剑向轿这边扑了过来。三班衙役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近百个随从大多作了刀下冤鬼,有个书吏不会武功,但水性很好,趁乱滚入桥下的水里,捡回了一条命。等到听不见什么动静后,他才放着胆子爬上岸来,发现钦差袁大人已经不见了,活着的衙役更是一个也找不着,都是倒在地上的死尸。书吏不敢在此地停留,火速赶到泰元府报案。泰元府早已接到侥幸逃回的几个捕快的禀报,正与守备、同知等人商量此事。但文武官员都惧怕洪尚书和皇嫔娘娘,各怀心事。”
立风问道:“丢了一个钦差,这些人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沈日华答道:“这些官员怕皇上怪罪下来,担着干系,才倾泰元府的兵丁衙役、文官武将统统出发,到继花桥查看,收殓了几十具尸体,发了个不着边际的海捕文书,呈文上报,说什么如何出动人马和三班衙役,欲抢回钦差大人,奈何贼人狡猾逃遁,终无所获,如此云云。此案一出,人心惶惶,朝野震惊,继花桥也被人说成是失官桥了。”
立风还想再问丢失钦差案与洪岩辉有什么联系,可是沈日华也就只知道这些,至于其中的来龙去脉就不清楚了。沈日华既不是亲眼所见,又没有真凭实据,揣摸着这事可能是洪岩辉所为,却绝不敢将这毫无根据的话说出口,以免招惹祸端。
立风对此很明白,不再为难于他,只是详细询问了洪岩辉的府宅情况、防卫情况、平日习性等,还问了沈笑珊的相貌特征。可能是因为她的名字里也含有一个笑字,让立风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女孩有了一种自然的亲切感。
吃完酒已经是天将起更了,立风与立雨对面而坐,商量着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