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经》不是讲究吐纳的炼气功法，更不是到处找鼎炉双修的内丹流派。
它唯一注重的是存神。讲究由内而外，使人超凡脱俗，寒暑不侵。
也就是说，如果练功有成，他的身体会变得如同寒玉，就算十个太阳一起照射，都别想夺走一点水分。
至于存神到底是什么意思，方北不懂。
当初，方北爷爷用棍头命他背下全文的时候，曾有解释。可一个十岁大的孩子，怎么会对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感兴趣？
因此，他只记得爷爷严格要求的经文，解释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
当然，作为植物，他也没必要考据什么。
“白天不能练！”
方北一边调整叶片位置，一边衡量利弊。
家传功法，到底能不能行还是未知，要是只顾练功，把自己干死就麻烦了。
就这样，熬过整整一个白天，夜晚终于如期降临。
方北先是将叶片变成翻过来的大碗，然后才开始练功。
木石经对身体姿势没有要求，因为它要求“无知”，连身体都没有知觉，还管摆什么姿势。
幸好如此，才避免植物的尴尬，若是要求五心朝天，让他到哪弄手心脚心？
毕竟是练了十年的东西，就算换个身体，都能很快入定。
这一次，他的感觉果然和从前不同。
从前练功，总是无法做到静心，一会听到车响，一会听到猫叫，眼睛也不时想睁开看看。
现在，他却能轻易做到静的极致：忘我。
修炼的光阴过得飞快，当方北醒来，时间又到了凌晨五点。
翠绿的叶片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水珠，比昨天多一倍。不知是练功的关系，还是夜晚水汽突然丰富。
不管怎样，对他来说都是一笔意外之喜，至少今天白天要消耗的水分有了着落。
甚至，方北还感觉到“自己”增长了一些，不是身体的增长，而是自我的增长。
说起来可笑，一个重生成植物，什么都不剩的人，居然还有“自己”。
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除了不知是感觉还是错觉的东西，他再也找不到一点异常。
叶片上的水分要吸，即将出来的太阳也要躲。
就这样，方北又熬过了一个白天。
他的计算很精确，凌晨吸收的水，果然能够满足一天消耗，甚至还有些许结余。
作为植物，除了水分，还需要利用光合、呼吸作用自产热量、葡萄糖类维持生命，就像人的吃喝一样。
所以，结余的水，是他活下去的保障。
至于利用沙漠得天独厚的太阳疯狂生长，不是现阶段能考虑的事。
第二个练功之夜同样过得很快。
翌日，方北再次收获大量露水，看来绝对是功法带来的好处。
可他仍不敢白天修炼，在那种“忘我”状态下，就算被阳光活活晒死，都不会知道半点。
方北打算积攒一段时间，等体内拥有支持一天暴晒的水分，再尝试白天练功。
第三天的太阳依旧毒辣，可有了底气的断藤再也不觉难熬。他甚至还有心情琢磨作为一个植物，怎么为兄弟为同学为自己报仇。
跑到警局报案不可能，拎刀来个快意恩仇更是扯淡。
倒是那截长着圆叶，能够随意移动的藤枝有些希望：
如果，他拥有足够供应藤枝生长的水，让它延伸，一直延伸到张大富霸占的油田。便能在对方睡觉的时候，用行动缓慢的长藤，将仇人活活勒死。
油田距离断藤所在的沙丘其实不远，要不当初他们也不会想到来这里聚餐。
“七十三里，还是八十三里？”方北回忆着当初看到的牧马人表盘。
就算七十三里，都是一个恐怖数字。
至少，地球植物，没听说能长到七十多里。
“这条不行的话，可以试着修复根系，看看能不能像藤枝一样移动。”
他知道有一种植物，在缺水的时候，可以将根拔出来，迁移到水资源丰富的地方。而他不需要找水，只要一直向北，哪怕一天只走十米，也有杀掉仇人的一天。
想到这，方北心中的仇恨火焰再次升腾起来。
能活动，能根据环境改变自身的木质藤本，一旦配上人类灵魂，天知道会做出什么疯事。
计划是好的，也有实施的可能，可仍没有踏实走好现在重要。
因为无论是迁徙，还是生长，都需要大量的水作为后盾。
而沙漠，又是最缺水的地方。
尤其是瀚海沙漠，沙层平均高度五百多米，最高沙丘能达到一千，可见找水有多困难。
难熬的白天，就这么在他的狂想下渡过，接着就是夜晚的修炼。
这一次，方北收获了更多的露水，已经是第一天的四倍。
看来，《木石经》练得越深，他能获得的收益就越多。
这一天的太阳没什么好说，既没有加强，也没有变弱，晚上练功进行得也很顺利，可到了凌晨，方北却发现叶片上的水变少了。
“怎么回事？是功法效果变差，还是空气中的水汽降低。”
越修炼效果越差的事，方北从未听过，倒是水汽降低有可能。沙漠毕竟是变幻莫测的死亡之海，随时会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产生变化。
可从那之后，连续三天减少同样多的露水，却让方北的猜测破灭。
“绝对不会是环境原因！”他暗自警惕。
赌注越少的人越怕输，而他恰恰就是那个近乎一无所有的赌徒。
这天晚上，方北故意推迟修炼时间，可一直等到午夜，都没发现任何异常。
倒是因为没有修炼的原因，露水收益降低不少。这样下去，别说攒够白天试验的水分，就连每天必须的消耗都顾不上。
“如果后半夜继续坚守，还找不到减少的原因，损失就大了……”
“既然不是前半夜丢失的，我明天就前半夜修炼，后半夜看守！”
打定主意，方北被残酷现实逼得立即开始练功。
凌晨醒来，露水果然少的可怜，甚至比刚想出这个办法的第一夜还要少。
必定有什么原因！
这下，方北终于能够肯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