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眼前的这个人相不相信,对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终究是多了近二十年的阅历,杨逸不再像个无知的小女孩那样用言语来攻击一个贬低自己的人,她淡淡的笑着,对着祥子举起手中不规则柱状体酒杯,云淡风轻的说了声:“谢谢!”
将半杯橙汁一饮而尽,拂了拂略带褶皱的裙裾,踩着袅袅娜娜的步子不紧不慢的往门外走去,仿佛眼前的人不存在一般。
“小孩子不好和她计较!”小心翼翼的斟酌用词,祥子对这位新结交的朋友有说不出的好感,自然要为她向老板求情。
“你多话了。”只轻轻的一眼便截住了祥子的说辞。
在华夏历2000年的时候,就算是华市,私人轿车也不多,更何况是这样张扬的跑车。
车子飞驰而过紫云路,一地烟尘外还有极致的速度带来的尖啸。来往的路人同时将视线聚集在马路中央,又有豪车了。
“哇,敞篷的法拉利!”
不少人心里暗暗羡慕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拥有的好车,不少人心下发狠,暗暗捏紧拳头更努力的奋斗。
而车上的秦牧却不理会这些,他志不在此。
车子一路飞驰,很快驶入市中心,自建福门入,进了大宁坊。
“三少!”西装革履的贴身管家从秦牧手里接过车钥匙,将它递给保镖,自己向秦牧汇报行程。
“薇小姐让您过去一趟!”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作为一名贴身的提供人性化服务的管家也会留意到主子的人际交往问题。
秦牧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挥手别了管家,他往翠微院走去。
崔薇,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和他前后脚被接到崔家。同为私生子,因为有共同敌人,他们彼此时常分享关于崔家的消息。
院子里面的景致古色古香,但屋子里面的摆设却和时下流行相仿,米白色的花式矮脚布艺沙发上,一个身着绯红色樱花睡裙的女子抱着一个秦牧式样的玩偶蜷缩在一角,指挥着神采奕奕的侍女打理桌上的花卉。
“不要这朵,融哥哥喜欢淡色的花!”这么说着,侍女便将先前剪短的深紫牡丹随意的丢弃在一旁的竹篮里,满满的一筐。在花鸟市场上一盆千金的魏紫姚黄垃圾一般随意的抛在花篮里。
“融哥哥,”身材娇小的女子回巢的小鸟一样扑到秦牧怀里,然而,却没有什么美感。
眼前的崔薇已经是十八岁出头的大姑娘了。
“下次直接汇报给我的总管。”
对于她这样的行为,秦牧司空见惯,错身避开。人要为另一个人负责一辈子。何况,他们并不是出自同一个母亲。
“哥哥不回来,我会一直担心的。”
待边上的侍女散尽了,秦牧也失了耐心,“再说一遍,不要叫我哥哥,你比我还大半岁,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真毒舌!崔薇那张极天真,辨不出真伪的笑脸只是微微一僵,便又恢复成一片春光灿烂的样子。同秦牧不同,她以崔这个姓氏为荣。而在崔家这样的家族里长大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一点心机城府也无?当然,秦牧是个意外,身为秦家的外孙,虽是私生子,但是他活的却比崔家的任何一个人更畅快。
“父亲给我说亲了,是韩家。”
“没想到他还挺宠爱你,”语气里的不屑已不用言语来描述,对于自己名义上的父亲,秦牧欠奉敬仰。
韩家虽是个三流的家族,但对于女子而言,却是个不错的对象。高嫁低娶,这都是父母愿意为孩子打算的表现。
“知道了。”极其平静的语气看不出情绪的起伏。
“不知道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嫂子,父亲张罗了也有大半年了吧?”崔薇怯怯的开了口,见秦牧不为所动,她又说:“我的准二嫂是和家的姑娘!”崔峦有四个子女,妻子和媛所生的长子名崔道玄,长女为崔凝,都入了族谱,拍了序齿。所以秦牧虽然是唯二的儿子,在崔家的排行却是老三。
许是得到了答案,秦牧像来时一样迅速,一阵风一般走向主院。
“哐……”身后传来瓷器坠地的声音,崔薇的愤怒不曾让他的脚步慢下一点儿。
临近半夜了,崔家家主的屋子仍亮着光,老管家远远的见了秦牧便迎了上去。
“三少爷终于来了,老爷念叨半响儿了。”既不冷落,却又带着恰倒好处的寒暄,比他身边程序化的管家优秀了不是一点儿。
秦牧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他称为父亲的人,这样一个性格冷酷刚正的人当年怎么会做出那么没有理智的事情来,和得力手下秦家女儿搞出他这个私生子来?
“听说你在一环办了个酒吧,还和刘家老三一起搞?”小孩子家家玩玩酒吧那没有关系,可怎么和刘曙搞到了一起?
“刘曙是刘昕的手下,我希望你离他远一点儿,你那个什么金凯的公司赶紧停了,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再过一个月就去找你二舅,他会安排好你的。”
崔家主要势力在官场,而和家二舅却在军中。
“这可不是我的好舅舅,”秦牧一脸鄙夷,“我叫秦牧!”
“哐……”上好的素白瓷合着温温的茶水一起砸在秦牧额角,便有一道血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怎么了,说道你的痛处了,提到被你抛弃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恼羞成怒了,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你来讲!”
“不管你怎么否认,你也逃避不了我是你父亲这个事实!”
声音冷静的近乎事不关己,停下手中的笔,崔栾终于将视线投注在秦牧身上,这个凝聚了他最多的心血的儿子却是最桀骜不驯。
“你妈妈让你今年圣诞的时候去美国。”提到秦甜,崔峦语气中带了丝暖意。
“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情!”
提到秦甜,两个脾气极臭的人在同一时间搁置了争执。
崔峦抿了口茶,心里却有了其他的想法,“年后你到部里来实习吧,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实习生的职位,或者你要去军中,你不想通过你舅舅,难不成还能靠你的狐朋狗友?”
干涸的血液贴在眼角上,使得清俊妖媚的五官越发的妖娆,而秦牧翘着二郎腿一脸的讥诮,一脸的能奈我何。
“听到了没?嗯?”
“什么。”
崔峦觉得他这一生的耐心都要耗费在眼前的这个不求上进的儿子身上了,“这是命令,我们崔家没有游手好闲的子弟!”
“我可以走了么。”
崔峦无奈的挥了挥手,不能打,不能一枪蹦了他,还能怎么样呢?对于这个儿子,他轻不得,重不得。
左右不需要他传承家业,崔峦吐出口气,疲惫的挥了挥手。
“叔,你说我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老管家拾起地上的碎瓷片,语气平稳和缓,好像方才的一切是一场戏一般:“当年要不是和和家联姻,崔家哪有今天的声势,不碍的,三少爷现在还小,以后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阿甜知道他这么做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
老管家闻言嘴角抽了抽,“嗯,你看三少爷的伤?”
“我这里有新配的白药,你待会儿给他送去?”
“夫人让人送了新炖的甜汤。”
“阿媛有心了。”说着崔峦收起方才处理的公文,往正院走去,临出门补充,“那小子只怕又要出门了,您看着点,先用了药。只怕你的话他还听得进去一点!”语气里透着几丝愤恨嫉妒。
“家主你说笑了,少爷这不还小呢么。”
“还小,都要上大学的人了,还小!”崔峦愤愤的,才压下去的声音又不免尖锐起来。
“您18岁的时候不是还和秦小姐去打劫?”
老管家话一出口,崔峦的气焰立马被压下去了,往正院的脚步不由快了三分。
管家嘴角微微上翘,六十岁的人了依旧矫健,不过几步便到了秦牧的院子。
院子里,身高一米七八的秦牧对着院子里的木头人正打桩,拳脚生风,实木的木头人,腿脚打折了好多根,散了一地。
“三少爷过来上药?”忠伯声音中透着慈爱。
秦牧似是不能抵挡这种口气,虽没开腔,人却到了忠伯面前。
“家主是很关心你的。”
“别动,”老管家倒了些药酒,使上力气为秦牧揉疼痛的额头,惹得秦牧哇哇大叫。
“下次还这样硬顶,不会闪的么?”
“干嘛要闪!”秦牧显见的还在赌气。
“待会上了药冲个澡就赶紧睡,对了,以后和刘家距离远点!”
“刘哥人挺好的。”
“你知道什么,刘家和咱们家是死敌,他还能真的为你好?”
秦牧没有多话,心里却对一件事起了疑,就是他也知道刘曙是刘家嫡长孙刘昕的得力干将,刘曙怎么会突然插手到‘酒吧’里面,刘家一向自恃身份,不曾插手道上的事儿啊?
刘昕的想法真是难以揣测,果然不愧是世家中最有声望的年轻一辈。
不过,他怎么也想不通刘曙巴结自己这个不受宠的崔家私生子做什么?
“听说你要报考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