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金蒙部落的塔克王子便浩浩荡荡地入京了。北阳国和金蒙部落之间才刚结束了一场战争,北阳国人对这位王子的到来自然没有什么热情了。
只是,面子上,还是设了宴席为这位远道而来的王子接风洗尘,就是和当时乔槿澜入京时的大设宴席,也无法相比的了。
而这塔克王子也是抱着求和的心态来的,自然也没有将自己的身份抬得太高,只是不卑不亢罢了。
倒是也和夜旭阳太平融洽,在一片歌舞声中,粉饰太平。
没有出乎夜幽宁的意料,塔克王子在献上贡品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地请求夜旭阳将公主许配于自己。
坐在席间的都是三品以上堂上官,听闻了塔克王子的话,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上首的夜旭阳。
同样坐在众臣群中的甄豫书在听到塔克王子的话时,剑眉微微一挑,却不露声色地看着。
夜旭阳只淡淡地笑了笑,“不是朕要拂了塔克王子的意,实在是朕的那个女儿是个没福气的,久病缠身不说,前些时日还夜半遇刺,伤上加伤。她的婚事,只怕是要容后再议了。”
甄豫书和夜流云都是神色微微一动,却是有些意外地看着夜旭阳。
夜旭阳竟维护了夜幽宁?之前还说不要宣扬夜幽宁遇刺一事,此刻倒是他自己开口说出来了。
可转念一想,金蒙部落乃是穷苦之地,又是北阳国的手下败将,若是真将一国公主送去和亲,未免太过退让了些,脸面上也是过不去的,夜旭阳自然是不愿意的。
甄豫书恢复了常态,夜流云却是眼色有些黯然。
坐在他一旁的乔槿澜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你放心好了,你父皇是决计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的。”
低垂下眼睑,夜流云却依然有些不好受,“我知道。只是,依然为幽宁感到难受……”
乔槿澜能够理解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幽兰阁。
夜幽宁静坐在窗前,提笔书写。春日的微风从窗外吹了进来,轻轻拂动她乌黑如墨的长发。她的面色如惯常那般,显着虚弱的苍白。那静谧的神情,淡然的气息,恍若是落凡的仙子,随时都会羽化而去。
绿袂端着热茶走了进来,看见夜幽宁正坐在窗边练字,便走上前去,将窗子拉回来些,“公主,虽说已到了春暖时分,这微风还是渗骨的。”
写完最后一笔,夜幽宁把手中的毛笔架在了青花竹纹笔搁上,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春景,若有似无地弯了弯唇角,“春光静好,我却无福消受。”
情知她又想起了和季微浛的事情,绿袂便不着痕迹地岔了话题,“公主,今日的字练得不错呢。而且,较之以往,好似多了些什么。”说着,很是好奇地看着夜幽宁写好的字。
夜幽宁低头,看着自己的字。
“啊,好似笔锋比原先凌厉了些……”绿袂自幼跟在夜幽宁身边,自然对这些书画有所涉猎,即便不是精通,却也比寻常人更懂些。
夜幽宁苦笑,“是呢,比原先更凌厉了些……”她的声音淡淡的,像清风一般,杳无痕迹。
待梦掀了帘子走进来,“公主,塔克王子果如公主所料,向皇上提了亲。”
夜幽宁的神色微微一顿,却没有说话。
“只是皇上却以公主久病缠身相拒了。”
低下头,夜幽宁将那张写满了字的宣纸撤到了一旁,重新提起笔,凝神书写。
景和宫。
夜旭阳退了宴席,便到了季嫣然这里。季嫣然服侍着给夜旭阳换了一身常服,见他眉间有着丝许的不快,便柔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可是前朝有什么不快?”刚说完,便醒觉自己所言有些逾矩,立刻低下头,“臣妾逾矩了,请皇上恕罪。”
看到季嫣然有些愧疚的样子,夜旭阳冰冷的心便绵软一片。他伸手将季嫣然拉入自己的怀中,“你不过是关心朕罢了,哪来的逾矩。”
一旁服侍的若岚和一众宫女见了此景,立刻知趣地悄然退下了。
季嫣然从夜旭阳的怀中抬头,面色娇弱如水,“皇上……”
夜旭阳看着她那娇艳欲滴的模样,心神一荡,低头便照着季嫣然的红唇吻了下去。
直到季嫣然娇喘连连,浑身柔若无骨的时候,夜旭阳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看着季嫣然风情万种地趴伏在自己的怀中,他满意地哈哈大笑着,搂紧了季嫣然娇柔的身子,让她紧贴着自己。
季嫣然娇呼一声:“皇上……”
夜旭阳反手打横抱起了季嫣然,更是引来季嫣然的一声惊呼,而后她便用手紧紧地搂住夜旭阳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了下去。而夜旭阳开怀地笑着,抱着她走到软榻上坐下,就让季嫣然就着这个姿势坐在了他的腿上,极其暧昧。
季嫣然羞涩不已,娇怯怯地低下了头。
夜旭阳再度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才搂着季嫣然的腰身柔声说道:“今日金蒙部落的塔克王子来了,宫中设宴相迎。”
季嫣然乖巧地伏在夜旭阳的怀中,像一个慵懒的猫儿一样。
“那位塔克王子乃是唯一的继承人,在金蒙部落的地位非同小可。他今日当堂便开口要朕将幽宁赐予他为王妃。”
神色微微一动,季嫣然回转头看着夜旭阳的脸,“皇上答应了?”
“哼。”夜旭阳很是不悦地冷哼了一声,“他塔克虽然是金蒙部落未来的王,又怎可与我北阳国相提并论?”
低眉垂目,季嫣然又重新将头枕在了夜旭阳的肩上,“皇上说的是。那金蒙部落才刚刚吃了败仗,竟还敢这样大言不惭,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呢。”
听着季嫣然细软的声音,夜旭阳的心情又飞扬了些,“就是幽宁病着,也不是他一个部落之王所能觊觎的。”
“可是皇上就这样直接拂了那塔克王子的意,只怕对金蒙部落也不好交代。”季嫣然那双明净的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倘若金蒙部落一怒之下再度发起战争,岂不是又要劳民伤财,且搅得边民不得安生?”
“……”
“皇上是明君,可不会因小失大的。”
“那么依爱妃的意思,该当如何?”夜旭阳的声音几不可查地沉郁了些。
听到夜旭阳称呼自己为“爱妃”,季嫣然的心中咯噔一下,漏跳一拍。夜旭阳是宠爱她,可是没有宠到言听计从,没有宠到容许她这样肆无忌惮地谈论朝政之事。
抬起手,搭在夜旭阳的胸前,季嫣然低声在夜旭阳的耳边说着:“皇上这是拿臣妾玩笑呢。”
夜旭阳眉毛微挑。
“皇上定是早有了定论,何苦来那臣妾开心。”季嫣然的语气中掺杂着娇嗔的意味,娇滴滴的样子,让人心猿意马。
浅淡的笑意重新回到夜旭阳的唇边,他沉着声音道:“他要王妃,朕便给他个郡主得了。”
抬起身子,季嫣然伸出手搂住夜旭阳的脖子,让两人的姿势更为暧昧。她笑着看夜旭阳,“皇上,臣妾倒是觉得,公主身边的绿袂不错。”
夜旭阳挑了挑眉,“哦?”
“金蒙部落地处西北苦寒之地,那样的地方,哪是世族大家中那些娇滴滴的郡主能呆的地方?要他们将自己的嫡女送去这样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受苦,怕是会对皇上心生怨怼的呢。”见夜旭阳没有反对的样子,季嫣然便大着胆子继续说下去,“那绿袂是公主身边的人,虽是出身不高,却也是公主极为重视的,学了一身本事不说,也足够端庄典雅,不会失了皇家颜面。将她封为和亲郡主送了过去,也不算是抹了金蒙部落的面子了。”
更重要的是,绿袂只是一个宫女,即便是送到了金蒙部落,除了夜幽宁和绿袂本人以外,也再没有人会为了她们不平怨艾了。如此既能长了夜旭阳的威风,又能不伤及世家颜面的法子,自然是上上之选。
“哈哈哈哈……”夜旭阳伸手捏了捏季嫣然的琼鼻,“想不到朕的淑妃,也是个好军师呢。”
“皇上净会戏弄臣妾的。”季嫣然撅起了嘴,模样甚是诱人,“皇上心中早便有了定论,只是借了臣妾的口说出来罢了……”
“哈哈哈哈……”
“说起公主身边的绿袂,听闻楚王殿下对公主身边的另一个宫女待梦也是青眼有加呢。”季嫣然轻柔地说着,“臣妾都好几次碰见楚王殿下到皇后跟前去求了旨意,说要收了那位待梦呢。”
“哦?”在季嫣然看不见的地方,夜旭阳的目光微微一凝。
“呵呵,公主是个极厉害的,身边的人也都是聪明伶俐身姿卓绝,难怪楚王会喜欢。”季嫣然状若无心地说着。
“是啊,”夜旭阳仿似想起了什么,语气也沉郁了下来,“幽宁一贯是个聪明的孩子。”
看了夜旭阳再度沉凝下来的脸色,季嫣然微微一笑,倾身向前,在夜旭阳的耳边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夜旭阳身形一顿,便感觉到季嫣然搂着他脖子的手收得更紧了些。他轻笑一声,再度抱起了季嫣然,便向床榻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