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黑暗,手脚几乎不能动弹,全身上下好像架在火上烤,若不是嘴里时不时被人撬开灌进苦苦的药汁,秦雪仪真怀疑自己已经去地狱赎罪了。三条人命,等待她的应该是很严酷的惩罚吧?可是那又怎样?八年!她秦雪仪付出的还少吗?是她(他)们先毁了自己的梦不是吗?
没错,那对老情人儿会出现在酒店的客房里并双双服下那种药,都是她一手策划的,杜梅了解她和萧展翼,可秦雪仪更了解杜梅甚至整个杜家,在萧展翼终于向她坦白的那一刻,秦雪仪便已经开始筹划了,从杜梅的六个情人里,她挑了个最冲动最没脑子的,只告诉他,那一天是杜梅的排卵期,一切机不可失,那个家伙便死磨硬泡地将杜梅弄了出去,红酒是秦雪仪暗中递给那男人的,她知道杜梅的一切习惯,电话也是她站在萧展翼家的楼下亲自打的,酒店名称,房间号码,都是她一一告知的,为的就是激起他的怒火,而萧展翼最大的弱点就是,只要一动怒就会头晕,这种情况下开车,后果就可想而知了,秦雪仪亲眼看着他气汹汹下楼,开车离去。
一步一步,她都算无遗策。
脑海中不时闪进一个个破碎的片段,秦雪仪皱皱眉,确定那些陌生的画面绝不是属于她原有的,突兀的,显得那样格格不入,有时试图与自己的记忆相融,可却又被自己下意识地驱到角落里,随着片段越涌越多,秦雪仪也逐渐由茫然变的清晰,这时,一团白光出现在画面里,跳动几下后,光芒稍暗,从光晕里走出一个十一二岁身着七彩霞衣,粉嫩可爱的小姑娘,未开口先是甜甜的笑。
“大姐姐,我叫薇儿,周雨薇,很抱歉把姐姐带到这里,姐姐刚刚看到的是薇儿自小到大的全部记忆,父王和娘亲死得冤枉,姐姐帮帮薇儿好吗?这具身体就权当给姐姐的谢礼吧,让姐姐按照薇儿的身份活下去的确有些难为人,但怎么办?薇儿看到娘亲了,薇儿不想活在那个没有亲人的冰冷世界了,这也是给姐姐一次重生的机会不是吗?所以,一切就拜托了,姐姐请保重吧!”说完白光一闪,小姑娘突地不见了。
“喂,小丫头,你别走,说清楚点啊。”秦雪仪急得干张嘴发不出一个字,“这都什么事儿啊,自己到底在哪儿啊?穿越了吗?看画面里小姑娘的穿着,的确也不是在现代,可这……唔唔……咳咳……”
正纠结得要命,嘴巴再次被撬开,微热的药汤直直流进咽喉,引得秦雪仪一阵激烈地呛咳,在眼泪狂飙的瞬间,一双水眸豁然睁开,四目相对,两人心中皆是一震,秦雪仪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眼前酷酷的家伙就是小姑娘记忆里所谓的恩人?好冷的一张脸!
“既然醒了,自己喝药。”起身将药碗放到炕边的小桌上,不等秦雪仪开口,穆云天已经快步出了屋。不知为什么,他刚刚……可是怎么会?他敢肯定,之前的她,决不可能给他如此相似的错觉,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
“爷?”蒋聪见主子一路走得急,有些莫名。
“叫那位刘夫人将衣服送过去。”穆云天稳了稳情绪站下,冷漠地吩咐。
“这都怎么了?一个两个的,多说几句又不会少块肉,真是没礼貌的家伙。”秦雪仪嘟囔着撑起虚弱的身子,完全没有发现,此时挂在胸前内衣里的玉佩忽然现出一道微弱的紫光,转瞬即逝,“刚刚没看错吧?那男人好像是急着逃跑的样子。”撇撇嘴端起药碗,深呼吸强迫自己喝下去,这身子骨也太弱了些,一碗药下肚,干瘪的小肚子“咕噜咕噜”发出一连串儿的抗议声,“这是被饿了多久啊?一碗补汤很贵吗?”秦雪仪没精打采地揉着肚子小声嘀咕。“好苦!”不是说这古代吃药都要给蜜饯什么的吗,可自己咋没这待遇呢?将空碗放到桌上,秦雪仪随意地打量起眼前的屋子,并不是很宽敞的室内,收拾的倒是蛮干净,除了自己身下这铺火炕占了几乎整个房间的一半外,靠北墙的位置还摆了张方几并两把红木椅,椅上铺着石青色的布垫,几上的茶具虽只是普通的粗陶,但胜在一尘不染,一束阳光正透过贴着竹篾纸的窗户直照进来,给小屋添增几分暖意,扯了扯身上有些发旧的薄棉袄,秦雪仪将身子重又缩回被子里,唉!可怜的娃,只能慢慢养回来了。
“薇儿姑娘,这是大人叫我给你准备的衣裳,”五十多岁的刘夫人乐呵呵地捧着一叠衣服进门,“我那老头子说,你既然醒了,性命定是无碍了,快换完衣裳吃点东西,大人急着上路,老婆子我也不好留你了,这次多亏遇着了贵人,以后可要好好……”边说边往炕边来。
“多谢大婶一家关照小女,救命之恩永不敢忘。”不等对方再说,秦雪仪已经下了炕,打她一进门,秦雪仪的脑海里就闪出了对方的身份,双腿虽还在打颤,但却强迫自己缓缓跪下。
“诶呀,瞧你这孩子,快快起来,还病着呢,这不是打老婆子的脸吗?”刘夫人哪里敢叫她跪,赶紧上前将秦雪仪搀起来,原本也不是真想跪,便就借机跟着起了身,既然来了这里,她知道,有些事,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可不兴这个,一个镇子上住了这么久,这点子算什么,那位大人可都付了银子的,再多做些都是应该,偏你就要走了,”刘夫人虚抹了把泪,“好在这里离盛京倒也不远,坐车不过四五日也就到了,大户人家规矩重,凡是谨慎些,以后有机会就回来看看那苦命的老姐姐,你放心,她的坟我会帮着照看,姑娘也请保重自个儿。”
“多谢婶子,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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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姑娘,这是热水,您该吃药了。”马车帘子被掀开,伴着一股冷风,一张笑眯眯的脸探了进来,手里是冒着热气的白瓷碗。
“谢谢蒋大哥!”秦雪仪从暖呼呼的羊毛垫子上爬起来,伸手接过瓷碗,“可是遇着了人家吗?这热水?”
“正是,周姑娘现在服了药,待会进镇子用饭,时辰刚好,主子打算天黑前赶到衡城,晚饭要等到那里解决了,会周姑娘可要多吃点儿。”
“哦。”
“还不赶路,啰嗦什么。”马车外一声低喝,吓得蒋聪脖子一缩放下了车帘子。
“别扭的家伙。”秦雪仪试了试水温,从身上的荷包里摸了颗药丸就着水吞下,昨晚住的那家客栈床硬的能硌死人,害得她一整天没精神,这租来的马车四处漏风根本不敢睡觉,还好有床羊毛垫子,不然非得再烧起来不可,说是吃饭,可这胃敏感得根本沾不了油腥儿,吃口肉丁都恶心,唉!苦日子果然有后遗症。也不知这古代的京城是个什么样儿?一路连个像样点的城市都没见着,荒山野岭,到处光秃秃白茫茫的。
秦雪仪将厚厚的车帘子撩开一道缝儿,马车赶得很快,是那男人的另一个随从叫李毅的在驾车,昨晚已经得知他姓穆叫穆云天,是皇帝恩封的一品神威大将军,此次是奉旨出京办差,有几个手下受伤了,恰巧到刘大夫的医馆里配药,这才帮了这具身体的本尊,原本秦雪仪是想要留在芙蓉镇的,可又想着这身子实在太没用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生活也着实难了些,去盛京见见世面也好,反正是自由身,不行就撤呗!看着眼前奔过的骏马,秦雪仪有一瞬间的恍惚,宁王朝?真是个陌生的世界啊!
“不要命啦!坐回去!”奔跑的车外,一匹火红的巨马打前面喷着响鼻侧过头来,马上的男子英姿挺拔,一脸肃杀地望向已经露出半张脸的秦雪仪,幽冷的黑眸宛若利剑般叫人不寒而栗。秦雪仪本能地放下车帘可还没等坐好,只听前方一声大喊:“有埋伏!”紧接着密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地从两侧传过来,很快,惨叫声嘶吼声汇成一片,马车停了下来,秦雪仪双拳紧握默默地坐在车上,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这种时候,她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重要人物值得别人用命相护,闭上眼睛,静听着车外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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