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薇正暗自犹豫着,却不防身边的男人竟突然出手,隔空在她耳后虚点一下,周雨薇只觉脑袋轰的一声,整个头部针刺般的疼,再也装不下去,眼泪瞬间就滚落下来,“嗯,痛死了!干嘛这么狠?”伸手抚上已经冒汗的额头,周雨薇可怜巴巴地看向眼前一脸得逞的男人,“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了吧?如果不这样我要怎么蒙混过去,老太太又不是我亲祖母,万一被她记恨上,以后还有我的好日子过吗?”
“我有办法叫她们同意。”穆云天面无表情地说完又弹了一下,周雨薇绷紧的神经瞬间缓解,头痛顿止,可也更加恼了他。
“可你的办法会将我推到风口浪尖儿去,在这家里我只是个外人,谁会因着我去同老太太为敌?秋华院不住还有其他院子,我又不是这里的正经主子,住哪里有什么区别?”真想朝他翻白眼儿,“更何况秋华院可是给你儿子留的,我没那资格。”
“不准跟我提儿子!”穆云天原本面无表情的脸色骤变,凶恶的低吼直将周雨薇吓了一大跳,“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起他,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无尽的怒火从男人的眼底喷射而出,单掌一挥,床边的玫瑰雕花几立时四分五裂地碎了一地。
周雨薇瞪大一双水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确定自己不是幻听后,整个人倏地从床上坐起,满脸严肃地盯向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字地问:“这可不是开玩笑,你当真确定吗?那,孩子的爹是谁?你的兄弟?”如果不是,那孩子怎么会好好的养在侯府?
“爷没有兄弟,那个贱人生的儿子也配做爷的兄弟?”穆云天面上透出浓浓的嘲讽,声音渐渐变冷,每个字都仿佛从冰封中透出:“她们以为爷不知道,个个拿爷当傻子!”眸光忽地一厉,“可是爷碰没碰她自己会不清楚?新婚之夜爷喝得酩酊大醉,连喜床都没上,第二日她又……婚后三天爷就上了战场,试问这孩子哪里来?”穆云天双拳握得咯咯响,显然这股怒火已经压抑得太久太久。
看来真的是穆家的种,是二爷还是四爷周雨薇已经不用多想,想想穆云舟那张风流面孔,周雨薇不禁一阵作恶,前年?对,那孩子是前年腊月出生的!周雨薇像是终于找到了答案,如此,巧儿与穆月可的话才能真正对上号。穆云天不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改变的吗,跟巧儿抢粥喝的穆云天一定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好事,想着穆月可的话,周雨薇觉得好笑,她当时还为穆云天的痴情大叹了一把,现在回想真真愚浅的可以,穆云天回府当晚,大奶奶林氏就无故早产,最后连命都没保住,怎么会如此巧合?
“大奶奶的死……”“与爷无关。”周雨薇试探着出声,还不等问完,就被穆云天喝断。缓了缓气,穆云天接着道:“我当日回府,见她已经怀孕,便质问她,她当时只是哭却不肯告知我真相,我一气之下出了门,等我两日后再回府,她已经不在了,听说是早产失血过多,只留下个不足月连哭声都发不出的孩子,我以为那孩子定是活不长的。”
“所以你就没做任何申辩,这样的结果就算是默认了孩子的身份?”明明是弟弟的孩子,却养在了哥哥的名下,明明是自己的妻子,却成了弟弟的女人,战场厮杀,换来的是妻子与弟弟的双重背叛,更可笑的是,那孩子如今还占上了穆家嫡长孙的重要位子,这意味着什么?
可怜的穆云天!还真是有苦说不出了啊!
穆云天好半晌没再开口,是后悔了吗?后悔当时没跟那孩子撇清关系?可是澄清了又如何?穆家会公开向世人坦诚孩子的身份吗,答案一定是,否!说白了,这些世家大族最最注重的就是名誉跟权势,即便错了,也会打断牙和了血吞下去,不管内里如何斗,只要涉及到家族利益,再大的牺牲都不足为奇。大不了将来寻个适当的由头,剥夺那孩子的袭爵资格,可这也要在穆云天有子的情况下,若是穆云天倒霉生不出后代,那这事儿可就另当别论了。
周雨薇又想到那位温良和蔼的二夫人林氏,她难道也不知情?那位先大奶奶可是她的亲侄女!可若是她也知道……周雨薇不敢想了,这古代的女人果然个个不简单!
“秋华院是我娘亲曾经住过的院子。”穆云天突然开口,却是再抛惊雷,“她们是想将我娘亲在这府里的影子彻底抹掉,她们以为我不记得,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小时候,我每当想念娘亲,就会央着顾妈妈带我去外祖家,那里有娘亲所有的印记,衣服,画像,手札……那本手札里记录着娘亲所有的经历,感伤,顾妈妈说娘亲的死跟祖母有关,我信,也亲耳听见过父亲与祖母的争执,为了躲开她们,我八岁便随父亲去了边关,拼命练武,上阵杀敌,一次次从生死线上挣扎着活下来……”穆云天的声音渐渐低沉。
周雨薇彻底被震住了,一颗心竟随着他的讲述开始一揪一揪地疼起来,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哑哑涩涩的,这种感觉有多久不曾出现过了?不知道,也不想再回忆,此时此刻,她只看到那抹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是那样孤寂!那样悲绝!那样的痛不欲生!她想安慰却无法开口,因为所有语言在此刻竟是那样苍白无力,他的痛早已深入骨髓,无药可解!
周雨薇静静的听着,睫毛颤动,泪珠儿悄然而落。
好一会儿,男子骤然回过头来,眼圈微微泛红,望着床上此刻比他还要悲戚无助的女孩儿,慢慢走近,使劲握了握拳,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缓缓说道:“可能是我考虑不周,秋华院,你可以不住,我会派人将东西送到婉湘阁,以后自己小心些,这段时间我会很忙,你,保重!”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姑娘,您怎么哭啦?是大爷说了什么吗?”蔓萝不知何时进了屋子,见周雨薇正歪靠在引枕上垂泪,赶紧上前递上手帕,周雨薇从恍惚中惊醒,抬头见穆云天早已离开,摇了摇头,掩饰地说道:“不是,只是想到些伤心事罢了,严妈妈还在吗?”
“已经回去了,刚刚将咱们院子里的人重新捋顺了一遍,那两个之前在这里看院子的婆子被打了十板子撵回去了,兰草跟银珠提了二等,严妈妈她……”蔓萝有些欲言又止。
“说吧,又安排了谁进来?”周雨薇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淡定,一双水眸澄澈晶亮,好似一汪泛着光波的湖水,晶莹得不掺一丝杂质,蔓萝被这双眼睛误导,本能地开口:“是楚妈妈,刚刚两人已经交代过了,以后,楚妈妈将是这院子里的管事妈妈,大爷也是同意了的。”蔓萝的声音有些落寞。
“既如此便这样吧,楚妈妈年长,又是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的,好多事比咱们看得透彻,你和蔓蕊多跟她老人家学学,将这院子里的事管好。”周雨薇稍微一想也就明白,反正都是耳目,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既然穆云天都同意,想必是有其他的预备。
“给我换衣裳,咱们去福喜堂给老太太请安去。”周雨薇掀被子下床。
“可是姑娘的身子都好了吗?”蔓萝边说边上前帮她穿鞋子。
“总归要去,多穿件衣裳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