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我的回答，凤眼里有光芒闪烁了片刻，随即道：“空谷寺虽然已大不如从前繁盛，但是不让女子入寺的规矩恐怕还是在的，你如何能进去？”
“扮作男子就是了。”
电视里好像都是这么演的来着……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
我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想着，他却在我对面轻轻地笑：“也对。”
简简单单地两个字，他的语气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只是我听着就觉得，他好像并不十分赞同我的想法。
我听驾车的林星叫他成护法。金蚕教是南疆两大门派之一，地位不比星水十六洞，行事也甚是诡秘，极少在江湖中出现。司徒独醒对我说，如果我们要去南疆探查金戈夫人的死因，最好不要去招惹金蚕教的人。
我把膝盖蜷了起来，双手抱着膝头叹了口气。现在不想招惹也招惹了，看样子这个护法大人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先前有个媚眼如丝的贤贵妃，玲珑七窍的心思就让人叹为观止。现在这位护法，跟她那魅惑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斜靠在了车里的一个靠枕上，对外面驾车的人道：“林星，一会儿把你多余的一身衣服借给越姑娘一用。”
“是。”林星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我急忙跳下了车。先前司徒独醒驾车的时候，我就被颠地很不舒服，对马车这种交通工具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后面的人见我动作这么麻利，对我笑道：“越姑娘看起来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
他在把香儿丢下去之后不久就给我解了穴，我却还是只坐在靠近车帘的地方，并没有往他那里去。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他下了车，转头看到了我，伸出一只手捏了捏我的下巴，把我的脸抬起来了一点。
多年养成的好习惯，他不注意地时候我偷偷抹了一点霜而已。
不过……他就这么毫不避讳地在大街上，做这么暧昧的动作？
我别扭万分，轻轻拂开他的手：“谢谢成护法关心，我没事。”
“我叫成袖。你不必这么客气。”
他轻描淡写地把这话丢下，径直往眼前敞开的寺门里走去。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写着空谷寺三个大字的牌匾。这是一处山谷，四周除了峭壁就没有其它的景色，连树木都没有几棵，比我先前被丢下的那个树林还要稀疏。我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姑娘，衣服。”
林星突然挡在了我面前，吐出零星的几个字。他手里捧着一件很普通的青色衣衫，和他身上的这件差不多的颜色。
“谢谢。”我接了过来。
“姑娘在车上换就可以了。这附近不会有人。我就在外面。”他对我道，然后就背过了身去。
我又爬上了马车，很快换好了衣服。男子的衣衫比女子的衣服好穿不少。林星的衣服对我来说有些大，我只好勒紧了腰带。我把衣服扯了扯，看上去也不是特别大的离谱。
我就这么简单地到了空谷寺……不知道司徒独醒又在哪里。我无奈地耸肩，这可不是我故意要逃走的。司徒独醒应该不会怪罪我才是。
只是李正和陆熔把卫薰绑走的目的又何在呢？
云岑的枪莫名其妙地从他自己的房间转移到了卫薰那里，卫薰眼下又被人绑走。从来不惹江湖事的金蚕教，在这中间又是什么作用？
我一边想着一边往寺门里走去，心里还有些忐忑，怕被人认了出来。谁知道走了一路，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偌大的寺里怎么会这么的冷清？
“这位施主。”
我正在纳闷儿，突然又冒出来了一个人在我面前，对我恭敬地行了个礼。我客气道：“大师，请问住持在何处？”
他兀自低着头道：“住持师叔在禅房，不便被打扰。请问，你是来找人么？”
我是来等人的。
卫薰的下落自然有云岑去担心。抛开那个因素，司徒独醒若是重新上路，肯定不会去星水十六洞而是直接来这里。
只不过……这里的无念大师就是被剑所杀死，司徒独醒是重要嫌疑人。我说我在这里等他，好像有点不合适。
于是我问道：“请问，你有没有看到刚刚进来了一个男子？”
说起来，我换好衣服从马车里出来，往寺里走了一会儿回头看去，林星也不见了。一路走来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们两个的影子。
“施主，我并没有看到别人进寺里来。”
我愣住。这大白天的是在闹鬼么？
“源清，你在和谁说话？”
“师叔。这位施主进来找人，源清并没有看到什么人进来。”
“无过大师。我确实是看到……跟我一起来的两个人走了进来的。”我辩解道。
无过大师是死去的无念大师的师弟。源清叫他师叔，想来我是没有认错。他白须长长，慈眉善目的样子，声音却是很虚弱苍老。
“女施主不必着急。我们寺现在僧人很少，地方又大，方才源清没有看见也是有可能。再找找就是。”无过劝慰着我。
诶？这么容易就被认出来了么……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在想自己哪里露了破绽。从小装病，将军府本就不怎么待见这个三小姐，大鱼大肉只有我两个姐姐的份儿。她们两个体态丰腴，我却是营养不良导致发育不良。
林星的衣服有些宽松，我也不用担心被发现女性特有的特征，连裹胸的步骤都省了。细胳膊细腿儿，再加上脸色苍白，头发也梳成了男子的样式，还是被认出来了啊……
果然电视上的女扮男装都不靠谱。
“当！当！当！”
空旷的寺院里响起了钟声，听的很真切。一旁的源清脸色突然白了下去，连无过大师的表情也颇有些不自在。
“女施主，寺里不宜进女子。若是方便，还望女施主在门外等候一下，我让源清再去找一找。这寺里，最近……外人还是不要多留的好。”无过对我语重心长道。
我往钟声传来的方向看了看，却看不到钟在那里。无过的话已经很明确了，他不希望我继续呆在这里。我只好道：“那，我便出去等吧，有劳大师了。”
“女施主客气了。阿弥陀佛。”无过双手合十，埋头念了一阵。
我重新走回了空谷寺的门口。门前马车还在，林星又突然出现在了马车前。我睁大了眼睛，方才下车的时候，走进了寺里往外看了一眼，明明没有看到他的。
真是见鬼了。
“林大侠，你一直站在这里么？”
“我一直在这里。”林星回答。
我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林星还是面无表情，十分冷酷的模样。看起来，他应该不是会说谎的人。
从来没有废话，当然更不可能浪费口水在骗人上。
“寺院……一般是这个时候撞钟的么？”我看了看空谷寺，钟声还在继续，只是轻了很多，慢慢地就要听不到了。
林星摇头：“寺院撞钟一般都在早上，做早课之时。”
“无念大师圆寂的时候，也是在做早课的时候……”我呢喃自语。
那个时候，钟声也肯定是响着的。
现在已经接近黄昏，寺庙里空空荡荡，钟声又响了起来，还有无过大师和源清古怪的表情。这空谷寺，看来大有问题。
“看够了么？”马车上突然冒出一个闲闲声音，柔媚地问我。
成袖？他又是什么时候回去的？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我明明从寺里走进去就只走了一条路，也不见有什么岔路。源清走过来询问我，道无为大师出现让我到寺门口去等人，我都没有看到第四个人出现。
我眼看着他进去，却没有看到他出来。
“护法大人……你是怎么出来的？”
“走出来的。”成袖淡淡道。
成袖问我：“越姑娘，空谷寺可愿意留你？我和林星还会在这附近的咸城逗留一段时间。你准备去哪里？”
空谷寺不收留外人，更不收留女人。我无处可去。
我对着马车，犹豫了片刻问道：“我可以跟随你们几日么？等我师父来了，自然不多打扰。”
成袖并没有多问，媚声依旧：“可以。林星，带越姑娘上来，我们去冠华居。”
咸城离这里并不远，这次我没有被颠太长的时间。一路上成袖都闭着眼睛在休息，我只能看到他一张妖娆万分的脸。
仔细地看，他的脸上好像有一道伤疤，从眼角一直到嘴边，长长的一条。只是这伤疤已经很淡了，平时只要看到他那张妖孽的脸，应该没有人会去注意伤疤的存在。
不过，我却在想另一个问题。
这厮，莫不是去过棒子国做过整容手术，所以才留了这么个印记？不然怎么会有人，长得比女人还要倾城。
“哎呦，这是哪位爷？春芳，夏秀，快点出来了，有贵客！”
外面一声极尽魅惑地吆喝，让我觉得莫名熟悉。我掀开了车窗，往外看了看。眼前是一片红红的灯笼，各种穿的花花绿绿的姑娘正站在路边，或是趴在二楼的窗台往下望。
方才那个声音，就来自正前方的冠华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