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安静的好像另一个世界,唯一温暖的是那道哪怕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的视线。
既然杀了她,她便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为何还要这般留她在世界上,为何……不放手。
那清敖的声音飘飘袅袅的回绕着,“这是镇魂铃,带上便超脱出三界五行,便再没有阴司的人来打扰你的安宁。等着我,等着我接你回来。”
于是那破碎的灵魂游游荡荡,再没机会挣脱桎梏。
只能在这份无果的爱里,溺水挣扎。
琼妃看着眼前床榻上的女孩,苍白的面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由怜悯地抚上她的额头,牵起一丝叹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偏偏要让你来承受这些呢?”
柳半半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好像有细微的声音从唇瓣间流过,琼妃探身挨近了些,才听见那声微弱的呼唤。
“先生!”
一瞬间酸涩将心盈满,对她充满了心疼。甚至想,就这样将她藏起来吧,管他什么三界,管他什么恩仇,管他什么家族存亡,这一切本不该统统施加在她身上的。
可心里却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一切,她……无能为力。
只好妥协,伸手进袖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打开那由丝帕包着的东西,黑黝黝的铃铛安静的躺在丝帕正中,就好像它已然安静的躺在那里几千年。小心的将铃铛拿在手中,绑在柳半半右手五彩手绳的一端,绑好后才松了一口气般,似安慰自己道:“好了,终于挂上了。”
为柳半半掖好被角,脑中想起来时那位说的话,“只有这铃铛能帮那丫头,既然一时还想不到办法,那就只有先免除她的痛苦。”
琼妃紧紧的盯着那位尊神,想从他眼神中看透些什么,可那与生俱来的天赋却在那人面前失效了,于是只能道:“明明担心她,又为何偏要让她流落来到这个更复杂的地方来呢?”
那位沉默了,也许沉默便是他现在仅有的回答。
琼妃又看了一眼柳半半,突然俯身抱住昏迷的柳半半,自言自语的低声道:“即使让你失去本心,那位也不愿你受到伤害,所以……请你也千万不要放弃啊!”
从床边离开,推门前琼妃不舍的又看了柳半半一眼,才转身出去。
直到真的关上身后的们,琼妃才好似一种莫名的悲恸情绪中转换出来。看着外面还有一堆等着她解释的人,琼妃难免有些头疼,可是她却没法解释。唉……那些人难道不知道有些时候,所谓的关心,对当事人来说也算是是负担吗?
“吱呀!”一声门响,门外的人立时都惊觉。
楚凌天有些担心的看向房门,却还是小雨先一步焦急地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事情,“她怎么样了?可是需要太医进去看看?”
琼妃眼神一一掠过众人,顿默了片刻道:“不用太医看了,她已经没事了,大约在等一个时辰就该醒了。”说完也不等再有人提问,转头去吩咐金掌柜道:“管家先去准备些素淡的食物吧,想必那丫头想来先‘叫唤’的会是肚子。”
金掌柜被说的有些懵,略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这昏迷了三天的人,琼妃娘娘仅是进去看看就好了,可是既然琼妃娘娘这样说了,他只有姑且信着,于是应了一声,就去为柳半半准备吃食去了。
而楚凌天现在的表情看来十分精彩,虽然这位娘娘的身份在人界的确是十分尊崇的,但是每每当这位娘娘以一个非修真者,做一些连修真者都未必做的到的事情时,他总难免除心中那抹古怪的诧异。
既然琼妃娘娘说好了,那肯定就是好了,反正她什么也不懂,小雨现在唯一关心的是房里的柳半半,所以视线越过琼妃,望了望琼妃身后的那扇门,小心地试探道:“那娘娘,我能进去看看她了吗?”
琼妃瞄了眼小雨,没多在意,微微颔首同意道:“你可以进去了,不过小心点,在她没醒之前,莫惊了她。”
小雨连忙高兴的点头,担了好久的心终于放下了些,忙快步进了屋子去看柳半半了。
琼妃见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便对僵愣着站了好久的太医道:“我们回宫。”
“是,是!”太医显然有些莫名地糊涂,半天才反映过来道。
直到两人出了柳府,琼妃娘娘的脚步在府前顿住,回身对完全在状况外的太医道:“郭太医治好了柳姑娘的病,算是大功一件,回宫我自会禀报陛下予以嘉奖,所以还请郭太医以后克勤克勉,继续为我大演朝尽心。”
郭太医猛地抬头,看见琼妃娘娘那寓意尤深的眼神,立时明白了琼妃的意思,忙惶恐地道:“是,是,微臣定当为朝廷竭心竭力,为陛下、娘娘分忧!”
琼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上了轿子回宫。
一丝阳光落在眼皮上,黑暗中透出暖洋洋的橘黄光芒。
一股淡淡的香味伴着那温柔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想起,“起来吧丫头,喝点莲花粥,这粥我可是加了最香甜的月下莲,花香浓郁清甜,该是和你胃口的。”
侧头打开双眼,视线渐渐清晰,在她目力所及之处,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子,正宠溺的朝她绽开一抹难得的微笑,微微摇头道:“如此贪睡可怎么是好?”
看着他,心里好像漾出如蜜般的幸福感,可却隐隐的不知从哪里生出一丝害怕。
咕哝一声,耍赖的将被子拉到头顶,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出来,“要是你一直在我身边,就算让我一直睡下去,我都愿意。”
男人盛粥的手,微微一顿,一抹愁苦在他脸上转瞬即逝,才换上笑容,端着粥碗走到床边坐下,拉下床上之人手中被子,看着她道:“莫说些那些有的没得,睡了好些天了,你也该饿了,来吃吧。”
她被男人扶起身,一手接过粥碗,一手抚上肚子,嘿嘿一笑道:“还当真有些饿了。”
说完拿起汤匙在粥碗中搅了搅,舀起一勺来放进嘴巴,立时一股香甜弥漫在口中,顺着喉头滑下,甚为舒服。忍不住便又舀了一勺。
“叮”一个清脆的相击声,有什么敲在了碗边上,发出了轻响。
视线落在右手腕上,五彩的手绳,上面坠着一枚黑黝黝的铃铛,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可是脸色却黑了下来,没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微颤,“这是……五色玄丝配镇魂铃。”
整个人突然顿住,明明没人跟她说起过这些东西的作用,可她心里却好似隐隐的知道。
突然嘴里的莲花粥甜的有些发苦,轻笑道:“缚魔捆妖,当真是永无解脱。”
心里难受,可脸上却违背心意的越发笑的灿烂,“所以,如果哪天我就此入魔了,这五色玄丝加上镇魂铃,想必,便是我的死劫吧!”
“是不是?”抬头,用哀伤的眼神,笑看着面前的男人,“先生!”
“醒醒,姑娘,醒醒!”急促的叫喊声将所有的景象挥散。
世界在不知不自觉中被偷换,近在眼前的脸也一点一滴地变了轮廓,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确定地问道:“敖铎?”
旁边的小雨听到柳半半的声音,立时兴奋地尖叫出声,“好了,好了,终于醒了。”
金掌柜也高兴的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是啊,老仆我这几日悬起的心,也终是放下了。”
意识逐渐回笼,柳半半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上半身被敖铎揽在怀里,好像正喂她喝着什么,嘴里苦涩的味道告诉她,那是药。
待再想回忆她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耳边好似有忽隐忽现的铃声响起,可顷刻间又消失不见了。
按着略有些隐痛的额头,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敖铎冷漠的声音响起。
小雨忙插声附和道:“就是,就是,都吓死我们了,明明三天前还好好的跟我说了晚安便回房睡觉了,可是怎么知道这一睡,却怎么都不醒。急死我们了。”
说完突然逼近柳半半,在她脸上巡视了好大一圈后,才一副仍在怀疑的样子问道:“看起来脸色不错了,你应该……不会再长眠了吧!”
看着小雨搞笑的样子,好笑道:“你以为我是动物吗,有冬眠期不成?”
知道,这些人有多担心她,她心里不知有多暖,这种感觉真好。哪怕她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是此刻,这些人能守在她身边,真好!
所以她必须为了他们,坚强起来。
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柳半半皱眉道:“我是怎么醒过来的?”
一听这个问题,所有人皆面带古怪。可众人越是奇怪,柳半半越是好奇,最后还是小雨神色疑惑的砸着嘴道:“说起来,这事也够奇怪的,那位高高在上的琼妃娘娘带了太医来,却没让太医为你诊治,反而是她进了你屋子呆了半天,出来后就告知我们你没事了。结果你当真就没事了……还真是蹊跷。”
柳半半听了,略低头沉吟,“是琼妃娘娘吗?”
如果是琼妃娘娘,那是不是她动用了她兀鹰一族特有的能力,才治好了她呢。
见柳半半一副愁眉苦思的样子,金掌柜不忍她过于操劳,便道:“好了,怎么治好的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姑娘你需要休息,先把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柳半半微微一笑,也是,想来几人因为她的关系,最近也没得以好好休息。“金掌柜说的是,身子好像还是有些疲乏,我想先睡一下,你们也先去休息吧!”
敖铎蹙眉道:“你没吃东西!”
柳半半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做梦时吃了什么,睡了三天居然都不饿,对着敖铎笑道:“可能是刚醒的关系,还没感觉到饿,我再睡一阵,等醒了再吃。”
敖铎看了柳半半一眼,才重新将柳半半扶着躺下。
几人起身离开,柳半半这才得以安静的思考,而在睡着前,除了那些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外,还有一件事在她迷糊的脑子里忽闪而过。
敖铎,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