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深谋远虑,自然不会仅凭几句答话就纳薛婉为自己阵营,至少会多加关注,再长些时间观察,选定可用之人,适时再拉拢提拔。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纪云容不得不着重看待,便是她自小的姐妹,太尉府举荐的锦瑟。要说她姿色也是上品,作为下人,对贵胄的行事礼教也耳濡目染,又得弥太尉调教打点,脱颖而出的机会超过五成。
只是她似乎无意和纪云容攀谈,从进宫到安排到西苑,不见她与任何人说话,默不吭声,纪云容也不欲多和她亲近,不若只会带来麻烦。
东苑二十五个秀女,住五个厢房。
捧着梅夫人的赏赐,薛婉并无宣扬高傲的举止,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悄悄辞退了。
和薛婉同一厢房的,有孙妍妍和施夷光“姐妹”俩,这是夷光特地祈求纪云容将她和孙妍妍安排在同一屋檐下,好彼此照料。
“彼此照料?不设计你便算好了。”纪云容看着夷光挽着孙妍妍的臂膀,蹦蹦跳跳地回东苑,不由得心生担忧,“孙妍妍和薛婉,两个都是不安分的主,夷光,只怕你要吃亏了。”
诚如纪云容所担忧的,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这同住才第一天,与夷光一房的五个秀女,便划分清了彼此。
当秀女们回到东苑时,已经是夜幕了,她们都是身娇肉贵之躯,这么晚了还未用膳,一个个都疲乏,赶紧催宫女传膳。
孙妍妍进入厢房第一刻便心生不满,孙延尉也算有权势的人,她可是大家闺秀,什么时候和人同居过?尽管屋子够宽敞,自命高人一筹的孙妍妍极不顺意。
“一间房子,为何要住五个人?王宫这么大,空置的宫殿数不胜数,偏偏要把我们安排在犄角旮旯里,这么多人挤在一堆,也不知道容嬷嬷是怎么想的。”孙妍妍发起牢骚。
作为她的姐妹,夷光只能劝慰:“姐姐就别嫌弃了,屋子这么大,又舒适又温和,我觉得挺好的,比以前我家的破茅庐强多了,至少不透风。”
柳眉一挑,孙妍妍心中厌恶更深一层,你一个穷丫头能和我比吗?但孙妍妍也没有表露出来,说道:“你倒是容易满足,卫宫可不比你那伫萝村,也不是我孙府,宁愿让蜘蛛住,那些屋子也不分配给我们这些秀女,纯属浪费!”
“兴许是身份有别吧……”夷光小声说道,“孙延尉老爷也说了,宫里头规矩多着呢!那些宫殿自然是给有身份的妃嫔住的。”
“还不迟早是我们住的!”孙妍妍觉察自己失言,赶紧闭口,径直走到正前方的床位。
这床位坐北朝南,居最中央,但床上已经有了一个包裹,孙妍妍也不管,将行李挪开,坐在软榻上揉脚踝。
“这位姐姐,不好意思,这个床位我已经占了,请你另寻他处吧。”来人正是薛婉,她手中还抱着另一个布包,却是梅夫人所赏赐的物什,看样子十分丰厚。
孙妍妍已经脱了鞋袜,哪肯再移它处?指着地上的包裹说道:“我腰酸背疼懒得动了,喏,你的行囊,你去另一个床榻吧。”
话虽平常,行为着实有些嚣张,薛婉刚刚被梅夫人褒奖,还在兴头上,也不怕了她,便理直气壮地说道:“可是凡是都有个先来后到,姐姐可不要仗着是延尉之女便横行霸道,大家都是秀女,总有个理字。”
“哈哈,你还跟我讲起礼了?”孙妍妍将一天的气撒出来,说道,“我是名门之后,自然受不得那些风口,何况,正宫自然要坐北朝南为大!”
“你……”薛婉气极,被孙妍妍一激却反而冷静下来,自己出身比不上孙妍妍,父亲是个县丞,此时是斗不过她的。
咬咬牙,薛婉服软作罢了。她懊恼的是刚刚冲动,进宫前便告诉自己,要低调行事,少些纠纷,先得到梅夫人的信任,忍辱负重才能笑到最后!
夷光见薛婉被自家姐妹欺负了,稍有些脸红,好意化解尴尬,对薛婉说道:“这位姐姐就睡我这里吧,也不算偏僻呢!”
“不必了,多谢妹妹了。”薛婉最终选了末梢的地方,离孙妍妍越远越好。
整理好的铺盖,薛婉打开梅夫人的馈赠,是些名贵胭脂水粉,还有发钗手镯之类的女子用物,对她来说,已经是价值连城的物品了。稍一琢磨,定下心来,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为了以后的便利,现下打点的投入可不能少!
“诸位姐妹,咱们如今相聚,将来又是同侍一个夫君,算前世修来的缘分。”薛婉将金贵饰品摊开在木桌上,说道,“婉儿有幸得到梅夫人的赏赐,以后咱们便是不分你我的姐妹,都来瞧瞧,有什么看得入眼的,尽管挑选!”
首先围拢来的,是另外两个秀女,一个称为茗香,一个唤作鲤儿。
“哇!”鲤儿的年龄与夷光一般,都懵懂活泼,一见有新鲜东西,便赞不住口,“果然是卫宫里的东西,梅夫人出手可真阔绰,婉姐姐你真好!”
薛婉本意在拉拢些人,省得孤行独立,大方地说道:“我知道你,你家乡是楚丘,你叫鲤儿对不对?你中意哪个,姐姐送给你的。”
鲤儿早就想把玩一番这些饰物,挑了一个翠玉手镯,兴高采烈说道:“谢谢婉姐姐!姐姐真大方!”
茗香则是个害羞的女子,僵立着,如此贵重的物品,拿也不好,不拿也不好,扭着手帕不知所措。薛婉亲自挑选了一对花型耳坠,塞到茗香手中,说道:“这个送给你的,粉色正好和妹妹的气质相配呢,收下吧!”
“可是……我娘说无功不受禄,我……”茗香局促不安。
“我们以后可是姐妹了!哪里来的无功不受禄?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姐姐了。”薛婉将坠子亲自给她戴上,还不住夸她像含苞待放的桃花,将来圣上肯定爱不释手,羞得茗香低头盯着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