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妇居高临下地看着主仆二人,得意地神色更突显她压抑已久的怒火,谅你得到卫王陛下的庇佑,总不能寸步不离吧?总算是落到自己手中,不羞辱你一番怎能平我心中的怨气?
“本宫既不是鬼怪妖魅,也不是杀人如麻的大恶人,弥公子怎么见本宫在此,就见着猫的耗子一般想要逃?也是,做了亏心事的奸徒,总见不得光的!”
说完,沈寒绮掩嘴讥笑,手搭在卑躬屈膝的小禄子臂上,扭着腰肢莲步细移走过来,如一只昂着头漫步的琴鸟,抖着艳丽的羽织目空一切。
只是她这一锤打在泥里,弥子瑕不卑不亢地看着她,不理会她阴阳怪气,淡淡说道:“见过沈世妇,是子瑕眼拙没认出是您来,这御花园湿冷,沈世妇真是闲情雅致还冒着严寒出门。子瑕身子病弱,若世妇无其他吩咐,便告辞了。”
能少些纷争便尽量避免吧,子瑕告诉自己。一个狗仗人势的女人,自己七尺男儿,何苦与她逞口舌之快?弥子瑕可怜她原是卫王宠妾,被自己破坏了,自然要撒几把火,让她三分有何妨?
更何况,左右为难的还是琛轩陛下啊!他顶着史鱼大夫的责难,不在乎天下人议论纷纷,越礼将自己接到卫宫,若自己再和妃嫔挑起事端,只会平添陛下的忧愁。
“弥公子且慢,素闻公子乃朝歌四大才子之首,我佩服得紧,一直想和弥公子你聊几句,增长些见识,公子何必急着走呢?何况,都到了这园子,迟走晚走,只怕公子的腿疾也不见得会好呢。”
沈寒绮盈盈走进弥子瑕,轻笑几句,擦过身旁的时候,有意无意绊到弥子瑕拄着的拐杖,子瑕双腿使不上力,失了平衡差点踉跄摔倒,亏得纪云容眼尖手快才扶住。
纪云容厌恶地扫了沈世妇一眼,眼睑子都恨得跳动几下。沈寒绮倒不至于想使个狠毒绊子,把弥子瑕摔伤,她只是乐得看子瑕丢丑。
“啊呀呀,弥公子无碍吧?你瞧瞧我,差点铸成大错呢!要是摔着公子你,卫王陛下还不把我关进永巷,同那些宫女一般洗衣搓地?”
深吸一口气,弥子瑕握着纪云容的手借力,因为站立太久,小腿酸痛不已,又被沈寒绮一搅,骨髓里似有根竹签在扎一般。
“沈世妇也该嘲讽完了,现在可以放子瑕离去了吗?”
到底还是退让一步,若是沈寒绮识大体,立威泄恨的目的也达到了,就不要再惹是非了。若能平定风波,弥子瑕受些屈辱也甘愿了。
“离开?你也有服软的时候吗?本宫还以为,你整天淡泊名利冰霜傲骨的模样,死也不会对本宫低眉呢!”沈世妇不依不饶,“本宫还想和公子继续谈天说地,怎么会让你就这么离开?!”
“沈世妇,您是卫王的嫔妾,何必要对我相逼?到时候陛下怪罪我或是处罚你,都只会让他不快活,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弥子瑕的语气已是苦口婆心,极力劝解。
趾高气扬的沈寒绮突然气势一滞,她想起了陛下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只是他经常皱着长眉。从自己进宫到如今,一直如此。
彼时,沈寒绮只是一个单纯的大家闺秀,爹娘竭尽所能让她坐上太子妃的位子,尽管爹娘交待,世界上没有不争风吃醋的后*宫,不想死无葬身之地就要心狠手辣除掉别人。
她铭记着这些话入了卫宫,她捂着胸口激动地幻想卫王陛下的模样,到了太子殿之后,都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夫君一眼,直到他对自己说第一句话,沈寒绮记得,陛下的语气,温柔得不像帝王。
所以她诧异望去,是一个俊朗非常,有一双凌厉眸子的少年,眼眸上是深锁的眉峰。
几年如同一转眼,她从懵懂的女孩变成了心有沉浮的世妇,排挤掉其它妄想接近陛下的女人,如今的敌人,只剩了梅雪烟一个!世事无常,唯一不变了,卫王陛下心事重重的眉头。
可是,越是如此,弥子瑕越可恨啊!千方百计走到今天,全部被你抢走了啊!
“卫王陛下他对我笑过怒过忧过,只是现在,就算他愁眉不展,也只会为你!本宫几日不休为他做的步履,他都没有正眼瞧过我!转身将鞋送给了你!”
沈世妇保养有方,年轻美貌的脸变得狰狞,带着万分不甘。
“这么多年,就连梅雪烟,即使她高升至夫人之位,我沈寒绮也不认为她在陛下的心中比我重多少!都是因为你,陛下才对我如此冷淡!现在你得了便宜,何必假惺惺装好人?!”
弥子瑕郁结,罪魁祸首是自己吗?
“沈世妇,你如果心系陛下,就该谨言慎行,修养自身,而不是争风吃醋处处与人为难,你对卫王的心意,他总有一天会知晓,子瑕何德何能,值得你高看?”
对于弥子瑕的话,沈寒绮差点被说动而放弃了,只是,弥子瑕啊弥子瑕,就算你才高八斗聪慧过人,说到底不过个毛头小子,我的谋算可不会作废,至于你,就乖乖做个被我利用的棋子罢!
见沈寒绮气焰嚣张,纪云容倒觉得有些反常,沈寒绮再不济,好歹也算是老谋深算,怎么可能被梅夫人三言两语支使来为难子瑕?她是个冲动的人不假,却不会愚蠢到这个时候触琛轩的逆鳞。
纪云容试探劝解道:“公子说得极是,您是名正言顺的世妇,真正危及您地位的,只有梅夫人一个人……”
话还没有说完,纪云容只觉得耳朵一聋,“啪”地被沈寒绮甩了一个掌掴,眼里冒出金星来,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被抹了辣椒油一般烧灼。
被稀里糊涂打了一巴掌,还听到沈世妇的呵斥声:“放肆!本宫没有叫你答话,谁教你擅自插嘴?好个没教养的东西!本宫不敢动弥子瑕,还不能惩治一个小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