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高殷将宫人喝退之后,亲自把苏离抱回了房间。昔人今日并不当值,高殷抱着苏离进屋时她正在房中,看见一身伤的苏离时着实吓了一跳,连规矩都忘到了一边,丢下正在整理的衣物就迎了上去,一边帮着太子把苏离扶上床,一边关切道:“发生何事了?怎么会打成这样?”
太子皱了皱眉,这才想起了事情的始末。昨夜他是被人通知去小屋的,他以为是苏离叫人传话才决定赴约,哪知遇上了这档子事,看来定是有人耍阴招,只是不知是冲着谁而来,看着趴在床上一头冷汗,口中还梦呓不断的苏离,心生怜惜,她恐怕是被人陷害了。
“太……太子,请问苏离是得罪了谁?怎么会让人打成这样?”昔人帮苏离枕了枕额头细汗,才怯怯地问着身边的高殷。
昔人这一开口倒叫高殷注意起她来,她是苏离身边的人,又同住一个屋子,恐怕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苏离的行踪了,若是她陷害的……太子眯了眯眼,看得昔人心里发憷,下意识地低了头。
“水……”苏离虚弱的声音响起,高殷才将实现从昔人身上移开,亲自到桌边为苏离倒了一杯茶水,又吩咐一边的昔人道:“别愣在这儿了,快去请太医!”
昔人张了张嘴,又看了眼伤痕累累的苏离,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宫里是有规矩的,宫女是没有资格请太医的,一般小病去太医院要些药来自己熬煮便好,即使是大病也是只能让使唤的末等医官来瞧,若是不治之症是要被送出宫的,可如今……昔人又偷瞧了眼高殷,他正小心地喂着苏离喝水,可是她已经是精神涣散,喝进去的水大半都吐了出来,晕染着枕边一大块都湿了,高殷有些焦急,瞥见那昔人还处在原地,火气蹭蹭直上:“还不快去!”
“可是……”
“可是什么!有什么事本太子单着!”高殷怒不可遏,全都反了!他堂堂齐国太子连一个奴才都使唤不了了。
昔人心知再不去不仅太子要责罚,恐怕苏离也是要没命的了。她并非贪生怕死铁石心肠之人,苏离是她在这深宫里唯一的朋友,她不想她出事。
须臾,太医终于来了,苏离还是一副迷迷蒙蒙的模样,现在已经开始发烧了,嘴里还一直在念着什么,太子急得在屋里来回走着,就等太医诊断结果。那太医一看是屁股上伤了,心知是受了杖刑,但毕竟是姑娘家,他也不好掀开去瞧,踌躇着瞧瞧身后的太子,艰难道:“老臣实在不方便诊断,这姑娘伤在臀部,男女有别……”
“有别什么!人都伤成这样了,还能比保命更重要么!”太子简直要抓狂了,磨磨蹭蹭,眼瞅着苏离越发的严重了,再不及时医治恐怕就麻烦了。
太医被吼得连连点头,可是转身一看,刚伸出的手又怯怯地缩了回来,无法只得问一旁服侍的昔人:“这姑娘被打了多少板?伤了多久了?”
昔人也是一无所知,她一直在屋里,外面发生什么事她一点都不清楚。方才看见太子抱着浑身是伤的苏离进屋时也着实吓了一跳,到现在还没弄清楚状况。她小心觑了一眼太子,太子刚好转身对上了她的眼睛,吓得昔人赶紧低下了头,高殷眸色更深了,强压着怒火道:“被打了三十大板,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从刚才就开始发烧,赶紧看看怎么回事。”
太医听罢上前扒开苏离的眼皮瞧了瞧,又扶起她的左手细细把起脉来。太子也不走动了,站在原地盯着太医,只待结果。
片刻之后,太医将苏离的手放下,略想了下才拱手道:“秉太子,这位姑娘是受了很严重的外伤,伤及肌肤倒也无碍,臣开些药外敷即可,只是……”太医皱了皱眉,倒急坏了太子:“只是什么!”
太医又瞥了眼苏离的病容,才继续道:“不知这姑娘是否之前也受过内伤,这一次一触即发,来势凶猛,那皮肉之上虽不严重,但是伤及肌理,又是在这夏日里,引起炎症,才会出现高烧不退的现象。这需要时日医治,待臣开些方子来,若能熬过今晚,这姑娘的命便能保下来了。”
“那赶紧下去开方!”高殷一听还有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几乎是将太医踢出了屋子。
高殷将苏离的被子掩好,又格外嘱咐了昔人几句,救急匆匆的走了。他一定要找出背后耍阴谋的人,之前是一个宫女给他传的话,相信只要找到那人,一问便知始末,他决不允许他关心的人再次受伤!
苏离还是一副老样子,忽冷忽热、迷迷糊糊的不见好,昔人不停歇地替她擦拭着,久久不见她睁眼她真是担心极了,可自己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守着她。
夜深了,昔人为了方便照顾苏离就直接在她的身旁躺下了。苏离伤了臀部便只能趴着睡,因着昔人的悉心照料,她的烧终于退了。苏醒时已是半夜,屋里暗暗的,依稀辨出身边躺着个人,借着透进来的月光仔细一瞧才看清了面容。苏离心里暖暖的,瞅着昔人半拉身子搭在外面,便将掖在身下的薄被扯过一些给她盖上。
屋外隐约传来舒缓的笛音,好像很熟悉,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忽远忽近,总是抓不住记忆的引子。
笛声凄然,仿佛在低诉着什么,轻轻缓缓,打在她的心上,身上的伤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她很想出门看看,只是臀部的伤还在,她稍微动弹一下就会疼得龇牙咧嘴。苏离趴在枕边,痴痴地望着窗外的月亮,依旧是那么明亮,什么都没有改变,她还活着,她又活过来了……
许是太累了吧,苏离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良久,屋外的笛声才停下来,那人朝凤仪宫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转身走进了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