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孤峰乃宛池境内最高峰,上建钟晚楼,钟晚楼共九层,楼前设宽广的习武场,楼中藏有诸多珍贵的经书典籍和神器法宝,故历代清绝掌门和四大长老居住在内镇守,是整个清绝门最核心、最机要之地。
侠孤峰高耸入云,在群峰中一枝独秀,宛若从天而降,如利剑指天。幸而南坡稍缓,故清绝门从南坡修建道路阶梯而上,工程之浩大,除却皇宫贵族,旷古空前。然而本该连绵的山峰,却在西侧齐齐断裂,造化之鬼斧神工着实让人惊叹,那万丈深渊远看只如细细一线,仿佛天神以绝世快剑斩之,却至今仍无人知其究竟有多深,更枉论知其是何风景。
与侠孤峰隔渊相望的是三座小山。依次是盈月峰、曦芸峰和疏桐山。曦芸峰上多奇花异树,地势绝佳,故建眠枫亭以观景。疏桐山是清绝弟子休息饮食之处。由于清绝素来不收女弟子,璃雪算是清绝门成立以来绝无仅有的例外,因此自璃雪入清绝以后,盈月峰上的德馨苑便收拾出来只供她一人所用。
清绝弟子修为大都精湛,一般都直接从侠孤峰的绝壁之处施展轻功到达盈月峰、曦芸峰和疏桐山。是以每到吃饭休息之时,只见一道道身影纵横掠过,衬得清绝宛如仙境。
宛池。盈月峰,德馨苑。
房子依绝壁而建,窗后就是万丈深渊。透过窗户能够清晰观察到侠孤峰上的一动一静。
白衣黑发的女子站在窗前,怔怔望着无底深渊。
突然一道劲风撞破房门直冲进来,一抹黑影辗转腾挪,速度极快,宛如地府幽灵,瞬间已经逼近窗前的女子。女子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身后异动,并未转身,以掌为刃,迎上来自身后的突袭,身形未移动分毫,却已与来人走了十招有余。
反手一记擒拿,已经将来人脉门扣住。
一直如冰雪的脸上绽开笑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叹息道:“挽剑,你又顽皮!若是真伤了我你待如何?”
“哎哟,怎么会?别说我每次在你手下走不过二十招,就算我真有那个本事,伤了天下人也绝不会伤害你的。嘿嘿,璃雪姐姐,你的真正实力究竟有多强啊?我好歹也算清绝门年青一代中的第二高手,你却总是那么不给面子,不论我功夫有无长进,你永远都在二十招内将我拿下。怎么做到的啊,教我嘛!”偷袭的男子一把扯下黑色面巾,露出清秀的脸,柔和的眉柔和的眼,纯粹如雪的笑容,白白净净丝毫不像习武之人,反倒像偷跑出来游玩的富家公子。
璃雪略带嗔怒的看着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放开男子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刚提起壶要倒杯水,壶却被跟过来的男子接过,倒好水端至她面前。璃雪也不推辞,轻啜了口水道:“整个清绝都在一级备战状态,你怎的有空过来缠着我胡闹?”
挽剑给自己倒了杯水,笑眯眯的说:“他们紧张是他们的事,我不在乎,只要你没事一切都好说。嘻嘻。”
似是习惯了这样的无奈,璃雪默默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的胡搅蛮缠,只是戏谑道:“可是你似乎忘了,你连我都赢不了哦。”
挽剑喝水的手颤了颤,但立即将一瞬的尴尬掩饰过去,转而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那我就先和别人打,拼了命也要耗尽人家的力气,你再去结果了他们就行,那样你就不会受伤。”
璃雪一时愣住,转而噗嗤一声笑出来,边笑边说道:“说,最近是不是又下山去祸害了哪家闺女了?这甜言蜜语是越说越溜了啊。”
挽剑一脸委屈,以手抚心做受伤状,哀嚎道:“姐姐可是真冤枉了我啊。我的甜言蜜语从来只说给姐姐听,说给姐姐听的都是发自肺腑之言,何须精心准备和练习啊?普天之下,除了姐姐,还有谁受得起我如此的倾心关怀?”
挽剑一边说着一边夸张的扮鬼脸,早把璃雪逗的忍俊不禁。
幸而德馨苑少有清绝弟子来,否则一定会被这一幕吓死。没有人敢相信向来如被冰封的璃雪会如此开怀大笑,也不会有人相信一向被众师兄弟敬仰的挽剑会如此放下身段只为逗一女子开心。
璃雪喜欢大师兄夙挽风的事清绝人尽皆知,当年她就是为了夙挽风才不惜一切进了清绝。在钟晚楼前跪了七天七夜,并答应四大长老自己废去一身修为,从头开始修炼清绝的内功心法。其实清绝弟子不知道的是,她还答应放弃母亲赐给她的名字,更名璃雪。可是,即便在夙挽风面前,她也没有笑的如此畅快过。
为了夙挽风才入得清绝,可是她在清绝最轻松最快乐的日子,却都是挽剑带给她的。
她待他如同亲弟弟,他更是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关怀妥帖。
逗闹了一阵,一直嬉皮笑脸的挽剑面上却渐渐凝重起来,定定看住璃雪,似是想了很久才开口,小心翼翼道:“姐姐,灵虚清绝之战一触即发,我知道灵虚是冲着你来的,你,可愿意离开这些是是非非?”
璃雪回望他认真的眼神,不知该如何回答。
似是害怕听到拒绝的回答,怕她还有其他的顾虑,挽剑忙又续道:“你既不愿回灵虚,在清绝身份又如此尴尬,为什么不干脆离开呢?姐姐,我跟你一起走,相信没有人可以留得住我们。”
聪慧如璃雪早已觉察到事情不对,立即问道:“你怎知灵虚是为我而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挽剑低着头,面上阴晴不定,再开口,连声音都有些沙哑,道:“昨天晚上,两名男子夜探清绝。其一白衣白发,另一个玄衣黑发,我睡不着,在眠枫亭看见他们从钟晚楼里出来。呵,非常时期,清绝增加了一倍的守卫,这二人夜探清绝却入无人之境,甚至连面容都不屑避讳,将钟晚楼翻了个遍却连四大长老都未察觉,当今天下,除了灵虚门高手,还有谁敢在我清绝如此放肆?”
璃雪也听得愣住,喃喃道:“白衣白发的应是简歌,玄衣黑发的怕是晗轩了。他二人一起出山了吗?”复又回头问挽剑道:“你又是如何得知他们是为我而来?”
挽剑眼神黯了黯,为璃雪突生的戒备感到难过,但还是如实解释道:“当时我不知情况如何,是否钟晚楼上的弟子都已遇害,所以想立即回疏桐叫醒师兄弟,可是他二人速度太快,眨眼已到眠枫亭,我只好先隐藏身形,静观其变。无意中听到他二人谈话,才知道他们是为寻你而来。”
听了挽剑的话,璃雪却苦笑道:“呵呵,挽剑,你上他们的当了啊。简歌我再了解不过,他们若不想让人发现行踪又怎会被你看见。他们定是发现了你,才故意显露行踪于你,想看你的反应。你若冲动行事,他们可以在片刻之内让你消失,你若镇定、思虑周密,便会于今日悄悄禀于长老们,算是给清绝一个警告和下马威,哪怕你不禀告长老也定会跟师兄弟谈起,消息传开,我自然会知道他们来了,从而给我传递消息。所以,他们才故意让你听见谈话的。”
挽剑的震惊和羞恼无以言表,实未料到英明如自己竟不知不觉被人利用了一把,但转念一想,立即涩声问道:“灵虚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大?”
璃雪的脸上浮现一抹不屑和嘲讽,却仍是用了淡淡的语气回道:“灵虚这一代的弟子只有四个。大弟子简歌,二弟子晗轩,三弟子沐苒,四弟子墨雪。虽然上一代师叔师伯尚有三位在世,但依灵虚惯例,这一代的事无论如何不会再牵扯上一代的人,所以其他势力可以不计。但就论这一代的四个弟子,任选其一,也都是举世无双的资质,也只有灵虚,能够集起如此绝代风华的人物。又加之几十年的修行,放眼如今江湖,有谁能阻挡他们?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能与战场上的十万精兵相抵。本来,清绝也是江湖首屈一指的大派,且不乏高手,与他们相抗堪堪能够打个平手,但是,绝不会有人料到,他们是可以调动宛池、瑾瑜的军队的。哈哈,这次,有好戏瞧了啊!灵虚的门人,除了最不济的墨雪之外,谁不能翻手为云覆手雨,轻轻跺脚整个天下都要震两震,勾勾手指就能扰乱天下太平!”
挽剑怔怔看着满脸苦笑的璃雪,迅速抖出疑问:“调动宛池、瑾瑜的军队,怎么回事?”
“怎么,你还没听懂吗?也难怪哦,灵虚弟子的身份在下山之前都是绝对的机密,就是弟子之间也是相互隐瞒的。我自十岁入灵虚,共在那儿呆了七十年,与他们朝夕相处七十年,也只不过知道了简歌的身世而已。简歌,宛池的大皇子,早已暗定的储君。此番他下山来,相信不久就能取得宛池的兵权。至于瑾瑜……”
璃雪话未说完,屋外突然有人道:“当年辰洛国主送墨雪公主拜在灵虚门下修行,曾经许下一个承诺,若灵虚门以信物传令,瑾瑜军队全凭灵虚差遣。”
挽剑、璃雪同时循声望去,只见一身黑衣的夙挽风阔步走进屋来,眼中含着熊熊燃烧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