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两天时间,古寿带队在成德军境内,由南至北,再由北至南,迂回近千里。现在到了冀州南边胡卢河,沿途不停收拢士卒,如今已达三千人马。现在天色已黑,又是人马困乏,古寿在胡卢河北岸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所有人马安置下来。
契丹人察觉到古寿在收拢士卒,化零为整后,也改变了策略,召集分散的契丹骑兵结成大队,寻找古寿的这支人马决战,有好几次差点把古寿缠住。
一路上,古寿为了保存实力,遍布疑阵,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摆脱敌军的纠缠。从下午到现在,敌军再也没有追上来,古寿这才安排早已疲惫不堪的士卒们安营扎寨。
这还是古寿有史以来指挥军队最多的一次,一路上他都如履薄冰,生怕因为自己的一个错误决定,无辜断送了士卒们的性命。不过古寿却在行军作战和战略大局方面,显示出了自己超人的才华,也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将当年老道士教给他驭军之法融会贯通。
军中还有好几位官职高于古寿的将官,但是一路上古寿用出色的表现,赢得了他们的信任和尊重。众人并没有因为古寿年纪小,而对他阴奉阳违,也让古寿在马军将士们的心中树立了威信。
就在古寿正检查营盘岗哨的时候,斥候领了两个人回来,是一直跟在呼延琮身边的亲卫六子。六子满脸倦意,一身风尘,刚一进营就迫不及待的来找古寿。六子是从赵州赶到冀州,再从冀州带着呼延琮和杜延熙的亲笔信还有最新的战况赶来胡卢河找古寿的。
在听完六子的汇报,又看了两封密信之后,古寿的心里是又惊又喜还有一丝担忧。
当日,呼延琮率军抵达赵州之后,夜里就收到了杜延熙的书信,呼延琮大惊之下就要准备带军回到冀州。契丹人察觉到呼延琮的意图之后,迅速调动部队,在赵州附近摆开阵势,做出一副要大举进攻的模样。呼延琮权衡再三,留下两千骑兵牵制敌军,自己亲自带着一千多人,赶在天亮之前,偷偷溜出赵州,一路向东,准备与北上的古寿在深州附近会师。可是古寿当时迫于契丹追兵的压力,当天一早就拔营,带兵从东边迂回南下了。
呼延琮赶到时,扑了个空,没遇到古寿。于是呼延琮又马不停蹄的沿着古寿留下的痕迹往南追去,同时派六子回冀州送信。
六子抵达冀州时,杜延熙正好收到了来自邺城的军报。晋王虽然及时赶到邺城,也铲除了内奸,但是却走漏了风声,那支五千人的契丹奇兵并没有攻打邺城。应该是知道事不可为,秘密潜回北方了。
按照晋王的猜测,既然阴谋败露,契丹人一定不会像来的时候绕道德州。而是选择最近最快回到北方的路线,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度过胡卢河,穿过成德军,返回幽州。这条路线不但是最近最快的,而且成德军的马军大部分还被牵制着,其境内的契丹骑兵还可以作为接应。
晋王已经亲自带兵,从邺城出发,一路向北追击而来。同时命令冀州的马军能拖住契丹接应的部队,还要在胡卢河沿岸找出契丹人渡河的地点,并加以阻击。等晋王大军赶上来之后,勿要全歼这支深入敌境的契丹精兵。
同时,六子还带来了呼延琮的嘱咐。呼延琮叮嘱古寿,让他好好配合晋王的大军,一定要全歼了这支契丹骑兵,为成德军的马军将士们出口恶气。同时让古寿不必担心北方的敌军,他会带兵拖住契丹人的接应部队。
古寿惊的是契丹人行军竟然如此迅速,竟比他预想的提前了整整一天抵达邺城。喜的是晋王还是赶在契丹人前面进了邺城,铲除了内奸,稳定了军心。
但是现在古寿的心中多了几分忧虑,呼延琮为了给古寿阻击敌军争取时间,只带了一千多骑,引走了追在古寿身后至少是他三倍人数的契丹追兵。而呼延琮至少要跟这么多契丹骑兵周旋一整天。
那支回返的契丹骑兵行军速度出乎意料的快,估计最晚也会在明天天黑之前抵达胡卢河。胡卢河蜿蜒上百里,古寿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兵力分段驻守。要是在明天敌军抵达之前,找不出敌军的渡河地点,那阻击敌军,等待晋王大军合围就成了一句空话。而且只要敌军度过了胡卢河,那北面的呼延琮的情势也就岌岌可危了。
古寿顿时感觉到自己身上责任重大,这场战事最后的关键竟然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入秋之后,夜风已经转凉,古寿的睡意也被这阵阵凉风吹散。他赶紧召集起所有的将官,把六子带来的消息详细的告诉了大家。众人听后也都是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胡卢河犯愁。
古寿之前出城巡视的时候,经常路过胡卢河,所以对这附近也比较熟悉。胡卢河宽处有十几丈,窄处也有四五丈,若是没桥没船,单凭人马强渡就绝对过不来的。河上平时也有百姓过河用的小船,只能坐三五人,五千骑兵若是指望用船过河,实在不现实,所以只能从桥上过河。
胡卢河上有五座桥,其中两座桥所在地势险要,山路崎岖,大队骑兵根本不能通行。还有一座因年久失修,摇摇欲坠,平时过一个人都要小心翼翼,更何况是五千人马。
圈定了目标地以后,已无睡意的古寿也等不及到天亮了,叫着冯磊、呼延赞和范廷召,带着几个斥候,亲自去那两座桥附近探查地形。临走前古寿吩咐营中士卒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恶战。
那两座桥相隔约有五十里,都是新建时间不长的石桥,桥身坚固,桥面宽阔,若是维持好秩序,五千人马半个时辰之内就能过河。东边那座桥北岸是连绵的丘陵,树木繁茂,这样的地形大大限制了骑兵的机动性,在古寿看来利守不利攻。
西边那座桥南北两岸都是宽阔的平原,契丹骑兵过河后很容易就能展开攻击阵型。但是桥的南岸确实紧邻贝州,到时候,只要贝州守军拒城而守,牵制敌军,或者趁敌军过河时,主动出城攻击,再加上自己在北岸阻击,契丹人一样也过不了河。
古寿一行人先东后西,跑了大半夜,仔细把两处地方的地形查看了一遍。可是古寿总是隐约感觉到敌军不会从这两处过河,因为这两处都不是能够快速安全过河的地方。现在对于敌军来说,只要能过了胡卢河,就能顺利返回幽州。
虽然感觉到敌军不会从这两处过河,但是古寿也猜不到敌军会从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渡过胡卢河。天已破晓,古寿一行人还沿着胡卢河北岸纵马而行。
当众人行到胡卢河中间河道最宽的地方时,冯磊叫住古寿道:“小古子,我这肚子不太舒服,我到那边解个手,你们等我一下啊。”冯磊跳下马,捂着肚子,钻进了岸边高高的芦苇丛里。古寿只得让众人休息一下。
古寿刚喝口水的功夫,就见到冯磊提着裤子跑了出来,边跑还边喊道:“你们快来看看啊,这里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看把你吓得。”
“我当然不是害怕,哎呀,你们进来看看就知道啦!”冯磊一手提着裤子一手不停的招呼大家。
古寿也是好奇,就跟众人一起跑过去,拨开将近一人高的芦苇丛,钻了进去。
“哈哈,磊哥儿,你真是副将啊,解个手都立了大功了。”
芦苇丛里整齐摆放着无数个大木桶,河边的地上成对的钉着人腰身粗细的大木桩。这段河道虽是最宽的一段,但是河水平缓,颇为适合渡河。岸边的芦苇丛长的极为茂盛,若不是机缘巧合被冯磊发现,古寿也猜不到敌军会选择在这里渡河。
呼延赞转了一圈,回来说道:“这边一共有二十个木桩,只要用粗绳将这些木桶串联,上面再铺上木板,很短时间内,敌军就能铺好十座浮桥,原来他们是早有准备啊。”
古寿大喜道:“既然知道了敌人渡河的地点和方式,那我们就不用怕了。走,咱们回营。现在就等敌人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