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水火笑眯眯地冲来者打着招呼,将颜妃引到一四十开外的男子面前,“妃子,这是你孔伯父。”
颜妃懵懂地问好,又冲孔奕点了点头。
“妃子,你回来这么久,伯父一直没抽出时间见你一面,上次郝连世家的宴会我因为有事在外地,直到现在才见上你一面,你不会怪伯父吧?”孔立夸张地说道。
颜妃忙不迭地摇头。
“大家都是熟人,今天中午就随妃子了,我们吃快餐。”木水火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己安排。
颜妃不好意思地笑了,似乎很尴尬。
孔利哈哈笑了两声,“大火,没想到当年我们当中最洒脱的人,竟然成了女儿奴,你呀,也有今天。”
木水火闷声笑了笑,对孔利的话不置可否。
一行人走到离公司不远的快餐店,四人选了靠角落的地方,公司里的职员乍一见到木水火与颜妃,先是一惊,然后局促地坐了一小会儿,颜妃与孔奕站在点餐台前连东西都没点齐,众人便纷纷将各自的食物打包带回了公司,先前还喧嚣的快餐店一下冷清不少。
“妃子,没想到你进了木伯父的公司,我记得石头先前说你在雪薇姐那里。”趁着等点餐员准备食物的空档,孔奕没话找话地说道。
颜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家里出了点事,我就调到了父亲这里。”
孔奕了然地点头,不再多话,帮着颜妃将点好的吃食端到了桌上。
颜妃并不知道木水火要谈什么公事,索性自顾自地埋头吃着东西,直到她消灭掉了一个汉堡,又啃了一个鸡腿之后,才发现桌上的气氛有点不对,嘴里含着鸡骨头,她抬起了脑袋。
三个男人嘴角含着笑,齐刷刷地看着她。
“妃子,你怎么一副饿了几天的模样,是不是你老爸虐待你了?”孔利瞪大了眼睛,气势汹汹地盯着颜妃。
“咕。”颜妃重重地咽下了口水。
木水火失笑地摇头,拿纸巾替她擦了擦嘴角,才慢悠悠地说道,“妃子,别理你孔叔叔,他就见不得别人比他好。”
“话不能这么说,”孔利再次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我怎么说也是妃子的叔叔,其实我本该是妃子的‘干爹’,要不是凤易当年……”
说到这里孔利突然收口,掩饰性地摆了摆手,“不说扫兴的话,大火,这次约你出来,除了商量工程上的事,我还想为在‘禁猎区’的事,向木家道歉。”
颜妃咬着饮料吸管,玩味地看着孔利,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孔奕是“禁猎区”的小开,那孔利就应该是“禁猎区”的老板。
不过,孔利接下来的话否定了她的猜测。
“虽然‘禁猎区’不是我的,但好歹我也挂了个名衔,我们又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工作上的搭档,出了这样的事,我应该负责。”
说完,他状似无意地瞟了孔奕一眼,后者会意,立刻说道,“木伯父,是我经验不够,管理不善,很抱歉给木家和郝连家带来了负面影响。”
木水火大度地摆手,“你和石头一样大,却做的比他好,‘禁猎区’能有现在的成绩,你花了不少心思。到是石头,”木水火摇头,“那孩子整天想着玩乐,他要是有你一半的上进心,他祖父也会放手让他自己做点事。”
“孩子嘛,慢慢教。”孔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眼底却满是对儿子的赞赏。
颜妃不大明白现在的状况,索性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沉默了一小会儿,孔利再次开口的时候,自动转换了话题,“其实我知道,我今天说这件事有点欲盖弥彰,不过我还是想说清楚。我知道木老爷子在查这件事,他是明事理的人,我很尊敬他,当年他也有他的考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想再说一次,我和你永远是朋友,就算你们不像郝连世家支持韦家那样支持我。”
说到后面,他的语调明显带上了调侃的意味。
颜妃越听越糊涂,咬着吸管左右张望了一眼,她实在听不懂孔利在打什么哑谜,更加不明白话题怎么转换的这么快。
木水火轻飘飘地笑了笑,“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耿耿于怀。”
“我没有,我是怕木老爷子多心。”
颜妃怏怏地撇了撇嘴,将目光转向一边,点餐台的一道影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汤柳?
她来做什么?
“我去下洗手间。”
望着孔奕的背影,颜妃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找个理由离开。
“妃子,还想吃点什么?”木水火作势要朝点餐台走。
颜妃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与汤柳打照面,看着她的背影朝洗手间走去,颜妃皱起了眉头。
孔奕站在男女共用的洗手池边仔细洗干净了手,将手指伸进烘手器,机器轰鸣声让过道顿时喧嚣起来。瞟了一眼站在洗手池边的汤柳,他状似自言自语地说道,“那天晚上的事做的很好,父亲很满意。”
汤柳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垂着的视线始终挂在自己的双手上,在外人看来,这两人完全毫不相干,做着各自的事。
孔奕捻了捻手指,脚尖朝外站着,似乎是准备离开,“于雪薇与郝连辉已经没有合作的可能,接下来,你应该知道要做什么了。”
“知道。”汤柳的声音压的极低,就在孔奕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问道,“可是父亲不是一直都支持于雪薇的吗,他和于家……”
“你今天的话太多了。”孔奕沉着脸打断了汤柳的话,转身,朝木水火的方向望了一眼。
汤柳抿着嘴,局促地甩了甩手,抢在孔奕前面走了出去,径直走到点餐台前,将已经打好包的食物带走。
颜妃意兴阑珊地跟在木水火身后回到公司,她虽然没听懂孔利与木水火的对话,但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之间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孔家与木家,韦家与郝连世家,似乎有理不清,扯不断的关系,会是……政治上的吗?
那是不是预示着,父亲当年的死,这四个家族都脱不了关系?
双眼凛冽一紧,她仔细回忆着封峰给自己的资料,孔利与韦辰,也就是韦君的父亲都是政客,而且还是高级别的政客。不过,十多年前父亲接手的项目与这两人无关,那时他们才刚进入政界,别说权利,就是人脉也没那么广,不可能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事,他们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想了想,她给封峰发了短信。
妃子笑。
宫佳人神色严肃地站在圆桌旁,看着桌上的三个黑色背包,语调低沉地问道,“妃子,准备好了吗?”
颜妃不确切地点头,复杂的眼神挂在黑色背包上,带着一丝怯生生的犹豫。
封峰无奈地摇头,每年的清明,这样的场景便会上演,也真难为这两个孩子了,那种想去又不敢去的情绪,他也曾深深体会过。
眨了眨眼,他柔声对颜妃说道,“如果不想去……”
“我要去。”颜妃咬牙,“一年就这么一次,我一定要去。”
“那还不快点。”封峰催促着几人,试图转移颜妃过于紧张的情绪。
颜妃木讷点头,却站在原地没动。
小三和四娘各自拿了一个背包背在身上,剩下的一个宫佳人扔给了封峰。一行人走到楼下,上了面包车。
青松公墓在C市靠近郊外的地方,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因为不是周末,错开上班高峰后,一路到也顺畅。
初春的C市多夜雨,临近半夜的时候开始,淅淅沥沥持续五、六个小时,天还未亮就结束。颜妃缩在副驾位上,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空气中还弥漫着泥土清新的味道,从脖子处灌进去的冷风顺着脊柱往下,寒彻骨髓。
林暮四瞟了她一眼,每次去公墓,她都会将车窗开到最大,不管外面是什么天气,她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他也曾想把车窗关上,可颜妃拒绝了,说是吹着风会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一行人站在山脚下,颜妃深吸了一口气,像往常一样走在队伍最前面。众人顺着石阶朝上,不到五分钟就到了目的地,颜妃站在墓前,看着黑色的墓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宫佳人指挥着小三和四娘将墓地周围打扫干净,又拿出湿巾将墓碑擦干净后,颜妃都还没有回神。
同样无法集中注意力的还有封峰,他一直都不掩饰自己对颜妃母亲的好感,即使当她嫁给了颜妃的父亲颜寒,他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那种比朋友多一些,比恋人少一些的情绪,让他与颜妃一家相处的很好。当他知道宫月美,也就是颜妃的母亲出了意外时,他第一个反应是从颜寒的死开始,这就是场精心设计的阴谋,然后就是颜妃的下落。
“月美,妃子长大了,呵呵,和你们不大像呢,却和你一样漂亮。”封峰抽了抽鼻子,憋回眼底的泪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蹲在地上,他看着眼前的双人墓碑,眼底尽是温柔。良久,他笑着继续说道,“妃子很努力,一直在查当年的事,这次,我们一定能够成功。月美,你和颜哥好好保佑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