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角色分配很简单,封峰扮演周朴园,宫佳人扮演繁漪,林朝三是周冲,林暮四是周萍,颜妃自然是四凤,而郝连熠的角色则是鲁大海,至于鲁侍萍与鲁贵则由养老院的工作人员扮演,这两人戏份不多,台词也简单,其余的配角也都分配给了养老院里的其他职员。
林朝三将剧本递给了郝连熠,用一副前辈的语气嘱咐道,“我不管你是新人还是老手,总之别拖了我们整队人的后腿,台词和走位都记清楚了。”
郝连熠黑着脸接过了剧本,他从小在国外长大,舞台剧看了不少,在学校也参加过类似的活动,强行记台词或走位应该没有问题。可这是他第一次接触中国的话剧剧本,脸上虽然是惯常的冷漠,心里却还是有点小紧张。
将剧本放在一边,他脱掉外套,想学着颜妃他们将戏服穿在外面,抖开一看,竟然是短袖褂子,眉心一沉,他用手指勾着褂子径直走到颜妃面前。
“你什么意思?”手一扬,褂子罩在了颜妃脑袋上。
“你什么意思!”林暮四将褂子从颜妃头上取了下来,凶神恶煞地站在郝连熠面前。
郝连熠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挑衅地看着颜妃。
“什么什么意思?”颜妃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林暮四手里褂子,“没错啊,这是你的戏服。”
“为什么你们是长袖,我的是短袖?”
哈,原来这位少爷纠结的是这个。
颜妃恶作剧地笑道,“你该不是认为我故意找你的茬吧?”
见郝连熠爱理不理的模样,她解释道,“这出剧的背景是闷热的夏日,你扮演的鲁大海又是矿工,你觉得他会穿什么?至于我,”她好笑地继续说道,“这出戏的背景是民、国,我又是个佣人,难道穿吊带上台?其余几个,有守旧的资本家,也有新潮的激进分子,不过都是体面人家,当然不会露胳膊露大腿了。”
郝连熠神情一滞,尴尬地站在原地,身上的气息却依旧凛冽。
颜妃冲林暮四招了招手,“算了,给他长袖的吧,外面再加一件。”
郝连熠将褂子拿到一边,先将白色的穿上,或许是第一次穿这种中式褂子,扣盘扣的时候手指没那么灵活,下面的还好,胸口以上的他弄了半天都没对上。气急败坏地吸了一口气,他加重了手上的动作。
“大少爷,你又怎么了?”颜妃走了过去,她到不是关心郝连熠,而是心疼戏服,弄坏了再订做一套得花不少钱。
郝连熠白了她一眼,手里的动作却轻了许多。
“还是我来吧。”颜妃将手举到郝连熠胸口的位置,一手捏着编结成球状的扣坨,一手捏着对折的扣带,轻轻套了进去。“在国外没穿过这种衣服吧,”她没话找话地说道,“其实我挺喜欢这种盘花扣的,以前还专门学过,喏,你现在穿的这套戏服,盘扣就是我做的。”
颜妃的声音甜糯糯的,带着淡淡的清香,飘在郝连熠的鼻尖下,像只爪子一般轻轻挠着,先是让他鼻尖发痒,郝连熠使劲憋了口气,那种痒酥酥的感觉顺着鼻腔滑到了胸口,颜妃的小手若有似无地擦过,带着那股酥痒盘亘在胸口,压的郝连熠呼吸紊乱。
不自在地瞥过目光,郝连熠瞅着身边的梧桐树发呆。
见他脸色不甘,颜妃柔声说道,“这些老人平时很少出房间,最多就是在院子里坐坐,更别说娱乐活动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就当是为了他们吧,白姨带你来这里,除了希望你能帮他们做点事,不是还希望你能给他们带来快乐吗?”
郝连熠一言不发地盯着梧桐树干涸的树干,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好了。”颜妃朝后退了一步,仔细看着郝连熠身上的衣服,虽然他穿的是立领褂子,可颜妃只将盘扣扣到了他的胸口,亮出了脖子。随手将椅子上一件洗的发白的褂子递给郝连熠,她解释道,“这衣服其实是新的,只是故意做成了这样子,鲁大海是穷苦人家,又是做着苦力活,衣服都很朴素。”
郝连熠轻飘飘地应了一声,脸上虽然仍旧面瘫,可身上的气息收敛了许多。
望着他的背影,颜妃痞、子味颇重地笑了笑,脾气古怪的客户她见的多了,比郝连熠更难缠的她都能应付自如,更别说这别扭的家伙了。她刚才不过是演了场戏,她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让这家伙服服帖帖的,说几句软话,打几张亲情牌,这家伙立刻成了软柿子,任她柔捏。
考虑到老人们的身体情况,两个半小时的剧目压缩成了一个小时,众人配合默契,就连宫佳人都收起了平日里夸张的表情,举手投足之间带上了豪门小老婆的风骚。
不管怎样,这次的演出得到了老人们不少的掌声,颜妃心里也高兴,似乎这样离她父亲更近了些,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她跟着众人到了后台卸妆。
“妃子,我觉得我们可以追加几场。”宫佳人期期艾艾地走了过来,怂恿道,“反正我们这几天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谁说没事?”林暮四走过来悄声打断了宫佳人,“我和小三明天要去面试,有正经事要做。”
宫佳人龇牙哼了一声。
颜妃摇头,“我们几个来不了,你要是喜欢,把‘妃子笑’里那批临时演员叫上,他们也跟了几出戏,应付几场话剧应该没问题。”
说完,她将目光转向林暮四,“趁着有时间,走一圈?”
林暮四脸上虽然挂着苦笑,眼神却是一贯的宠溺,膝盖一曲,颜妃顺势趴在了他的后背上。
“这次怎么走?”
“老规矩,”颜妃大手一挥,指着前面的小花园大义凛然地说道“围着那里转一圈就行了。”
林暮四好脾气地笑了笑,任命地背着颜妃朝前走。
赶过来祝贺的白乐雅看到这一幕,不禁奇怪,“妃子这是……”
“这是那丫头庆祝的方式。”宫佳人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她自然不能说这是颜妃在孤儿院里的习惯,欺负小三和四娘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是那两兄弟轮流背着她从卧室到食堂,再到操场。
颜妃两人围着小花园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众人已经卸好了妆。白乐雅左右看了一眼,对颜妃说道,“妃子,这次的演出很成功,白姨很久没看到这么完美的话剧了。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要回去了。”
“这么快?”颜妃说道,“既然来了,那就吃了饭再走吧,养老院的饭菜虽然不是山珍海味,但气氛不错,再说,今天你们帮了大忙,这顿饭是应该的。”
她边说边冲苏亚丽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强势地做了挽留。
颜妃到不是客套,只是想着混个脸熟之后,能攀上权贵,找点内幕。
郝连越与郝连熠到食堂帮忙,白乐雅帮着颜妃等人收拾道具,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模样,颜妃晃了晃手里的戏服,笑着问道,“白姨,你对这些很有兴趣?”
白乐雅摇头,“我不过是好奇罢了,以前只能在台下看到这些,现在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当然要仔细瞧瞧。”
颜妃顺手将手里的背包扔给了封峰,小手却被封峰一把抓住。
“怎么这么脏,你玩什么了?”封峰责备的话里带着宠爱的语气,从裤兜里掏出湿巾,仔细替颜妃擦着小手。
白乐雅尴尬地站在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妃子,你与封先生很熟?”
“嗯,”颜妃点头,“封峰和我在国外认识的,我们很聊的来,性格相似,爱好又差不多,所以关系很好。”
白乐雅继续问道,“对了,妃子,我听越说,你原来的名字叫‘木雪莲’,怎么改名字了?”
这么快就开始查户口了!
颜妃勾起了唇角,换上一副懵懂的眼神看着白乐雅,“我爸妈离婚后,老妈就打算给我改个名字,虽然改变不了我身上流着木家血液的事实,可我老妈就是气不过。至于为什么改成‘颜妃’……”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老妈说,‘妃子’什么的,一般都是很得宠的,她希望我以后是个得宠的‘妃子’。”
“可是,这个‘颜’字……”
颜妃冲白乐雅笑了笑,指着封峰说道,“他说‘颜’字好,这个字对他意义重大,我和他之间……那什么什么,你懂的,索性,我就改成了‘颜妃’。”
她故意扭捏了两下,还红了脸,一副欲说还羞的模样。
“颜妃”是他父亲给她取的名字,她出生后父亲一直没给她取中文名字,母亲也只唤她的乳名,那年她父亲终于给她取了名字,本是想等母亲带她回国,给她们母女一个惊喜。
呵,颜妃冷笑。
惊喜是有了,却不是她想要的那个。
母亲发生意外后,她到了孤儿院,在那里也没有名字,只有个编号。所谓的名字,是她被收养后面,养父母给的,直到后来遇到了封峰,在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有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