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步崎莲,一个三十来岁,雍容华贵,风韵尤存的温婉女人。
她穿着讲究,做事细腻,将近晌午时分,听闻圣上要驾临丽正宫用午膳,便亲自指点小厨房准备午膳,每一道膳点,都是经至少十道工序方能完成,且每道工序又经数次预先排选,所以丽妃的膳食在这宫中,甚至比御膳房御厨做出来的还要精致美味,这也是她能长期在钟离金心中占据一寸土地的原因。
午膳间,钟离金与步崎莲相对而坐,高福和步崎莲的心腹宫女采萍侍在一侧,步崎莲绝口不提朝事琐事,只全心替钟离金将菜品里最正味的菜心儿挑出来夹到钟离金的翠鲤碗里,温柔的说:“皇上,这是臣妾命家兄前往雪山冰泉取回的冰泉水烹的冰莲子燕窝汤,味清醇甘香,皇上你有数日不来臣妾宫里,快尝尝看臣妾的厨艺可有退步。”
钟离金眼含柔情的注视着步崎莲,欣慰的笑着说道:“还是爱妃这儿呆着舒逸啊,爱妃真是朕的解花语,厨艺好,性儿好,人儿也好!哈哈,朕此生能得爱妃陪伴左右,真是不枉此生了!”
步崎莲想起兄长步全前儿派人快马加鞭捎来的信,见钟离金此时心情似乎不错,便作随意的提道:“皇上尽会笑话臣妾,说起这人儿好啊,臣妾那姑侄女那才是个真真玉雕成的人儿呢,据闻而今已芳名满天下,引得各方才子竟相倾慕呢,可真是出尽了风头了!”
步崎莲这话有两个意思,一个是,若皇帝果真爱美,即便是姑侄女爱慕虚荣,皇帝也会心心向往。第二个,若皇帝不爱美,那么她这一说,既保住了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又能打探到,皇帝对此次选秀,所重视的到底是貌还是才德。姑侄女的画像她早就见过,那精致如玉雕成的模样,就连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比之不上。倘若皇帝爱美便罢,若皇帝更重视德才,那么,依姑侄女这次抛头露面,大出风头的失德之举,只若使点小计,她便是能让姑侄女彻底从皇帝心中抹去。
钟离金一听来了兴致,当下上了心,好奇的道:“哦?朕时有听众卿家提起步府尽出美人的传闻,往常朕还不信,此时听爱妃这一说,看来是果真有此一说吗?爱妃快说说看,那人儿到底如何个好法?”
步崎莲心中一沉,表面却是娇羞的喃喃道:“皇上,您看您,臣妾一提美人,你便丢了魂儿了!你若真有那个心,此时御书房怕是已有兄长送去的画像了,皇上想看回一趟御书房便能一饱眼福了。”
钟离金一怔,看到心爱妃子因姑侄女而醋劲大发,不由满足的失笑着安抚道:“瞧瞧爱妃这话说的,好象朕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似的,朕这不是念在她是爱妃的姑侄女才上心的么?若换作别的人儿啊,便是再美,朕也不会多瞧一眼的!”
步崎莲心知在皇帝面前吃味不能太多,听钟离金如此一说,便温柔的笑着说:“臣妾是当皇上是夫君方才有此一醋,若臣妾当皇上是皇上,那臣妾就绝不敢在皇上面前胡乱说话了!皇上,您是想臣妾拿您当夫君呢,还是更愿意臣妾拿您当皇上呢?”
钟离金笑骂了一句步崎莲嘴儿能说,心挂着步晨婉的画像,没坐多久便起身告辞道:“爱妃,朕忽然记起书房里还有许多奏折未看,朕便不打扰爱妃清净了,先去处理完奏折再到爱妃这儿来叙话!”
步崎莲率人送钟离金出宫:“臣妾恭送皇上!”
圣驾直回御书房,钟离金的人刚一走到御书房门口,心思灵活的高福便向钟离金眨眨眼,讨好地到书桌的奏折叠里找出了印有凤城字样的奏折,然后讨好地嘻笑着呈到钟离金手里,滑头的道:“美人画像在此,奴才小福子,恭请皇上阅览!”
钟离金笑着点了一下高福的头,却没立刻接过来看,而是坐上龙椅之后才在高福的急色之下吩咐道:“你既如此想邀功,便替朕打开这美人画像罢!”
高福自得地笑着点点头,‘唰!’地一声展开了画卷,一瞬间,步晨婉的清丽美色便活灵活现地呈现在钟离金的面前,只见那画卷之上,玉人踏雪寻梅迎风来,美兮,倩兮,疑是仙人儿入梦来!钟离金**佳丽三千,可已许久不曾再见得像步晨婉这般清丽脱俗,全身散发着少女清醇气息的丽色了,直瞧得魂儿都丢了。
“好!不愧是步府小姐,果然都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当真应了那句,天下美人尽出步府的美传了!小福子,替朕研磨!”钟离金眼露惊艳之色,一副向往的神情,已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那画中的美人,便兴致高昂地要下旨钦点步晨婉入宫了。
正月十五,凤城步府。
转眼间,步晨婉十六的生辰到了,这日即是她的生辰,步全为让更多的人知晓他教出步晨婉这么个才貌双全的聪慧女儿,在之前,便向稍有关系的官吏富甲广发请柬,并在十五这日预办了百桌宴席,替步晨婉庆祝生辰。
今日是个雪散阳光初明的天气,清晨,步府到处张灯结彩,紧锣密鼓,一派喜气洋洋,步府上上下下皆早起地忙来忙去,为晌午的宴会而筹备着。
此刻步全的脸上,尽是欣慰满足的笑意。
昨日他接到皇上派红人高福高公公亲自前来凤城宣读的圣旨,婉儿还未进宫选秀,已率先受皇上看中,钦点为贵嫔,月末便会有人前来步府接步晨婉进宫为嫔妃了。如今的宫中,前有义妹步崎莲替步府稳固地位,现有比步崎莲更懂事理的婉儿进宫颈上添花,往后的步府在金鳞的分量,无庸置疑的,必将更上一层楼了,又怎能令步全不心愉呢?
步晨婉生辰,因高公公的到来,从原先设定的天食园迁到了宽广的明阳台上举行,因得这道召令,使得步府于各具分量的官吏富甲中,更受人吹棒巴结。不少大臣们甚至私下议论,这步府大小姐,将来会不会又是一位丽妃呢?
此时,在步晨婉居住的幽婉园中,尽管还只是天光微露的清晨,正屋中已有不少大臣或富商的家眷亲自上门提前祝贺,说不尽的阿谀恭维话。
步晨婉有礼地一一回之,望着这一张张虚伪的面容,她清楚地知道,这些人眼巴巴地上门来所为何事,不过是为将来有一天自己能为她们的相公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好话,以期能谋个好前程。对于这些对她毫无用处的人,她本懒以理会,但眼下她还未进宫,又因她受父亲载培教导这么多年,此间是断断不能对这些令她打心里感觉到恶心的人使以颜色的。
而凤娘与夏芳二人对这些人的看法,却和步晨婉大为相反,这些人往常可都是眼睛儿长在头顶上看人的,此时却一脸恭顺讨好的放低姿态求见小姐,便是对她们这些身为奴婢的,也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态度好得不得了。这令凤娘和夏芳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时光流逝,很快来到已时。
步全派了十数八个丫鬟,来到幽婉园替步晨婉精心地洗漱、穿衣、上妆、挽发。
幽婉园门庭若市,晨曦园和别的几处园子却是冷冷清清,在晨曦园里,那些个送膳食的厨徒,此番见得幽婉园的热闹气氛,又见晨曦园主子那一副仿佛是弃妇一样,本身就是弃女的主子,态度便有些登鼻上脸,趾高气昂了。
戴沅在那厨徒走了以后,冲那墙头草一样的小人背影吐了一某吐沫,恨恨的道:“我呸,都什么人呐!不过就是个掌厨的徒儿罢了,也敢在主子面前逞威风,真是该拿去割掉舌头才是!”
步晨曦走了过来,淡笑着斥道:“沅儿,不是同你说过多少回了,婉姐姐于我有大恩,她好,我身为妹妹也是与有荣焉,你怎能说这些小家子话呢?给外人听了去,婉姐姐只怕是更不会原谅我了!”
步晨曦欣慰一笑,到里间绣架前坐下,在她面前放着一张已绣了一半的雪潭寒莲手帕,她这晨曦园并不富裕,她买不起更好的东西送给婉姐姐作贺礼,只有亲自动手做绣品当成礼物送给婉姐姐了,也不知婉姐姐的气儿消了没有。
想到这里,步晨曦无声地叹了口气,望着这张已快完成的绣品,开始下针忙活了,她得赶在午时之前完成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