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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身不如系舟

苏小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身旁是眼睛哭成了桃子状的华信。屋子里站了一地的太医,正低声说着什么。隔了层纱幔,苏小烬瞧得并不真切。

一见她醒来,华信便欢喜地转头道:“徐太医,她醒了!”

徐太医抹了抹汗,舒了口气:“好了,大家都回去吧。”说着也不来看,一屋子太医一哄而散。

原来苏小烬昏迷期间,华信便央了太子逼得这些老太医们留在此处,苏小烬不醒他们也不许走。可怜这帮七老八十的太医们,一把老骨头还要在这儿熬着。

苏小烬忽然嗅到一阵药味,纱幔一掀,范窈欣走了进来。“思——范小姐。”苏小烬改了口。范窈欣微怔,露出一丝苦笑:“妹妹怎的平白生分了,我们不是姐妹相称的么。”

华信接过范窈欣手中的药:“范姐姐这几天一直照顾着小烬你呢。”

“我怎比得妹妹用心。信儿这两日衣不解带,你瞧她两只眼睛都红成什么模样了。”华信一抹眼睛:“我这是沙子进了眼睛。小烬这身子骨可硬朗呢,从前她——”

苏小烬怕她口不择言说出她杀手的身份,连忙咳嗽了一声:“好啦,我知道你这两日辛苦。你都是要成家的人了,怎么还在我这儿耗着,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你先把药喝了。小岚估计一会儿就要来接我们了。”华信回过头笑着看着范窈欣,“范姐姐随我一起去太子府吧,我带你到处转转熟悉一下。”

苏小烬略皱了皱眉头,这话听起来很奇怪:“什么叫熟悉一下?范姐姐你——”

范窈欣眼中闪过一丝苦楚,别过头去。华信兀自不知,开心道:“范姐姐要做太子妃啦。到时候我和范姐姐一起嫁给小岚,我们又可以在一处了!”

竟然还有这事儿!苏小烬吃惊地瞧着一旁满面欢喜的华信,这家伙果真没心没肺,自己要做人妾室了还这么开心!若是苏小烬知道这还是华信自己的要求,估计会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晕过去。

苏小烬支起身子喝完了药,范窈欣接过空碗,拍了拍苏小烬的手:“虽是同嫁给太子,但好在我和信儿本就是好姐妹。妹妹你不必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姐姐的人品我自然是放心的。倒是你这丫头。”苏小烬伸手捏了捏华信的鼻子,“范姐姐过府之后,你不准再使小性子。记得把太子劈成两半儿,不可以冷落了范姐姐。”

华信吃痛地揉了揉鼻子:“小岚一个大活人,我怎么把他劈了。你该担心担心自己吧,七殿下这么花心,小西说你要独守空闺了!”

“七殿下花心跟我有什么关系?”苏小烬哼了哼,脖子上的伤口微微作痛。今年真是流年不利,也不知是不是她年关上动刀兵杀了武文德的缘故。如今内力还未恢复就又受了伤,也不知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你晕过去之后,景帝赞扬你贞烈,就亲自赐了婚。后来又封了你做什么四品诰命夫人。下个月初七完婚。”范窈欣起了身,“时候也不早了,信儿,咱们先走,让小烬多休息休息。”

苏小烬被这个晴天霹雳震得回不过神来,也没挽留二人。怎么她一觉醒,什么都变了。一屋子三姐妹赶着趟儿就要被嫁出去了。皇后娘娘乱点鸳鸯谱也就罢了,怎么景帝也过来凑这个热闹!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得去寻夏慕华合计一下才是。当下掀开被子起了身,将屋外伺候的宫女唤了进来。

她一声轻唤,进来六名宫女。这阵仗吓了苏小烬一跳。宫女们低着头进来,一名小宫女捧起小金盆,单膝跪在苏小烬身前:“请小姐梳洗。”轻柔的声音传进耳中,苏小烬手一颤,又想起一个人来。

“你抬起头。”

小宫女听话地仰起脸,一张她此生绝不会忘记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她被大师父关在暗无天日的水牢里折磨的时候,日日见到的便是这张脸。她掏出捂在怀中的馒头自铁笼外伸进手来:“快吃吧,我偷来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

“小汐?!”

“奴婢在。”宫女柔顺地应道。

“你真的是小汐?”苏小烬激动地抱住她,“你还活着!”

那宫女面露疑色:“奴…奴婢确实是小西。可是…小姐你好像认错了人?”声音越来越低,惊疑不定。

苏小烬看着眼前的宫女,年岁确实和小汐相仿。但气质却完全不同,小汐像山野间的精灵透着聪慧和一丝小小的狡黠。面前的这个小宫女却和周围所有的宫女一样,毫无特点。只是因着这张脸,苏小烬对她便另眼相待。

梳妆打扮完,苏小烬换了脖子上包扎的布和药,带着小西一起去见夏慕华。

而此刻,娇弱的七殿下正缠绵病榻。早春三月繁华盛开的同时也是花粉肆虐的时刻。寻常流连花丛风流倜傥的七殿下却偏偏生了副娇弱的身子,这两日花粉过敏起来。

苏小烬进了寝殿,循例将所有人撇在门外。夏慕华脸上蒙着被子,闷声道:“本殿下说了,不要来打扰我!都出去!”

“七哥,是我啊。”

“别过来!”夏慕华慌忙阻止苏小烬,“七哥现在不想见人!”

“呐,不就是花粉过敏嘛。我吃螃蟹还过敏呢,不怕,过两日就好了。”苏小烬坐在夏慕华床榻边,“七哥,我来找你商量事儿呢,你总不能就这样见我吧。”

“那…那我露了脸你不可以笑我。”夏慕华闷声道。苏小烬拍着胸脯应了下来。夏慕华这才娇怯怯地探出头来。

风流无双的七殿下此刻双唇红肿似是叼了两只肥肠,俊俏的脸全都肿了起来。若不是他一袭紫衣,苏小烬简直要怀疑是什么怪物钻进了七殿下的宫殿里!

苏小烬果真一脸严肃地看着夏慕华,扶着一旁的床柱缓缓地起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七哥,你等下,我去去就来。”说罢冲了出去。夏慕华便听到屋外爆发出一阵大笑,连带着之前欲笑不敢笑的宫女也低低地笑了起来。

夏慕华捂着脸翻身哀嚎:“我不活啦!小烬你嘲笑我!”苏小烬笑够了,这才回身进屋:“七哥你误会了,方才那都是幻觉。”

夏慕华阴测测道:“伤口都笑崩了,你当本殿下是瞎的么!”

苏小烬连忙讨好地腻了上去:“七哥你别生气,我确实来找你有正事的。”

夏慕华斜靠在榻上:“你想说大婚一事吧?”

“还是七哥懂我。”苏小烬喜笑颜开。

“七哥懂你却帮不了你。这件事七哥我也是身不由己。”夏慕华摊开手。

“我知道,景帝赐婚,违者等同抗旨。”苏小烬浅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自然不会让七哥抗旨。我既然能担了那三千两黄金的悬赏,也不在乎再多这么条罪。”

夏慕华一介七尺男儿此刻一个翻身伏在枕头上哀哭:“果然是七哥美貌不再,小烬嫌弃我了,宁愿抗旨都不愿意嫁我!”

“不是…”苏小烬连忙宽慰道,“七哥你貌美如花,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这不是解决我们俩的大难题来了么!”

“你怎么知道七哥我不愿娶你?”夏慕华抱着胳膊冷哼了一声。

“嘉烨国不是有个公主在等着七哥你呢嘛。”

话音刚落,房梁上略带嘲讽的声音传来:“七殿下风流倜傥,怎会死在一株花下。自然要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了。至于天赐公主,七殿下当初拒绝她的时候清清楚楚挑了明白,说只拿人家当妹妹。”

夏慕华无奈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只有八岁,如今她虽长大了不少却也只有十四岁。你说风流倜傥的七哥我怎么也不能对这丫头下手啊。”

钟皓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抱着剑不再言语。苏小烬忙道:“七哥风流倜傥,自然也不愿死在我这株小草下了。我——”

夏慕华嘴一瘪,哀怨地瞧着眼前人。苏小烬瞧见这神情,忍不住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七殿下此刻心灵脆弱,不能刺激他。

“好了好了,这件事暂时撇开。咱们再来商量一下太子殿下那单案子吧。”

“这还差不多。”夏慕华惬意地躺回云锦的被子里,“这事儿是你揽的,就交给你去办吧。正巧,下午太傅要来我宫中将手头上的物证交给我。你便替了我去吧。”

苏小烬心中一喜,立刻应了。瞧见夏慕华也是乏了,便替他掖好被角,起身坐上贵妃榻随手捡了本书翻看着等着苏景玉到来。

(孑然一身的小白殿下:某香,你的安排未免有失偏颇。可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某香:哦吼吼,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以后**佳丽三千,这还是个开头呢!

小白殿下握拳捏碎一块石头:能不能坐拥天下,还是未知数!须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某香咽了口口水:呵呵呵呵,小白殿下威武!各位大大票票砸完要注意躲开这个这个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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