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塑般的面容自窗后出现,院落中的一切尽皆落入苏景玉的眼中。大师父阴鸷的双眼中浑浊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似是有些怒意。
沈碧依耐不得严寒,乘着三足鼎立之时,忙脚底抹油溜走了。顶着大师父杀人的目光,苏小烬仍旧忍不住笑了出来。漆黑的眼眸与皑皑的白雪相映,宛如一幅水墨山水画。
“小烬,过来。”苏景玉面容如万年不化的寒冰。大师父眼中冒着火,苏小烬挑了挑眉,不怕死地冲他笑了笑,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公子有何吩咐?”苏小烬压抑着心中的喜悦。苏景玉伸出手,将一只锦囊塞进她手中,碎银子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和男子出门切莫时时教他们付钱。早去早归。”苏景玉只嘱托了一句,便缓缓关上了窗子。
苏小烬欢喜地将银子塞进袖中,大摇大摆地抱着白狐从大师父面前飘然而过。这一整日的期盼仿佛都镀上了一层甜蜜的色彩。
门外,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一袭藏青色儒袍的男子勒住缰绳。甫一见到苏小烬,他便策马而来,笑着伸出手:“上马!”
苏小烬握住那只手,翻身落在他身前。“怎么这么迟。”邱傅山微嗔了一句。
“等女孩子不是男人的荣幸么?”苏小烬扮了个鬼脸。
邱傅山无奈地笑了笑:“紫晴那一套东西你怎的就舍本逐末,只学了表面。你可曾瞧见紫晴出门时有似你这般不成体统的?”
苏小烬整了整临走前刚换上的狐裘,本想反驳几句,但手触到腰间的锦囊,不由得心情大好,便也不甚计较。
古野一年一度的花灯会正是今晚。上元的花灯会总是游人如织。富家少爷闺阁女子们平素被管得严,但今日却是难得家中松泛的时刻。因而女子们都青纱覆面,携了丫鬟出来游玩。身份尊贵的,也有带了护卫出门。
一时间街头摩肩接踵,各色小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物件。苏小烬平素爱玩,但苏家训练辛苦。苏景玉近年又总爱拿各色经史子集教她看,忙得焦头烂额,闲暇时光颇少。
若非身为三皇子最为倚重幕僚的邱傅山的面子拂不去,大师父恨不得日日将她拘在苏家那不见天日的白塔之中。如此说来,苏小烬着实该感谢邱傅山。
两旁各色花灯排了一路,大有乱花渐欲迷人眼之势。小白狐立在苏小烬肩头,支着头张望,眼中满是新鲜好奇。
周围太过拥挤,苏小烬一面担忧与邱傅山走散,一面又被各色稀奇的玩意儿吸引,便牵了他的手,人在前方四处乱窜。
古野的人民纷纷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之中,没有人知道此刻在他们身侧探头探脑的身着狐裘的娇弱的贵公子,正是景帝悬赏三千两黄金的杀手血舞!
两人在灯会没多久,邱傅山怀中已经抱了一堆物什。胭脂水粉,布匹成衣,各色小吃,样样皆全,像开了个杂货铺子。
若不是邱傅山身为剑圣传人身强体壮,换了其他人抱着这一人多高的物件游灯会早累得趴下了。
苏小烬终于玩得饿了起来,本想寻家路边的小摊吃元宵。邱傅山却心情奇好,决定给自己的荷包放放血,请了苏小烬去古野国最贵的酒楼醉仙楼去吃醉鸭。
邱傅山牵了马,命小二带去好好照看,自己则携了苏小烬上了二楼。大红的一长串的灯笼挂在檐角,像一串串糖葫芦。
醉仙楼生意向来是好,因着要价极高,来的多半是达官贵人。不多时,邱傅山已经与七八名朝中幕僚拱手而过。
幕僚们路过之时都不由得多瞧了苏小烬几眼。只觉此人像是朝中哪家的贵公子,如此相貌风姿,却怎么也不记得在何处见过。他们不知,若真是在何处见过苏小烬,此刻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醉仙楼上。
两人落了座,青梅酒还冒着热气。苏小烬浅啜了一口,酸得眉头都皱紧了。
“三殿下快回京了。”邱傅山平白来了一句。苏小烬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差点喷了出来。
提起三皇子夏冬白,苏小烬只觉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每次遇到这三皇子,准没好事儿。
似乎是为了印证苏小烬的这个念头,邱傅山刚提及此事,隔壁就哄闹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