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携带着礼物的马车被士兵押送着,一路晃悠悠的离开,唐城心中百感交集,沉默一番,叹息道:“我就这么的成了大将军?这未免也太过儿戏了一些吧。”
王薄立于他的身后,笑着说道:“大人莫要多虑了,当趁着此次机会,尽快发展起来才是。”
唐城收拢心思,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百姓,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意,不由升起一股豪气,大笑道:“是啊,我有什么怕的?想这么多也是无用,多谢大人指点。”说着,向王薄躬身一礼。
王薄忙摆手闪到一旁,苦笑道:“大人,我可是受不得你如此大礼。”
唐城听后,也不再矫情,两人一起回了城中,来到城主府,唐城望着桌子上摆满的公文,接连苦笑:“我才几日未来,怎的就有了这么多公文?”
王薄说道:“这些公文都是需要大人过目,签字许可的。若不然,某可是不敢擅权,呵呵。”
唐城遂耐下心思,一个一个的浏览起来,些许小事,只要不是太过劳民伤财,也就通过了,阅览的飞快,待看到最后一个的时候,见这表文乃是马钧送呈的,疑惑之下,忙打开观看,看罢大惊,唤来王薄,说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王薄思索一番,说道:“四日前刚刚送来,德衡听闻大人在府中养病,只是呈上表文,托我让大人观看,某以为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有报告大人,大人如此慌张,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唐城从椅子上站起,忙问道:“何止是大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马钧在何处?快将他……不,我亲自去见他。”
王薄回道:“自大人建了学院之后,马钧就一直待在院中,未曾离开,大人若是想见他,则去学院,必然能够见到他。”
唐城忙命人牵来马匹,吩咐王薄照料好城中事务,独自一人去了学院。
来到学院之后,唐城将马拴在马桩上,快步行了进去,径自来到‘神机院’,就见马钧带着几位学徒,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东西,神情极为投入,竟是连唐城都没有发现。唐城也不打搅他们,躲在一旁静心观望起来。
马钧此时精神极为亢奋,比划着面前的器械,对身旁的学徒道:“在此处加一个搅杆,然后将弓弦换成浸泡后的牛筋,威力定然能够提高两倍有余。”
学徒也是欣喜若狂,对马钧道:“老师果然厉害,能够做出威力如此强劲的利器。”
马钧听到恭维,却是摆手笑道:“此事还要多亏李逸,若不是他将大致轮廓造出,某也是做不出如此精致的器械。”说罢看向一旁的李逸,欣慰道:“孺子可教!过不多时,你定然能够在这方面超过我。”
李逸身穿一袭白色衣袍,生的面相清秀,露在外的双手却是指节宽大,粗糙异常,听到马钧的夸赞,也是不骄不躁,躬身道:“老师此言差矣,学生家室贫瘠,若不是太守大人建了学院,恐怕学生此时不是入军就是随着家父耕种田地了,如今能有如此造化,一是要感谢太守,二则是要感谢老师的指点之恩,又岂敢贪功?”
李逸一番话讲完,其余学生也是接连点头,其中一个身形极是肥胖的少年憧憬道:“是啊是啊,只是我从其他郡县赶来,入学晚了一些,没有见到大人。听闻太守大人极是爱民,又有许多奇思妙想,而且又年少有为,当真是多才又多金,若是能够得见大人一面,我就心满意足了。”说着,嘴巴意犹未尽的吧唧几声,抓着马钧的衣袖,摇晃着央求道:“老师,你能不能让大人抽时间来学院一趟,如今学院里崇拜大人的人可是大有人在啊。”
唐城此时摸摸鼻子,从隐藏处出来,苦笑着道:“你这小胖子也忒是瞎说,多才又多金,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一语出,所有人这才发现身后有人,所有视线尽数转移到唐城身上,认得他的人顿时激动的满面通红,双拳紧握,刚想打招呼,却见小胖子嘟着嘴,鄙视的看了唐城一眼,语出惊人的说道:“你这家伙是哪个学院的?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些什么?瞧你也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学小贼那般偷听别人讲话,哼哼,你又没有见过太守,怎么知道我在瞎说。我看你与太守大人差不多的年纪吧?你比起人家确是差远了。”说到最后,满脸的不乐意,竟然出言训斥起唐城,其余人听后,顿时脸色古怪的望向他,直让他摸不着头脑。
“诸位师兄,你们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这人是新来的?可是我怎么没有见过呢。”小胖子被众人盯着,心中惴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不由出言问道。
听到他的问话,这些人根本不理会他,忙拥上前去,激动地道:“太守大人,您怎的有时间来了?哦,您可能不认得我,我叫余万支,泰山郡人士……”自称余万支的人一句话还未讲完,就被其他人挤去一边。
“太守大人,我……我叫卢默……”
“我叫从云……”
“太守大人……”
数十人一拥而上,场中顿时大乱,唐城根本反应不及,就被围在了中间,只顾点头,根本没有插话的余地。此时,却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都别挤啊!哎哟!谁他娘的用手指插我屁股!谁又推我!”
混乱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唐城与马钧合力之下,这才将躁动压下,望着不知何时被扯掉的一截衣袖,唐城不由欲哭无泪,大口喘息着,对马钧苦笑道:“我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马钧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大人你不在学院,当然不知,如今学生们早就把你当做了神人一般膜拜,你虽然不常来,却是比我们这些老师都要有威信了。”
此时诸位学生还未退走,皆站在远处羡慕的看着唐城,刚刚那个出言呵斥的小胖子脸色时青时白,肠子都快悔青了,怯懦的行上前来,双手紧张的搓弄衣角,结结巴巴的说:“大……大人,我……我无意冒犯,我真的不知道你就是太守,还请大人不要责怪……”说到最后,急的都快哭了出来,直让唐城两人觉得好笑。
见他生的胖乎乎的极是可爱,唐城不由蹲下身子,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刮着他的鼻子,笑问道:“你是叫什么?”
小胖子哼哼唧唧两声,偷偷望向唐城,见他没有生气的样子,咧着嘴笑了起来:“回大人,我叫王小胖。我一直听说大人体恤百姓,脾气甚好,今日一见,果然如同传闻中那样,我爹经常对我说,做大事的人都是心胸宽广之人,小胖心中对大人的崇拜之情犹如滚滚江水,浩瀚那个,那个奔腾。”
唐城听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将他放在地上,拍着他脑袋笑骂道:“你这小屁孩儿,小小年纪不学些好的,偏偏要学拍马屁的功夫,只是你这马屁未免也太明显了些。以后跟着你老师好好学些本事,将来也好有个谋生的本领。”
王小胖摸着脑袋,苦着脸道:“大人,你能不能不拍我的脑袋?我爹说了,经常被拍脑袋的人,将来会变笨。小胖还想着以后做个大将军,领兵打仗,若是笨了的话,那还怎么为大人效命?”
唐城指着王小胖,翻着白眼对一旁的马钧道:“这小子的爹是做什么的?能交出这等儿子,简直就是奇才啊。”
马钧还未答话,却见王小胖挺起胸膛,拍着胸脯,自豪的说道:“我爹当然是奇才!他是做生意的,生意可是做的很大!”
马钧出言说道:“好了,王小胖,快回去你师兄那里,为师要与大人说些话。”
王小胖虽然口无遮拦,却也乖巧,听到马钧训话,躬身施礼:“是,老师。”说罢,向唐城做了个鬼脸,向着他师兄那里快步跑去。
唐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疑惑道:“他既然想要做将军,为何不去尚武院,偏偏跑到这里来了?”
提起此事,马钧就是啼笑皆非,收回视线,回道:“当初报名的时候,他寻死腻活的要去尚武院,可是他的父亲根本不许,说打仗是要死人的,无论他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被他父亲强行将他押来的这里。”
唐城听罢,微微一怔,遂心有所感道:“是啊,他父亲说的没错,打仗是要死人的。”自从自己上任以来,已经有多少士兵身死,根本无法统计,可是既然他踏入这个泥潭,想要自保,就要必须冷下心肠,不计代价的将一切阻挠全部击碎,无论死多少人,都不可以后退一步,因为身后就是万丈深渊,若是掉落进去,则必将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在这个时代,没有怜悯,有的,只是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