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两军各自退回,卢植将唐城召入帐内,直言道:“你与张角之事,我不会多问,只是又听得麾下所说,你是张让的义子?”
唐城直言不讳的点头道:“确有此事。”
卢植将唐城上下打量着,笑着道:“见你刚刚弱冠,却没想到有如此心机。”
唐城直视对方,凛然不惧,说道:“大人此次将我唤来,只是为了言语挤兑我?若你想用此法将我驱逐,恐怕还显不够。我能在十六岁就做到如此程度,若没有些想法,岂不是早就被人坑害了?”
卢植见唐城言辞犀利,自己堂堂一个将军竟是被他讲的无话可说,于是不耐烦道:“你且退下吧。”
唐城出了大帐,回大寨的路上遇见刘备三人,笑着打招呼,张飞却是冷哼一声,将头撇了过去,神情中满是不屑。
刘备见了唐城,又知晓了他的来历,也是尴尬,与他拱手言说几句,正要离开,却听张飞不忿道:“黄巾军余孽,当杀之,朝廷着实昏庸,竟能让这种人入朝为官。”
几人听后,尽皆脸色一变,刘备正要开口呵斥,唐城身后的赵云心中不乐意了,站出来冷笑道:“你这莽汉,知道些什么?若朝廷不昏庸,岂有这么多百姓反抗?我家大人以前虽是太平道中人,可早已与他们没了关系,你且莫要含血喷人!”
张飞眼睛一梭,吼道:“就当你说的有理,可是拜宦官为父,又是为何?”
赵云并未回答,只是冷笑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家大人心中所想,岂是你这种浑人能明白的?”
张飞大怒,举起丈八长矛,指向赵云:“竖子小儿,当真我不敢与你动手么?”
赵云丝毫不惧,手握银枪,大笑道:“某早就想领教你的矛法了!”
见两人一言不合竟要动手,唐城与刘备连忙各自安抚,此时有人向刘备报:“卢植大人有请。”
两方这才作罢,刘备尴尬与唐城拱手,带着张飞、关羽二人去了大帐。
卢植见到刘备,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请刘备入座,说道:“如今我已经将张角拒兵于此,两方纠葛,恐耗时极多,又闻张角之弟张宝、张梁在颍川,与皇甫嵩、朱儁对垒,你们可领本部兵马,我当再为你们增兵一千,前去颍川打探消息,约定期限共同剿杀。”
刘备领命率军而去,星夜投往颍川不提。
却说送走了刘备,又有军士来报:“朝廷黄门左丰,得朝廷命令,来军中视察。”
卢植忙领着麾下众将,去了寨门,正见一面白无须之人带了十几名朝廷军士,立于大寨之外。卢植自然笑脸相迎,设宴款待左丰。
左丰神情倨傲,居中而坐,卢植次之,众人坐罢,卢植开口问道:“不知大人前来,是得了什么命令?”
左丰吃了一口菜,脸色一苦,忙喷了出来,尖声喝骂道:“呸!呸!这是些什么酒菜?怎的如此难吃?”
卢植尴尬道:“军中打仗疾苦,自然不如帝都中享受荣华,大人莫要见怪。不知此次前来,到底有何事?”
左丰见卢植言语间敷衍之意甚浓,脸色顿时冷淡下来,厌恶的丢下碗筷,倨傲道:“近闻将军与黄巾军相遇,朝廷不知战况如何,特派我前来观望一二,好回去交差。”
卢植闻言笑道:“黄巾贼势大,刚刚与他试探一二,现在正值对峙期间,还未有所大动,只待与皇甫嵩、朱儁两人通了消息,再行联合剿灭。”
左丰听罢,不由开口斥责道:“区区黄巾贼,竟然对峙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将他们剿灭,你们这些将领是做什么吃的?竟然如此不思进取。凭空堕了朝廷英明,若陛下得知,恐你不好过。若你肯给我添些来回路费,我当为你讲些好话。”
左丰讲后,卢植麾下尽皆不满,见他竟然当众索要贿赂,脸色顿时一变。卢植断然拒绝道:“如今军粮尚缺,岂有多余之钱币送给大人,此事莫要再提。”
左丰眼神微眯,冷笑道:“你当真不给?”
卢植拂袖大怒,拍桌指他呵斥道:“军中重地,岂能行那污秽之事!”
左丰连道三声‘好!’愤然离席,离去时,冷声道:“你且莫要后悔!”遂领着手下离开大寨,径自往洛阳而去。
事后,唐城才得知此事,沉默片刻,对赵云道:“卢植虽然忠义,却也太过迂腐,如今奉命在外,在朝中无人可为耳目,却仍旧得罪黄门,实在不智。”
赵云转身将营帐关闭,见唐城坐姿极为不雅,实在没有身为将领的模样,不由说道:“大人,你如今的样子,像极了街边地痞。”
唐城振振有词道:“在师兄面前,我还做那些虚伪的作甚?”见赵云无语的模样,笑问道:“近来刘备可与师兄约谈过?我见他着实喜欢你。”
赵云与唐城迎面而坐,闻后嗤笑道:“我与他实在没什么话说,况且只要有张飞那厮在,就不会与他亲近。还有,大人,男子之间,还是莫要用‘喜欢’这两个字为好。”
唐城听罢,怔然笑道:“你如今也学会了这些调笑的言语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随着霸岚待久了,也学坏了。”
此时霸岚一把扯开大帐,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猛地听到唐城背后将他坏话,对此嗤之以鼻,嚷嚷道:“大人,你可别再背后抹黑我。”
唐城让他入座,将话题扯开,问道:“可打探清楚了?”
自从来了广宗,唐城就将霸岚秘密派出,探查周围地形,以便将来行事,今日见霸岚归来,于是开口相问。
霸岚坐下之后,急速喘了口气,这才说道:“此地背靠太行山,山路多崎岖,吾已经寻了两三条可通行的小路,唯恐误了大事,立马赶回通知大人。”
赵云递给他一杯水,见他疲累的模样,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已经误了一场大事,恐怕你寻来的消息,暂时用不上了。”
霸岚看向他,又看了看唐城,疑问道:“为何讲出此话?”
唐城苦笑道:“我与张角已经斗过一场,他对我恨意很深,将来等他兵败,即使劝他离去,恐怕他还会以为我设计埋伏与他。”
霸岚闻后大怒:“我们假意投靠卢植,实为了能救他于危难,此人怎的这么不通情理,实在让人憋闷!不如就此离去,看他还能蹦跳到几时!”
“此事也怨不得他,我怕偷偷派人前去与他说项,被军中探子得知,那事情就要败露,因此才忍了下来。他对此事不知内情,又愤恨我灭了他麾下几路大军,定不会给我好脸色。只是未成想他竟然如此沉不住气,将我们之间的事情公之于众。如今我在军中举步难行,早就不受待见了。”唐城对霸岚分析着,并将军中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霸岚。
霸岚得知刘备麾下的张飞竟然言语辱骂唐城,赵云差点与他打起来,遂对赵云说道:“你也太过窝囊,若是当时我在场,定与那黑面张飞斗上一斗,让他知道,这天下还有人能治得了他!”
赵云语气一滞,笑骂道:“就你有能耐,我们都是窝囊废?当时实在是迫不得已,见他说的太过过火,这才出声与他对峙,若真的打了起来,我受军法处置倒也罢了,大人如今在军中已经不受好脸色,若拖累了他,岂不是白来了一趟?”
霸岚见赵云振振有词,不由梗起脖子,就要与他分说一二。唐城看两人还未讲几句话,又掐起架来,暗叹道:“这两人真是一对冤家,怎的凑到一起就没有别的事情好说?”赶忙将两人喝止,要不然还不知道打闹到什么时候。
又过几日,却说左丰回了洛阳,见过张让,因愤恨卢植未给他好处,于是尽情抹黑对方,言他只知死守,却不知进攻,军中粮草肆意挥霍,早已入不敷出,却仍旧我行我素。
张让听罢,不惊反喜,问道:“你此话可是当真?”
左丰自然知道张让心中想法,卢植是何进一派系的人,本来就与张让颇多摩擦,张让早就想置他于死地,如今得了机会,怎不惊喜?于是愤然点头道:“绝对当真!”
张让又与他询问几句,两人商议妥当,左丰这才回到宫中,向灵帝告状。灵帝本来对此还颇有怀疑,此时张让进了宫,直面灵帝,上谏道:“老奴听闻卢植领军不利,败坏军纪,此事已在广宗传开,还请陛下速速将他抓捕问罪,若不然,恐军心荡漾,被黄巾贼所趁。”
灵帝见了张让,心中欢喜,本以为有何事相求,却听他也是说此事,这才坐直了身子,沉声道:“此事千真万确?卢植向来治军严谨,怎会犯如此错误?”
张让低头阴笑,遂抬起头来,义正词严道:“陛下可曾听闻过一句话?”
灵帝问道:“何话?”
张让冷笑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