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凌卿羽身后传来一声激烈的反对。接着只见止水突然从门外跳了出来,怒视着她。凌卿羽也不甘示弱,挑衅的看着止水。
“止水。”暮文望着两人皆如斗鸡一般双目圆瞪,唇边扯过淡笑。低头望着棋盘平声道。
止水瞬间像孙悟空被念了紧箍咒,立即收起所有的情绪,毕恭毕敬的行至暮文身边,如同犯错的孩子见到长辈,低头回应:“公子。”
“抱歉,让卿羽见笑了,止水性子一向比较特别。”暮文礼貌说到,语气里却没多少歉意。
凌卿羽这才发觉自己总和一个书童仆从闹来闹去,似乎真是有点失体统,不过体统这两个字她压根就没明白过。是以她毫无窘迫,提起裙子又盘腿坐了下来,一脸期待的望着暮文:“暮文暮文,你到底陪不陪我?”
暮文将棋盘的落子,一一分开,然后逐个放回玉盒之中,方抬头微微一笑:“说来说去卿羽就是看在下每日太清闲,非要拉着一起出去游玩了?”
暮文的手修长好看,肤色玉润,指节分明,再配上他不急不缓从容优雅的动作,凌卿羽看着看着不由有点痴,尚未反应暮文说什么,只听他接着淡淡道:“凌公前些日子忙着嫁大女儿,可接下来的日子,你觉得他会盯着谁?”
“暮文什么时候知道的?”凌卿羽嘟了嘟小嘴,虽然她从没跟暮文说过她的身世,但她就知道瞒不过暮文。
暮文并不回答,继续刚刚的话题:“所以这些日子你不便出京,是肯定的。”
“那还有什么乐趣,京城闷死了。”凌卿羽耷拉下肩膀。
暮文温和的望着凌卿羽:“上次去那片山谷,卿羽似乎很开心吧?”
“要是天天去还不一样很无聊?”凌卿羽仍旧一脸哀怨。
“你以前可知那片美景?”看着凌卿羽摇摇头,暮文似有深意接着道:“所以,哪里都有世外桃源,只看你是否用心寻得到。”
祥云楼这些日子不消说,生意一直冷冷清清。今日更绝,空荡荡的大堂竟然无一客人,精明小二此时托了几盘精致的小菜从后院出来,倒显得有点神奇了。
小二径直上了楼,小心推开一个包厢门:“殿下。”
“先放着吧。”尉迟澄此时临窗而立,背影挺拔俊逸,只是仿佛消瘦了些许。
小二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殿下的声音有点落寂。
自从那位不省心的贵公子来了祥云楼,殿下接下来的日子,早早就会来这处包厢。刚开始,小二原本以为殿下是怕那位公子影响生意,准备打发人的。谁知殿下看到那位贵公子找茬胡闹惹是生非,不但不让他们制止,还在包厢里开心的微笑,当然,要不是他眼尖他也没发现。
直到后来,那贵公子性子突变,沉默寡言不再生事,殿下整个人也不好了,就差伤春悲秋了。小二估摸着一定是殿下生活太过无聊,人生太无乐趣。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刁钻古怪又有趣的,他竟拿着整个祥云楼让这人寻开心,然后他自己再跟着傻乐呵。现在人家玩够了拍拍屁股走人,独独留下更加无聊的宣王殿下和快要考虑关门大吉的祥云楼。小二总结,看来王爷的生活也了无生趣啊!
“放好就下去吧。”尉迟澄回身,有点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小二。
“啊,是,殿下。”小二这才反应过来,赶快开门离开。精明小二路上又忍不住继续感叹着王爷的人生,看看,殿下那脸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没乐趣真可悲。作为京城一个平凡的店小二,他能有个两进两出的院子就很开心了,所以于他,生命是如此的精彩。(汗,关绳命毛线关系!)
房内的尉迟澄等小二走远,淡淡出声:“鬼魅,何事?”
“凌小姐去了忆尘居。”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闻言,尉迟澄浅眉微微皱起,眸中浮出几分欢喜,却又含着更多的无奈:“又去傻等?”
“也不是。”鬼魅的声音顿了顿,似是思考怎么说比较合适:“凌小姐去,找那个楼主了。”
显然,鬼魅再怎么努力,还是不怎么懂委婉。所以,尉迟澄此刻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沉默良久后似多了一些释然。点点头低声道了一句知道了,便起身回了宣王府。
若说以前,凌卿羽觉得暮文是神秘且深邃的,那么如今,她只能崇拜且无力的加上一点新的定义,神奇。
是的,神奇。
例如京城,在凌卿羽的脑海里,无非比其他城池更大一些,更繁华一些。可这些日子,她却有了新的认识。穿过很深很深的巷子,竟可以看到全大硕最有趣的皮影戏;关门很多年的鸿福酒楼原来另有乾坤;西城贫民聚集的地方竟可以吃到最好吃的包子;夜里的花街酒巷一直掩盖着其他的秘密。
他除了知道很多很多她完全不知道的事情,他还会带着她去体验一些奇奇怪怪的经历。
他今日可以带她看市井里低俗的杂耍,明日他说不定会带她去某处山林里,找一群隐士谈天说地。他可以一脸春风的大赞银河数亭才子们的文采,却又会趁夜色让止水把银河数亭的匾牌偷偷打乱,第二日同她守在附近欣赏着众人错愕迷茫的表情。
他带她去看日出,却并非在山上,而是一颗参天古树之上。
他也会去银河,却不是赏景,而是找一处幽静的地方,手把手的教她钓鱼勾虾。
他们气喘吁吁的登上京城最高的林枫山,只不过为了证明白雪的听觉是否能够逾越高山。
……
这些日子凌卿羽虽然也常常会念起尉迟澄,可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心中起伏不定,郁郁纠结。反而,她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快乐。也许是知道了未来的命运,她倒是更加尽兴的去享受着眼前这为时不多的快乐和平静。
而且,她惊讶的发现,她如今这般的快活竟统统源自暮文。
和尉迟澄的相处,她觉得愉悦,是因为尉迟澄有着如天空一般广阔的胸襟,不计较她的所有我行我素和不学无术,他总是静静的陪伴在她身边,包容着她的一切。
可是暮文不同,他如同浩瀚的大海,蔚蓝的颜色随着海水的深浅神秘的变化,她或许可以丈量到某处海面的宽度,却永远无法探其高深。
暮文也会包容她,可更多的时候他会用浅显易懂的道理引导她。他教她学会经历,又时而孩子气的带她做一些恶作剧。他总是从容不迫,挂着温和的微笑,却有着绝不同于表面一般单调简单的内心。
像暮文这样的人,默默无闻,如同闲云野鹤的存在,他真的没有自己的抱负吗?
他那如墨的双眸过于深邃,掩盖着她无法探知的真相。她常常想问暮文为何待她如此用心,挥霍着自己的时间陪她彻底走出那片阴影,难道喜欢她亦或者同情她?真的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
凌卿羽不太相信,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对暮文深深的崇拜。而且,这种感觉很特别,总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
这日傍晚,凌卿羽如约来到了京城最美的岚子湖。
岚子湖,并不十分广阔,湖中连片葱绿的小岛遥遥可见,湖水清澈如镜,碧绿晶莹,如一块价值连城的翡翠镶在京城之中。
“暮文暮文,今日为何要这么晚啊?”
凌卿羽一眼望到迎着湖面,负手而立的暮文,欣喜的跑了过去。
暮文不紧不慢转身,微微一笑:“晚点才能看清楚。”
“看什么?”岚子湖对于凌卿羽来说确实没什么稀奇的。
暮文含笑不答,再次转身望向湖面。
凌卿羽虽然心中疑惑,但也不再询问,上前几步站在暮文身边,也顺着他的目光远远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