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光阴匆匆过去,孩子们也都又长大了一岁。小沐曦已经会说些简单的话语,且不用人扶会摇摇晃晃地走几步路。临近年关,李氏又有了身孕。
待到月份大了,杨二郎请来小宋大夫诊脉,得知这一胎是双生儿时,李氏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因这次是双胎,宋问枢称自己学艺不精诊不出是男娃还是女娃。杨二郎反倒笑呵呵地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们的孩子都是好的,并劝慰李氏要安心养胎。杨婆子听到后脸上淡淡,老杨头却在听说是双胎后异常高兴,当场嘱咐二郎照顾好李氏,直说二房盼孩子不容易,好不容易得了双生儿,其他人都多担待些。
自上次意外之后,赵氏理清了自己的心思,对李氏的处境多少有了同情,是以听闻老杨头如此说也没啥意见。而王氏,迫于老杨头在家里的权威,虽有不满也不敢再乱说话,只在心里暗恨,双胎有啥可得意的,若生出来都是闺女看你咋办!
且不说王氏如何不满,李氏自在杨二郎和沐雪的宽慰下好好养胎。为此,沐雪还担起了照顾小沐曦的活儿。怀双胎比往常要更辛苦,李氏虽心疼沐雪却也是有心无力,杨婆子自来不喜沐曦,不会帮着多加照看。李氏只得默默向神佛祈求,盼着能送给二房一个能承继香火的儿子。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到九月的一天午后,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李氏发觉自己羊水破了,忙喊二郎去找王婆子。李氏已生育过两次,是以这次两人并不慌张。到傍晚时分,李氏终于产下了二房的长子。杨婆子听到是儿子,直说菩萨保佑。杨二郎更是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劲儿地搓着手,在小心地接过儿子后问王婆子李氏如何了,“沐雪娘好着呢,哎,那里面还有一个,我这老糊涂的差点给忘了!”王婆子说完匆匆回了内室。
过了一刻钟,又一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恭喜恭喜啊,龙凤呈祥,好兆头!”王婆子将清理好的孩子抱了出来。杨婆子早从杨二郎那里接了孙子过来抱着,欢喜得很,杨二郎便抱了小女儿,进去看李氏。李氏已累得快要虚脱,待看到杨二郎露出了些笑容。杨二郎不等她再问,即说道:“孩子们都好好的,咱儿子壮实着呢,娘正抱着。就是这闺女儿有些瘦小。”李氏本想说要抱抱儿子,盼了这些年,听是婆婆抱着也不好再提,便让杨二郎把闺女放在自己身边。
看着孩子是有些瘦弱,李氏心疼不已。可毕竟身体太过虚弱,看了会子搂着闺女睡着了。杨二郎把儿子抱来放在了床上,轻轻地退了出去。看天色尚早,杨二郎便去岳丈家报个喜讯,岳母前些日子过来很是忧心婉柔。
第二天早上醒来,李氏看着躺在身边的两个孩子很是满足,沐雪也牵着走路不大稳当的沐曦进来了,“娘,娘...”小沐曦自昨日下午便没看到娘亲了,这会看到李氏满是依恋,迈着小短腿跑开了,李氏宠溺地说让她慢些,仔细摔了。
到了床前看到两个比自己还小的小人儿时,沐曦好奇地在两个娃娃间看来看去。李氏摸了摸沐曦的小脸蛋,“曦儿以后也是姐姐了呢,这是弟弟,这是妹妹。”“弟...弟,妹妹...”沐曦小嘴念叨着,等慢慢念顺口了,回头喊沐雪,“姐,弟弟,妹妹...”
沐雪也上来看新添的弟妹,越看越觉得喜欢,“是啊,小曦儿也是姐姐咯,以后可要好好疼爱弟弟妹妹呀。”沐曦似懂了点点头,只抿嘴笑着打量两个小娃娃。“娘好些了没?大娘已做好了饭,我等下给娘打些水来,洗漱后好用早饭。”
“过了一晚精神好多了。娘要坐月子,家里的活计能帮你大娘做的便做些子,只不过也别把自己累着,你也正长身体。”李氏看着乖巧的大女儿心里说不出的熨帖,可想到王氏的性子,难免要劳累些女儿了。自己是舍不得让孩子做活的,眼下这般,只能叮嘱沐雪力所能及地勤快一点,不给人留短处。
“我知的,娘您就放宽心照顾弟弟和妹妹,养好身体。就是小曦儿,我也能帮娘看着她。”沐雪把沐曦抱到床边坐下,跟李氏说着话。
“曦儿,乖...乖”沐曦听到姐姐说起自己,依偎着沐雪小声地说了句。
“嗯嗯,咱们小曦儿最是乖巧啦,姐姐带你洗漱去。”沐雪领着沐曦去了。
晌午饭后,因老杨头说田里已劳作得只剩收尾的农事,家里几个男丁去忙活尽够了,妇人们不必要跟着去。赵氏便借了李氏陪嫁的纺车预备织几批粗布,杨婆子也是无事,于一旁时不时给赵氏帮些小忙,王氏耐不住,找人闲话去了。
“娘,大丫儿这虚岁都要十四了,这亲事是不是该私下访访?”赵氏低眉顺眼地问杨婆子,边继续着织布的动作。
“大丫儿是我第一个孙女儿,我疼着呢,再说大丫人长得好也勤谨。我寻思着李家的那锦少爷不错,大丫要能跟了他,日后定是享福的,俩人年岁也相当,等沐雪娘出了月子让她去问上一问。”杨婆子很为这一打算满意。
赵氏却是听得微皱了眉,“娘疼大丫那是她的福气,可李府是不是不大妥当,他们高门大户,咱是乡下人家,这门不当户不对,怎能说亲?总不能为妾吧,这能做正头娘子的上赶着去给人做妾,乡邻里怕是要笑话咱哩!”
“咱们大丫人品、样貌在村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怎就不般配了?便是你说的门第高些去做妾,那也是富贵人家里的姨娘,照样吃香的喝辣的,有丫鬟仆人使唤,不比一辈子在田里刨食的庄稼汉强?村里人羡慕还来不及,笑话啥?”杨婆子说着自己的一套理论。
赵氏对杨婆子的说法很是不以为然,但也知杨婆子平日里执拗得很,想要说服她老人家也是不易,便没再说反驳的话,只说也拜托她娘家寻访寻访有无可靠的年轻后生,终归多挑几个人也是好的,随后说起了其他话来。
李氏顾着两个娃娃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沐雪带着小曦儿在隔间里午睡。院子里传来了杨婆子声音,“哟,亲家母来了?快,快屋里坐。”李氏听到高氏来了欢喜不迭。果然,杨婆子带着高氏进屋来了。
“亲家母,看看这胖小子,多壮实,将来长大一定是个有出息的。”杨婆子在二房终于添了儿子后是满意的,平日里也只多看几眼这孙子,并不多亲切熟络,今天大概也只是看在高氏带来的满满一篮子红皮鸡蛋吧。
都是世俗里讨生活,即便心里再如何不待见对方,表面上还是得维系和气的人情往来。高氏附和着杨婆子说了些好话,又去隔间看了看正熟睡着的沐雪和沐曦。杨婆子推说有事出去了,沐雪姥姥欣慰地看着自家姑娘,“柔儿,你熬了这些年终是得偿所愿,娘也就放心了。”
“这孩子我们盼了这许久,就是二郎,他虽嘴上不说,我也知他比往常欣喜得多,扛了这些年终是能松口气了。”
“是了,不过你们可别短视了,这闺女儿子都一样,我这些个外孙女也都是乖巧可人的,你和二郎可不能薄待了她们。虽说养儿防老,可这儿子还得严加教养,你爹常说玉不琢不成器,就这一个儿子可不能太宠。”
“娘说的有理,我跟二郎不是那等人,孩子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一样疼。”
李氏看小女儿醒了忙解衣喂奶,待她吃好了,高氏接过抱着哄逗了好一会儿。快到傍晚时分,高氏说要家去,杨婆子留她吃过晚饭再回,高氏知她是客气话,并不当真,辞说得家去烧晚饭,不好再耽搁。杨婆子也不再说啥,送她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