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纵横少主浮云十一号。
目送洛柔离去,公孙玉的身子仿佛僵住一般,便连执了玉杯的手,也一动不动,只是眉心紧锁,眸中不时有幽冷光芒闪过,到得后来,更是多了几分凛然,似乎,有着什么重大决定,需要他的狠心决断。
经此一事,洛柔仿佛已经缠定了他,不过,那种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
如今,素女已经出现,他的感觉也已经渐渐苏醒,这样一来,难道,他还要任由自己的生命,被祖父操纵,浪费在最无聊的阴谋争斗中吗?
“阿玉,放弃吧,你注定是为情而生的,梦入轮回,一梦成谶,早晚有一天,当你的感觉,冲破我的封印,再次激荡成潮时,你就会明白,如今,你所做的这一切,不过都只是在浪费生命而已。”
突然间,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原以为早就已经忘记的声音,和着一种莫名的领悟,油然在耳边渺渺茫茫的响起。
“……到那一天,你会联系我的,一定会!”
听到这似虚似幻的声音,公孙玉忽然笑了,笑容依旧让人如沐春风,却多了一种平日里没有的坚定决然。
不错,他现在的确需要联系那个人,为了素女,也为了确知这份梦中情缘的因由,更为了那梦中的结局,一例的悲伤,一例的生死离别。他,必须了解一切能够了解的,然后,尽力为自己,为素女,做些什么,以期能够改变那仿若诅咒般的情孽宿命。
但是,要联系那个人,就意味着,自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比如,家族的野心,比如,洛柔,九凤,甚至,还有那份来自远古的传承。
因为,那个人,虽然十年未见,但从出生起,他们名义上就该是宿命对手的,更该绝无交集的。
默默然,公孙玉把手中茶杯放下,取出玉箫,放在唇间,试探着,吹奏出几个音符。
触摸着那光滑温润的质感,感觉着那清澈如水的音质,公孙玉的双瞳,忽然起雾了,雾气氤氲中,仿似也有另一个少女,正看着他,眸光盈盈如水,唇间箫音婉转回环,像在应和着自己……
吹奏的动作猛地顿住,公孙玉忽然阖眸,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再次睁开时,却已经满眼凝定。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少主,你吩咐查探的事情有消息了。”门口,一个声音高声恭敬的禀告着。
“此事稍后再说。我要想些事情,暂时不准任何人打扰!”
“是,少主。”
精瘦老者应了声,却觉得有些奇怪,好像,此刻少主的声音,除了让人看不透摸不着的温和有礼之外,竟然莫名的,有了些让自己只是听着,便觉敞亮亲切的东西。
什么呢,只是片刻,精瘦老者便摇摇头,不再多想,专心为少主守起门来。
毕竟,此次少主进京,多的是人想要就近服侍,这差事,他可是花了极大地代价才争取来的,可不能像那个鬼东西一样,把少主交代的事情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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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一处庄园,到处是威严庄重,金碧辉煌的建筑,尽显北方建筑的厚重与华贵。然而,在这之中,每一处院落,每一种装饰,红墙黄瓦,绿树碧水,甚或花园中有许多灵鹿鸟兽放养着,却总掩不住这庄园中浓浓的沉郁萧索气息。
甚至,就连这庄园中的人,不论是主人家寥寥几口,还是来往的厮仆婢女,都是面带灰败,便是欢喜,似乎也不能尽情开怀。
而这庄园中,萧索死气最为浓重之地,却是湖水中心,一处小小岛屿上,那里,便是连草木也无一颗,只一色的黄沙朔风,让人非常怀疑,这样的环境,怎么会出现在一处湖心小岛之上。尤其岛上那外貌土黄色,只拿了土胚茅草盖起的小屋,在狂风中歪歪斜斜,一副欲倒未倒的样子,却是这整个庄园最为可怕的地方。
因为,除了比他处甚上十数乃至数十倍的萧索沉郁乃至绝望的死气之外,这里更多了一种极浓极烈的杀气,似乎把整个京城西部白虎位所有的金灵杀气聚拢而来,让人一到这里,便被这凛冽锋锐的金风所逼,修为稍差便有骨断筋折之忧。
其实相对而言,对庄园里的的那些婢仆来说,这里的死气才是他们噩梦的来源,只要稍微离得近些,便会受到心神侵扰,轻者大病一场,严重些的甚至有走火入魔之虞。
死气弥散,杀气纵横,使得这小小湖心岛,成了庄园里的禁地,只老管家每日一次,送些日用品进去,每次却最多停留盏茶功夫,便不得不退出来。还有便是主人家时不时去上一次,却也不多。
而这岛上所居,却是整个庄园的少主人,也是这庄子中所有萧索死气的来源。
在以前,京城西部虽然风多了些,但却绝无这般死地存在。但自这位少主人,从六岁被主人接回家中,如今已经堪堪十一年,却在这短短十一年的时间,把一处风景绝佳的胜地,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而此人,就是传世十家这一代赫赫有名的三位公子之一,病公子狂剑扶苏,纵横苏家苏湛。
时间向前推移片刻,在那位苏家纵横家主出现,为青梅解围之时。
湖心岛上,虽然外面经过了一场风雨,正是夜雨初晴,这小小方寸之地的小岛上,却恁地不见半点雨水下落,只风声更急了些,旋转着,肆虐着,竟然径自把那斜雨也摈在了小岛之外。
而那间歪歪斜斜的草屋之中,里面的空间倒还不算小,而且各种现代设施也算得上齐全,只是,却有许多有了些破损。
但,屋里却没有任何光亮,便连月光,纵是外面雨住月出,光芒也丝毫进入不了这岛上。
一片冷冷凄凄的黑暗中,苏湛仍旧如往常一样,蜷在自己的软椅上,一动不动,甚至,只除了若隐若现的锋锐和绝望肃杀之气,便连生命气息也若不可闻,就仿佛,这屋中,根本就不存在。
他身上,只斜斜搭了一件破旧的外衫,虽然材质不错,更似乎是一件防御不错的灵器,但上面却伤痕累累,几乎要成了破布条,便连缝补也无,更已经堪堪滑落地面。也不知道,他就这么蜷着,过了多久,反正,便是日日来此的老管家,也绝不会没事去打扰他,毕竟,他的脾气,可绝对谈不上温和。
忽然,便是在墨颜猜出那纵横家主身份之时,这人却是忽然动了。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人言此地,夜深长见,斗牛光焰。我觉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
峡束沧江对起,过危楼、欲飞还敛。元龙老矣,不妨高卧,冰壶凉簟。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问何人又卸,片帆沙岸,系斜阳缆?”
却是先有声音传出,那声音,明明该是浑厚刚强的铿锵之音,却不知为何,在这人嘴里,却念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寥落懒散味道。
直到念完这诗,又是沉寂片刻,他才懒懒的睁开眼睛,顷刻间,整个房间,却是都不一样了。
那双眼睛,却是异常明亮璀璨,仿佛两颗星子,便是只这一睁眼,屋中,仿佛便多了光源一样,整个都变得明亮起来。
他却是懒懒打了个哈欠,只轻轻扫了一眼旁边特意准备的高床软枕,以及被风刮得略有些凌乱的房间,便不屑扭头,眸光看向窗子方向,那里,正有一缕寒风灌入,却是仿佛倦鸟归巢般,径自席卷而过,向着屋中唯一的一个生命体冲刺过来,瞬即,便被吸收干净,而那外衫,果然,又多了几处破裂。
看着这一幕,苏湛忽然冷冷笑了,笑容中,一种凛冽的肃杀寒意瞬间大盛,直比平时又是重上了几倍,也扰得整个庄园中,一时间,杯盘桌椅被慌乱的婢仆摔破碰倒无数。
一笑过后,苏湛神情恢复冷然,又闭目思考了下,这才近似自言自语的呢喃着。
“唔,这一觉,果然便是十三天么,那个人,终于要出现了吗?哼,”说着,不由冷哼一声,“父亲,瞒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我又该如何对待你呢,我的……弟弟……”
说着,指尖一种锋锐之气凝聚,就那么在半空中轻轻一划,便仿佛破开了空间阻隔一样,紧接着,只见这苏湛眸光微微闪动,便从他眸子中,透出一种极为玄妙的幽光,瞬即便在那破开的空间中凝聚,少顷,便有一种极朦胧却又极清晰的光幕出现在那处。
说那光幕朦胧,是因为,如若神念灵性缘分等等但有一样稍有不足,就绝不可能看到光幕上景象;而其极清晰处,却是因为,如若条件满足,前可观千年兴衰,后可推百年荣辱,更是如在目前,便是一举一动,极精微之处,也能观看。当然,这得有个前提,那就是支撑着光幕的苏湛,有着足够的灵魂之力补充,更不能看毫无缘由之事。
而此刻,那光幕上,出现的,却是一幕极为精彩的场景。
只见,一名只十来岁上下的男童,一身粗布衣衫,相貌在苏湛眼中却是极为熟悉的,正是与父亲一个模样,如今,正和几名修士相斗,而且,眼看便是岌岌可危。
苏湛看着这一幕,脸上神情却是丝毫未动,便连眸中,也只是一径的淡漠,就仿佛,那眼看要遭受性命之危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而这人,竟然赫然就是被青梅留在家中的余青山。
而那光幕中背景,竟然是青梅从来没有想到过,也下意识避开的所在,前一世,父母所葬之处,菊根村传闻中神怪灵异之事不断的禁地,木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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