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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洛柔收起娇羞,两人才不再玩闹,又唤人进来重新换了茶,再次坐定时,却已经换了严肃模样。却是要谈正事了。
“柔儿此来到底是何事,竟然此刻前来,徒然惹起风波。便是只为了面子,怕是这次轩辕一族也绝不会手软的,这怕是对你我两方都不大好吧?”
“公子放心,”温柔的看过对方一眼,洛柔解释着,“洛柔此来隐藏了身份,并无人知道我就是北水洛家之人。而且,”捧起白玉茶杯抿了一口灵茶,“这次那些老家伙不知都在想些什么,却是都不曾出现,反而派了各家传人前来,因此,是不会有人有能力发现洛柔隐藏身份的。”
“哦?”公孙玉听了,沉吟片刻,却是轻轻笑着,“如此一来,此次盛会,岂不是成了各世家新一代传人的争斗场。呵呵,我可是听说,这次轩辕世家倡议,十家可是都拿出了许多好东西来的。怎么,他们就这么放心让年轻人来主持此次争锋?”
“正是如此。不说别的,只是轩辕本家拿出的一件上古洞天就是修行至宝,绝不同于这些附送各家贵宾的赝品,想来各家都会有些想法。而且,我听说,虞家拿出的是一支低阶神器级别的春秋笔,这还罢了,虽是神器,也不过一件复制品,并不值得惊异,想是虞家拿出来讨好那位璇玑大师的。但是,农家、韩家和李家不知发什么疯,竟然把自家镇族宝典也拿了出来。最让人惊讶的是兵家,他们拿出的是那件后羿遗宝。”
听了这话,便连一直一脸不在意神情的公孙玉也不由凛然,轻声说着:“你是说,《神农全书》,神霄九变,还有无为之心,这,这怎么可能?还有后羿遗箭吗,呵呵,”顿了一下,又是仔细思考片刻,忽然,却轻轻笑了,笑着,似在自语,淡淡说着:“农、法、道三种至宝典籍吗,璇玑,璇玑,呵呵,事情倒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公子的意思是?”洛柔听了,虽也若有所悟,却仍旧想不透彻,便问着。
公孙玉却是并不答她,而是高声唤了一声“来人”,待门口那名老者抢进来躬身行礼,公孙玉便传音淡淡吩咐几句,在那老者应命离开之后,这才看向洛柔,眸底闪过一丝晦暗,面上却愈是温柔,和声说着:“柔儿,我需要北水洛家的助力。”
“你说。”洛柔一听,不觉凛然应声。
公孙玉看她一眼,眸光沉静如水,淡声说着:“还是禀告舅母一声吧,就说公孙家让出‘聚灵计划’半成收益,求取共享北水洛家情报系统半年。”
洛柔听了,双颊薄晕两抹嫣红,低眸沉默片刻,这才抬眸,却已是满眼潮润,更是惹人怜惜。
“对不起,公子,柔儿不是在说大话,柔儿只是……”
“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公孙玉伸手按在洛柔紧紧攥了的拳上,洛柔却是更见温柔缱绻,感觉着那干燥温暖的掌心,触着那坚定温和的眸光,恰似春风拂过,只一刹那,洛柔几乎感觉,自己就要醉了。
可恶~!虚伪!肮脏!感觉着掌心一抹滑润,看着对面少女几乎不掺任何虚假的柔情蜜意,公孙玉的脑海中,忽然轰然一声,浮现出一名丫髻垂髫,儒衣执玉的女子,正自看着她,笑意盈盈,刹那间,一种莫名的呕意,忽然急涌而上,和着满身的寒颤,让公孙玉急急收回了伸出的右手,眼脸微阖,掩去眸底浓浓的错愕。
见鬼,温暖,滑腻,还有,还有,最让人震惊的,面对这些,他竟然不再是持续十年的冰冷、麻木,而是有了恶心、厌弃、痛恨的情绪,而且这感觉出奇的强烈,激涌而来,几乎,让现在的他都还不能控制。
该死的,他天生灵敏超越常人数十倍的触觉、思觉和感觉不是在六岁那年,就已经封印,现在,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因为她,因为她出现了,所以……
洛柔却是并未发现对坐之人的异样,回神之后,忙啜了一口清茶,掩去满脸羞意,便急急说了声“我这就传讯给祖母”,说着,便放出神识,专心于沟通之事上。
片刻,洛柔收回神识,默了数息,这才抬眸看了公孙玉一眼,眸光却潜藏着一丝淡淡的羞怯,又是片刻犹疑,这才垂眸说着:“公子,祖母应下了,不过,”再次抬眸,溜了对面正捧杯沉吟的公孙玉一眼,“祖母说了,不用公孙家出让任何利益,只要,”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又有些窃喜的拿了眼角眸光悄悄瞥了对面少年的反应,语声却是越来越急,“只要,公孙家能够答应,先让两家把婚约定下,如此即可。”
洛柔话还未说完,公孙玉的惊讶已经被一头冷水当头浇下,他眸光微阖,掩去眸底不耐,只静静听着,并不发一语。
犹豫了下,见对面之人仍旧保持着持杯啜饮的姿势,仿似什么也没听到,洛柔不觉心下有些着急,便又加了句,“祖母是这么说的,不过,洛柔以为,既然两家大人都有意,我们也……,却是不如早早定下的好——”说着,如水眸子已经是直直抓住了对面之人的沉静眸光,不知为何,心下,也越来越亮,越来越冷,仿佛,再说下去,就会发生自己绝不想见到的事情,但是,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好胜心和拗劲却是莫名其妙的不断激昂上涌,而且,以她对他的了解,也是深知,如果,此刻她真的早早便败退,输的,便不只是这次讨论,更可能,输掉的是自己一生的幸福。
这么想着,洛柔的眸光愈见坚定、执拗,她的语调却越来越强横,甚至,让熟识之人见了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在世人的眼中,洛柔,原本就如她的名字一样,如水之柔。不,不只如此,即便是语调霸道了些,姿态高傲了些,但她却并不惹人厌恶,只因为,她的仪态,仍旧那么柔柔弱弱我见犹怜,她的话语,却是一句句理据并举,让人不得不惊讶叹服。
“……公子应该明白,北水洛家为轩辕嫡脉适婚家族之一,洛柔也算是在当今四个适婚家族中小有薄名。纵使祖母和轩辕家主有些旧交,但若没有一定的说辞,也难保这桩姻缘不会被人拆散。毕竟,当今轩辕世家少主也是快要成年了呢。而且,公孙家主不也说过,洛柔是最适合……所以,小妹以为,祖母说的不错,这桩婚事,却是应该先定下的好,也好防止……”
看着对面的温柔少女忽然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几乎滔滔不绝,公孙玉双眸沉黯,却并未见到丁点诧异,因他早就知道,眼前少女,在世人眼中的确温婉柔弱,楚楚可怜,但却掩不住其强势霸道的本质。在他眼里,她,真的是这世上最会做戏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他真的能够不问其他,放下心去接纳么?
“……待到时机合适,就可一举成婚,这样不是更好吗。更何况,公子应该也能感觉的出,洛柔对公子,是真的……”
是啊,他是感觉的出,她说喜欢他,也的确是喜欢他,但却连他的丁点感觉都激发不出。难怪,以前便是只以为那梦中之人不过虚幻,也曾想放下感情,去回应这个几乎注定会和他相伴一生的人。但是,当他细细审视她时,却总是觉得,对方付出的感情里,总是缺少了点什么,让他在温柔缱绻缠绕中,感觉到的,却并非温情,而是冰冷的,机械的,甚至让人不寒而栗的,感情,或者意念。
现在,不过刚刚发现了梦中的人的存在,也让他的感觉,出乎意料之外的苏醒,却也终于让他想清楚了,原来,她对他的付出,便也不过如此。
难怪,这样的女子,便是世人都说着,最适合他的人就该是她,而且,还是宿世的纠缠。但,他真的要接受吗?不,即使,没有梦中那与他一起对月吹箫,一起临风读书的女子,他,也绝不会爱上她。更何况,素女,已经出现,他就更不会……
这么想着,他终于抬眸,笑着看了面前少女一眼,就仿佛,没有听到她的任何话语,就只是轻轻举壶,为她斟上一杯碧绿的清茶,在俨俨茶香中,静静说着:“来,柔儿,饮茶。”
滔滔洪水终于停止,洛柔僵了片刻,迅速抬眼,却发现,对面的那人,仍旧温文尔雅,仍旧笑语盈盈,但不知为何,却仿佛,顷刻间,已经有天涯之远,便是终她这一生,都不可能追到。
“公子?刚才……”洛柔的面孔有些扭曲,唇角被生生咬出白印,想了片刻,终于还是抬眸,轻声说着,“柔儿失态了,对不起。”
盈盈欲泪的眸光,更足以引起世上所有男人的怜惜,然而,让她嫉恨不已的是,这却不包括对面那人。但事实上,她却并不是太过在意,因为,对面的那人,是这世上最温柔有礼的男子,他,绝不会真的生她的气的。更何况,她深信,两人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也绝不会因这么点小事便被断送掉。即使,她刚刚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强势本色,但她肯定,他,绝不会介意的,绝不会——
“呵呵,柔儿,喝茶吧。”说着,公孙玉也把自己面前茶杯擎起,轻轻啜饮一口,这才状似不经意的说着,“柔儿,既然北水家主不同意玉先前所提,那便作罢即可,柔儿不用在意。”竟是一句不提关于婚约问题。
“嗯?”说着,公孙玉的眸光,便注定了洛柔,等着她回话。
洛柔刚刚捏上茶杯的手,不由紧了下,她怔了怔,抬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公孙玉那深沉的仿佛无底深渊的黯黑瞳眸注视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好一会儿,她才面色苍白几近透明的点点头,说着:“柔儿知道了。”
该死,她现在知道了,他不只在意,而且在意的很。
“那便好。”说着,公孙玉放下茶杯,又看了洛柔一眼,仍旧温声说着,“这里毕竟是轩辕世家主场,柔儿肯定不少责任,玉这里便不多留了,送客。”最后一声,声音却是高了许多。
洛柔却是彻底怔住,她怔怔看着眼前少年,忽然觉得,自己仿佛从不认识这个人。
然而,不知为何,便是如此,心中那股,对于眼前之人的执拗,却忽然间,膨胀到一种极其可怕的程度。
她,在这一刻,终于认定,自己真的爱上了他,然而,她却把一切都给搞砸了。
不过,便是如此,她也绝不会放弃。今生,这是天生冷情的她第一次动情,也几乎能够肯定,是唯一的一次了。她,一定要得到她,即使,要为之不择手段。
这么想着,洛柔忽然笑了。笑容温柔中却揉进许多明媚,她明媚的一笑,轻轻说着:“如此也好,那洛柔便先告退了。”话落,仰头把手中清茶一饮而尽,便即转身离去。
这话,这举止,却更像是宣战,公孙玉不觉愣住,看着袅袅婷婷离去的背影,直觉中,便觉得,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惹下了一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