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杀人夜。
然而,今夜,月很亮,但明亮的月色,却似乎更增杀人者声势胆气。
就在公孙玉一挥手间,随着一声“是,少主”的齐齐应和,那十多个武林高手各举武器,一时间,刀枪剑掌,更有几般奇门兵器,裹挟着寒风落叶,齐齐向着洛尘招呼过去。
风声凛冽,杀气森然。
洛尘哈哈一笑,却是毫不惧怕,而是啪的一声,从袖中抽出一柄秋水长剑,只听一声轻吟,剑光如水,纤尘不染,更在月光下,散发着泠泠寒光。
轻轻一剑,便挑飞了先刺到眼前的一枪,一剑,又是一个旋身,躲开几处暗器,洛尘紧接着却是扑入几个使着近身兵器的人中间,借着这几人的身体,来回挡了后面几人的暗箭,更还使得这几人刀剑相向,一时间,太极剑法使开,倒也不见败相。
但毕竟身处十数人围攻之中,待到那三个领头的存在也围上来之后,洛尘这里便捉襟见肘起来,只因这三人武技极精,比技巧,洛尘显然并不见优势,更是有充足内力于剑锋刀光之中,而洛尘本身却并不能使用真元,如此,技不如人,力也不如人,落败不过迟早。
余青梅用神念探看着,发现这种情势,不由一惊,忙筹思对策。
灵魂空间中,文华觉出这份焦急,不由问着:“主人,可是想救那位洛公子?”
“不错,你可有什么办法?”青梅皱了眉头,用心念问着,顿了顿,又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哎,不成,我并无武力,而这些人,无一不是武林高手,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几乎达到技近乎道的程度。”
文华的声音却带了几分不以为然,说着:“不然,主人,这些人所用不过俗世武学,就连那最厉害的三人,也不过刚刚触摸到法则,怎称得上技近乎道,”这么说了一句,文华又笑着说,“主人若是想要救援这位洛公子,却也不难。”
“哦,真有办法?”文华前半句话,青梅并不知可否,但后半句话,却是让她眸光一亮,忙问,“是何办法,说来听听。”
文华轻轻一笑,说着:“主人莫非忘了璇玑主人的天赋本事,其一就是点化。”感觉出青梅在恍悟之后,又有几分疑惑,文华又续着说,“我刚刚检查过了,主人这些日子,却是颇积攒了一些文明本源气息,但却都未使用,可以用来解封对应文明浓度的谱中书籍。据我估计,主人此时进境当在《璇玑谱》修行天地人三境的人境中期巅峰,也就是相当于修仙者所说的元婴后期。待使用完这些文明本源气息,可有望再进一阶,到达人境后期,即修仙者的合体前期。不过,这些文明本源气息虽然得来并不困难,但以主人现状,最好还是省着些用,以防意外状况,诸如此刻,就是如此。
青梅听了,沉吟片刻,问着:“你的意思是,让我解封一本武林秘籍,然后直接点化前面这位洛尘洛公子。”
“是,主人,”文华肯定着说,“点化,剥夺都须低主人两个境界才能奏效,但这些武林秘籍,最高也不过修到相当于修真者筑基完成的程度,以主人此刻神念,自然可轻而易举完成。如今吾已出现,璇玑谱也算是开启完毕,主人可把心神沉入其中,自然可挑选书籍。这些书籍本为谱中所有,一旦解封,主人在此书上自然能达到‘融会贯通’的境界,这方面倒是不用担忧。”
青梅听了,见前方洛尘已经开始挂彩,眼看不支之势越来越明显,再不迟疑,便把心神沉入灵魂空间,就见一片如同宇宙般的华美空间中,星辰密布,但那些星辰,却尽皆黯淡无光,再一细看之时,却见其中尽是一片荒芜死寂,不由心中一动,明白这大概就是璇玑谱还未解封的缘故了。
这时也容不得多想,心神便向这片空间中心探去,果然见到一本青色泛着淡淡柔光的书籍正呈翻开状,书籍上方数米处,正有一缕五彩丝线般的物事遥遥悬挂。青梅知道,那就是自己这二十多天回味前世知识所得的文明本源气息了。
而那七彩物事下方,却有一玄衣如水,风度翩翩的文秀公子卓然而立,见了青梅出现,忙忙一礼,说着:“主人,我已挑选完毕,那洛尘之所以无法战而胜之,非战之罪,而是本身不能动用真元,又无内力,在力道上落了下风,顷刻间,又不能把自身对法则的理解灌注于武学中,这才屡屡遇险,所以,主人不妨为其寻一不用内力,纯以技破法的武学,恰巧这人也是用剑,吾观这部《独孤九剑》就颇为不错。”说着,文华指了指下面那书。
青梅定睛看去,就见那书页上,顶上三个玉色大字“人境篇”,其下一行小字,却是解说之用,却是一句;“人境者,以人道成事,或精于集众,或耽于灵修,只纯一人力,于天地无碍,故集众不过万,灵修不遇道,终只人境矣。”
那字仿佛鸟篆,却又稍稍不同,但青梅纵使于鸟篆上所识也并不多,在那一刹那,竟然瞬间便识得那字,并稍有领悟。
这三个大字,一行小字,总起就是“人境篇”总纲。其下才是内容,却是一排排书名,却均晦暗着,青梅此时一扫而过,却见那些书名分文武两类,文者医卜星相,士农工商,小说杂谈,乃至当今科学,世间百艺,由古自今,当皆有记述。而武者,则尽收世间武学,或也有些修真之法,文华所指,就在此类之中。
到这时,青梅便再不多看,忙掐动印诀,就见上方分出只三分发丝粗细的一缕五色丝线,青梅一指指了下方那灰蒙蒙,似蒙着些雾气纱幔的四个字“独孤九剑”,就见五色丝线只一触那字,刹那间便转而化为纯青,青光喷涌,那字也渐渐去除灰暗,就在灰色去尽之时,上方宇宙之中,一点星辰忽然亮了,一束青色光芒忽的落地,连接上那四个字,瞬间青光大放,一种莫而名之的气息也渐渐出现,萦绕在这四个大字之上,回转盘旋。
仿佛应和了这变化,青梅灵魂之中,也瞬即多了某种领悟,细细回思,竟然就是那整本《独孤九剑》,此时,不只字字清晰,就连对整本书的领悟,也真的如文华所说,达到了“融会贯通,神而明之”的境界。更难得的是,这瞬息间,青梅分明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这独孤九剑所蕴含的玄奥气息蕴藉融合下,分明也有了一丝虽然细微,但也清晰可见的进境,不由大喜。
“青色武道,果是如此。璇玑修行,自此,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看了一眼那根连天接地,把天上星辰与谱中书籍,也是把自身灵魂和璇玑谱紧密相接的青色丝线,青梅轻轻叹了一声,便自离开了这灵魂空间。
此刻,外面林中,月光如一轮冰盘,透过稀稀落落的树干,照了下来,四围一片光明,却只让洛尘更加狼狈。
又拼着受了那领头三人其中一人的刀,把一名用暗器的人轻轻割喉,洛尘舒出一口气,心中,却莫名生出一种悔之莫及的怅然。
还是太大意了,原想这些人再是天才,也不过凡尘中人,自己也是习过数月武道,于太极一术上也算是颇有钻研,却不想真正动起手来,却全与所想不同,不只缚手缚脚,更兼且与武者对敌之术并不熟悉,这才吃了大亏。
洛尘这时也只是刀光着体之时,心中叹息一声,却瞬即即去,待再次举剑迎上一簇枪花之时,却已变做了满脸坚毅。
亲身领受这些武者的厉害,洛尘更是明白人间武道高手为何稀少至此。这些人,怕已是公孙家百年收集所有,纵有余裕,也不过一个两个,如此一来,他更不能让这些人安然归去,否则,公孙家图谋怕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制了,今天,拼着自己殒身,也一定要把这些人毁在这里。
再次击退几人的合击,洛尘跳出场中,扫目看去,却见场中除自己外,还余了七人,而自己身上也多了七八道伤痕,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三名领头的武道巅峰高手虽也受了伤,但都无大碍,一一看过这三人,洛尘眸中一寒,一抹决然狠色渐渐浮现。
那边,几人顿了顿,正要再次迎击而上,却听其中一名领头之人惊声叫着:“快阻止他,他要引动大阵!”
这般说着,那人已经是合身扑上,而旁边几人听了这话,凝目看去,果见少年正凝神聚集一股力量,看那架势,分明是族中仙长所说,聚敛真元自爆的先兆,不由也都是大骇,忙忙冲上前去阻止。
刹那间,一刀一剑一棍已经到了身前,洛尘只好无奈停了聚敛真元的动作,懊恼的凝起精神继续应敌,但这时却失了先机,顷刻间,身上便又多了三道伤痕,只是被洛尘尽力避开了要害,但也是惊险无比。
这却不是洛尘不想只凭借大阵就与这几人同归于尽,而是这大阵只是对灵力反应灵敏,所以,对于修真者吸收灵力蕴养而成的真元和灵识,可谓一大杀器。若是洛尘只以灵力外放,洛尘自己固然绝无幸理,但这几人中,尤其那领头三人,轻功之术颇为高明,倒未尝不能逃过一劫。故而洛尘才想一不做二不休,所幸自爆,让这几人先受些伤,大阵发威之时,自然也失了几分逃生之望,却不想,还是被人窥破了意图,不得不半途中止,让洛尘心下大叹可惜。
但见眼前七人,仍旧气势汹汹,自己却是伤痕累累,最重要的是,持剑的左臂,也受了些伤,此刻正在隐隐作痛,不由生出几分英雄末路的苍凉之感。
今天,怕是不成了呢,想不到我洛尘笑傲地仙界八年,才只返回人间境,就有倾覆之危,命途叵测,苍天不仁,莫过于此。
正自慨叹之时,忽然耳边一动,一个细如蚊鸣的女声忽忽出现,“洛公子,这是《独孤九剑》的剑意,可倚之对敌”,听着这声音,洛尘就是一愣,仓促之间,在架住一刀,又躲过一剑之时,只来得及细想片刻,便觉一种原本不该出现的记忆和领悟凭空而生。
“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凡此三百六十种变化,又有破剑式,破刀式,破枪式……破气式,深得‘大巧不工’要旨……”
种种明悟于心间不断滑过,正是那只在传闻中出现的《独孤九剑》,更令人惊奇的是,此法竟然只片刻间,便似乎浸淫多年,剑意圆润流畅,竟是不需熟悉,便能使用,不由大喜。
“哈哈,有此神技,大事可成矣。”
洛尘朗笑一声,就见一片明晃晃剑光乍然出现,和着上面清灵灵月光,刹那间,照的这片树林,光华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