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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都在坠落

“请群众们放心,政府不会抛弃你们,救援队伍正在赶来的路上,很快就会到达……”

响彻天地的广播声,再望着头顶掠过的直升机,无数人痛哭着瘫坐在地,或是欢呼着雀跃着,不分彼此地相互拥抱,激动得手舞足蹈,喜极而泣。

“真的来了,真的是政府救援队!”

“我们都有救了!”

“终于等到救援了……”

小刘紧紧搂住目光呆滞的妻子,一直强撑着坚毅的脸上,污浊中被泪水无声洗刷出两道蜿蜒不绝的痕迹,那对熬出无数血丝的双眼颤抖着,紧盯住直升机,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空了,浑身说不出的疲惫,“够了,我终于受够了,再也不用……”

瞬间被“信徒”们抛弃在角落的吴大仙,她坐在那里,只用一双老眼冷冷地抬头望着,一言不发。

连在屋里躲了两天的林书宇,都二话不说就舍弃了白费功夫的修炼,猛地拉开门冲下去,第一次走出了家门,仰望着头顶飞掠而过的直升机,长舒了一口气。

“我就说,什么修真、图腾,世界末日群魔乱舞,不过是个扯淡的梦罢了……”

背负着那个梦,他这几天内心的提心吊胆,是其他幸存者远远无法体会的,而现在修炼不成,救援到来,才彻底让他松了口气。

“请受灾群众安心等待救援到……”

然而广播声突然变成了刺耳的杂音,承载着无数人希望的直升机,在众人瞩目下猛地摇晃,下一刻打摆子般猛烈抖动,旋转着一头栽了下来!

轰!

就在峭壁外不远处,直升机爆炸的轰鸣和火光,让响彻天地的欢呼声戛然而止。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震惊的人们,像是瞬间化成了石雕,怔怔望向那片摇曳的火光,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是,怎么了?”有人满脸的错愕,失声喃喃。

“我刚刚好像见到,飞机上突然多了几块黑影,难道是被什么怪东西弄下来了?”有眼尖的女人,惊异不定地嘟哝。

“你放屁!”

他的嘟哝声被身边的人听到,顿时怒目而视,“不要说鬼话吓人,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除了导弹,哪个能把飞机弄掉了,你能?”

“就是就是,肯定是飞机出故障,才会自己从天上落下来。”很快有不少人附和道。

“你不要乱讲话,制造大家的恐慌情绪!这只是意外,听说飞机失事是常有的事,每次都要仔细排查才能上空。这次地震事发突然,肯定是没检查就起飞,才闹出事来的!”

“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就静静等救援来就好!”

被责备的女人吓得直缩脖子,直后悔不该乱说话,兴许是自己眼花了。

直升机坠机的原因可能会有很多种,现在两种说法,一种是被什么鬼东西击落,一种是故障坠机,两种猜测带来的影响截然不同。如果是被击落,那带给人的只有无尽的恐慌,对于提心吊胆活到现在的人们来说,下意识就回避了这种“不着调”的鬼话,自然选择了出故障的说法来获得心理安慰。

听到救援的消息,显然希望已经近在眼前,紧张了好几天的大家,都不想再受任何一点惊吓了。

然而林书宇却不这么想,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什么飞机坠机前的黑影,但心里的不安感却越来越浓,二话不说冲回家里,没忘锁死家门。

意外接二连三的发生,加上那个梦的暗示,他深深感觉事情真的不大对头!可还没等他想清楚什么,突兀间遥遥传来的密集枪声和爆炸声,让他惊得心跳骤然停顿!

“什么声音?”楼外有人惊呼,“这时候还有人放炮仗?”

但是很快,人们反应过来,都是脸色大变,“是枪声,还有炸弹!军队出动啦,他们……”

如果李老头身上发生的“神迹”,可以解释为巧合,军队政府救援隔了整整两天才露面,可以怪罪于政府无能,应急处理效率太低,直升机坠落能说是故障,那么此刻猛烈地枪炮声,就再也没法回避和欺骗自己,傻子都能感到不对劲了!

直升机被未知的怪东西击落,那震耳欲聋的炮火,仿佛在拍最激烈的战争片,只能让人升起惊恐地疑问,军队的敌人是谁?这不是在救援,开火像攻城打战一样,军队的敌人有多么强大,可想而知!这种强大,远超过了普通平民能够对抗的程度!

究竟发生了什么?

枪炮声带来的惶恐,在人群里迅速蔓延,彻底炸开了锅!

小刘脸上只剩下失败和绝望的神情,站在混乱人群中的他呆如泥塑,深深明白,他拼命维持了两天的秩序,也随着坠毁的直升机和枪炮声彻底摧毁了。陷入真正恐慌和绝望的人群,迅速化身为最凶狠的野兽,他再也没办法约束得住了。深深地无力感笼罩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遮住妻子的眼睛,再闭上自己的双眼,不忍去看即将上演的,那些比地震更残忍的画面。

前一刻才被所有信徒齐齐抛弃的“吴大仙”,下一刻身边再次围满了人,更多的人。

当自救无力,连军队和政府都没法拯救他们的时候,他们只能把希望投向了无所不能的神仙。他们甚至越来越深信吴大仙的说法,这就是绝望地狱,所谓的救援和直升机都是幻象,是恶鬼用来玩弄人的把戏,将人们的希望调动到最高潮,然后看着希望毁灭在眼前,享受着令他感到美味的绝望,以此为乐。

古怪的经文被越来越多的人诵咏,整齐的虔诚的念经声中,更多的人涌向了那几栋半塌的危楼。面对未知的恐怖袭击,躲在封闭的房间,才能带给人们想要的一点点安全感。

此时此刻,再没人理会什么余震的危险,更没人搭理执法队员们的怒喝,也许在人们心里,死在余震坍塌的房子里,也比被什么鬼东西杀死幸福一百倍。

然而相比数目众多的幸存者,还能住人的住所实在太少太稀缺,想要得到稀缺资源的唯一办法,就是一个字,抢!

面对未知的恐惧,人们只有逃跑的念头,但面对同胞,却将凶狠和血性彰显得淋漓尽致!再也见不到人性和道德,更没谁还会有同情或善意,他们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尽量保护自己的亲人躲进这些能带给他们安全感的地方,所有争抢和反抗的人都是敌人,打怕打残打死,来换取自己和亲人活下去的可能!

更有甚者,连亲人都抛在了脑后,一门心思的只想着自己躲进去!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家的房子!”房子的主人家歇斯底里地吼叫,手拿武器捍卫住所,毫不留情地猛打冲过来的人们。可惜他们的抵挡在汹涌的人群洪流下,是那么的单薄无力,抵抗没多久,就头破血流地淹没在人群中,再没了声息。

“别推我妈!”混乱的人群中,有老妇人被狠狠推开,脑袋砸在墙壁上,身子软软栽倒。

“连孩子你都下得去手……”有孩子被踹倒在角落,满身血污地抱着折断的手臂,无助地嚎啕大哭。

每一个房门,都在上演着着最残酷、凶狠的争夺。

在人群混乱的第一时间,林书宇就察觉不妙,拼命将冰箱推过来,顶死了家门,却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索性将家里的大衣柜、书柜、书桌、电器,只要是能搬的重物都堆在了门后,将家门堵得严严实实。

才将沙发搬来,门外已经能听到鼎沸的人声迅速到来,一声接一声凶狠的重砸声,直听得他心惊胆战,没多久颤动的门锁就被砸坏,沉重坠地。

“不对,里头有人!”有人推门没动,立刻明白里面有人把门堵住了,怒吼道:“哪个狗日的杂种躲在里头,给老子开门,让我进去!”

“赶紧开门,不然等我们进去,一定弄死你个狗日的!”

不绝于耳的谩骂声中,林书宇也懒得理会有多难听,赶紧把沙发也堵上去,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继续寻找能增重的东西。就在这时,拍门声变成了猛撞、拳砸脚踹,显然门外的人失去了耐心,开始动用暴力解决。

“屁话多,狗日不开门,我们砸开!”

“对,把门砸开,弄死他!”

猛烈凶狠的一声声重响,房门和后面堆叠的无数重物,竟在林书宇震惊的目光里,一丝一丝的退后,很快推开了一大个缝隙!要知道门后堆叠的东西,足足近吨重,居然被蛮力生生的推动了!可见疯狂的人群齐心协力,求生欲爆发的潜力,是何等的恐怖!

这还是楼道狭窄,能同时用力的人太少,他很难想象要是门外所有人一起来推,房门能顶住几秒钟?!

他脸色发白,不用想都知道,一个人抵抗这么一群只能称之为暴徒的疯子,等房门真的被破开后,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结局!此时此刻,没人再会顾忌别人的命,他将会成为这些疯子发泄怒火的对象,被围殴到死起码留个全尸,恐怕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结果了!

挡住,一定要挡住,绝不能让他们进来!

真正命悬一线的惊险时刻,他脑海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只有挡住了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眼见房门被撞得越来越开,他真恨家里没有够多够重的东西,再没心思去翻找,猛扑向沙发,双脚死死卡在过道两边墙角,奋力的往前推!

要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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